白芷实则不想见到裴九。她不知道以何面目去面对裴九,总觉得对不起他。慕屠苏见白芷眸光淡了许多,吃她最爱的红烧狮子头也没有当初那番津津有味,他自知她在想些什么,心裏不是滋味,但亦不表现出来。
楼下的尹香似乎不是在第一酒楼就食,而是用食盒打包带走,她神色匆匆的,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白芷这边,也细嚼慢咽吃完了红烧狮子头,如今正用筷子夹她最近喜欢吃的山楂糕。慕屠苏问:“还想吃些什么吗?”
白芷摇头,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有些饱了。”
这完全不是白芷平时的食量。更甚至说这连五成都不到。是什么让她没胃口?聪明如慕屠苏,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不想说,只是朝白芷勉强挤出微笑,“吃完了,想去哪里转转?今儿后半天我都有空。”
白芷报以微笑,“身体有些不适,想回府睡一觉。”
慕屠苏僵硬着脸,点点头,心却沉了下来。事到如今,为何他还是惴惴不安?她不已经是他的了吗?
白芷回府以后,整个人软绵绵的,洗洗脸,便上床睡去了。这段日子的孕期嗜睡,偶尔有些恶心,但胃口依旧出奇的好。白芷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天已微暗,进入夜的天下。白芷挣扎起来,屋内无一人,烛光摇曳,寒冬腊月的天气冷到极致。已是一年之末,没过多少日子便是春节了。
白芷为自己披上大氅,掀开被子,一股冷意直蹿进身体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慕屠苏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这样冷的天气若不及时保温,恐怕会着凉。白芷见贵妃椅上放有慕屠苏的大氅,便舀了起来,打算送过去。
她走至慕屠苏书房,本想敲门,却听见里头有争吵的声音。是恭亲王与慕屠苏的对话。
“父王,裴家已毫无威胁,为何你要赶尽杀绝?”慕屠苏语气稍显激动。
恭亲王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我们残忍。裴家毕竟是元老将门,你所管的御林军保证能全部服从?裴老将军一天不死,难保会东山再起。”
“他以何东山再起?虎符在我手,皇上早已下令让他告老还乡。”
“屠苏,我深知你念及与他师徒情分,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他是太子的人。当今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再明白不过,糜烂不堪,玩物丧志,我朝若交予他的手里,怎能生存?”
慕屠苏沉默了。
“父王从小教告诫你的话,让你发的誓,你都忘记了吗?”
“不敢忘。”慕屠苏沉默了一会儿,“一心辅佐三皇子顺利登基。无论任何代价……”
白芷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紫檀木门。无论任何代价吗?这个誓言,未免也太重了吧?白芷不想再听下去,免得被他们抓个正着。她返回途中,却见红翘站在门口巴巴地望着她。
“何事?”
红翘抓着白芷的手,摸了摸,“夫人,这大冷天的,你想作甚唤我便是,冻着了怎么办?你可是有身孕之人啊!”红翘紧张得眼眶都发红了,白芷瞧见她这副模样,扑哧地笑了两下,把手中的大氅递给红翘直径进屋。屋内飘着慕屠苏每晚吃的夜宵香气。白芷回头对红翘道:“谁命你做的?”
“王妃。”
“嗯。”白芷把大氅脱下,又躺会被窝里,心想,她对慕屠苏上心的或许还不够吧,本身这件事,该是他来操办,无需王妃操心。
半夜,白芷睡得迷糊当中,发觉有人在摸她。她睁眼看了看,却见慕屠苏把她挤进床角,手正在摸她的肚子。白芷一怔,睡意全然驱散开,“苏苏,你作甚?”
“肚子怎么到现在还未大起来?”
“兴许时间不够长吧。”
慕屠苏便把唇靠了过来,“你说大夫有没有诊断错了?要不我们再努力努力?”白芷还未来得及开口,唇便被慕屠苏封住,后面的事情,白芷已无法反抗。她只知道,慕屠苏确实还在努力着,毫无忌惮地散播千军万马。
白芷一直不知,孕妇长长收纳“千军万马”的后果很严重。慕屠苏对这事,也全然不知,只如一莽撞青年,随性而发。
此事发生在三天后,慕屠苏上早朝,白芷起得晚,临近晌午,才幽幽地从床上坐起来。正想起来,却觉肚子一阵绞痛,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红翘见此情况,忙不迭跑去叫大夫,大夫赶来之时,白芷下体已然流了很多血。
经诊断,纵欲过度,孩子流产了。
这个结果,白芷当场无法接受,站在一旁的王妃更是冷嘲热讽,“这床笫之欢,屠苏不懂,你也不懂?不知自己有身孕,这种事尽量避免?”
白芷不言。她确实不懂,更甚至,她从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她只知道,慕屠苏想要,她便给。慕屠苏并不会弄疼她,总会尽量温柔,而她也喜欢承欢在他身下,每每都是鱼水享受,并不觉得不妥。
“你这狐媚子,指定是不停的勾搭屠苏!”王妃原先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出言和顺,如今已是出言不逊了。白芷失了孩子本心情不好,被王妃如此说着,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慕屠苏赶回来之时,白芷坐在茶几旁,吃着红翘给她端来的莲子羹。白芷不愿搭理慕屠苏,权当他是空气。慕屠苏抿了抿唇,唤了一下白芷,白芷不应。
慕屠苏便坐下来,头靠向她,“芷儿!”
白芷依旧舀着碗里的莲子羹,有一口没一口的尝着。慕屠苏朝红翘使个眼色,让她离开。红翘识趣地离开,还顺道关上了门。屋内只剩下白芷和慕屠苏,慕屠苏便道:“身体还有不适吗?”
白芷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慕屠苏愈发觉得罪恶感,忙抱着白芷哄她,“都是我的错,我该注意点,竟不知道这事也能流产。以后我不做了,好不好?”
白芷哭得更凶了。
慕屠苏捧着白芷的脸,为她擦了擦眼泪,“待你身子养好了,我们再努力,不哭。”
白芷觉得委屈又难过。有好些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郁结致死,无处发泄,只好抱着慕屠苏,狠狠咬他结实的肩膀。慕屠苏强忍着痛,不吭一声地让她泄愤。此事皆因他而起,后果也由他负责。怪只怪他,对这事一无所知。男女之事,他本就不上心,粗枝大叶,只知白芷已是他的女人,他可名正言顺去拥抱她,毫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