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我偶尔觉得,季明瑞最爱的人,其实是吴羡,而不是我。”
陈当好知道,梁津舸想听的并不是这句话。
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就像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一闪而逝的失望神情:“怎么讲?”
“跟季明瑞出去旅游的时间里,我看见过他给吴羡打电话,那天天气预报说陵山雨夹雪,他问管家,太太回来没有。”陈当好说到这顿了顿,眉毛皱在一起又慢慢舒展开:“我知道季明瑞是温柔的人,他大多数时候跟我说话都很温柔,不论真假。但是他在那个电话里,问吴羡怎么才回家的时候,那个语气,是对我不一样的。就是没有矫揉造作,很自然的亲昵。”
梁津舸将车速放慢,偏头看她一眼:“所以呢?”
“所以我想,会不会对于季明瑞来说,我才是不重要的那个?”
“……有可能。”梁津舸想起自己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的对话,吴羡和季明瑞之间每一句都是针锋相对,但是以季明瑞的性格,他完全可以规避这样的场景,而他还是去了。从季明瑞的角度看,他扳倒吴羡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但他非但没有,还给了吴羡一个院长的头衔,像是主人在宠溺他养的不听话的猫。
“那他何苦呢,回去跟吴羡好好生活不是更好。”陈当好垂下眼睛,有淡淡失望神情。倒不是基于季明瑞的不爱,只是不爱却还将她锁在这裏,未免太不仁义。梁津舸张张嘴,犹豫了一下,车子距离别墅越来越近,他可以远远看见白色小阳台上灿烂的阳光。
终究还是说出口:“当好,其实你跟吴羡很像。”
“长相还是性格?”这话明显令她不悦,再开口时语气里便像夹了绵刺:“这么一听觉得好荣幸,吴羡怎么看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是种感觉,就像现在,最像。”梁津舸将车停在别墅院子里,“下车吧。”
三月走入尾声,暖意开始蔓延到整个陵山。陵山作为北方城市,向来有着漫长的冬天,今年却好像回暖极早,陈当好穿着呢子大衣,走进屋子的时候竟觉得胸口浸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一边脱掉大衣一边向厨房望过去,没看到齐管家,心裏正疑惑,听梁津舸在旁边说道:“齐姐家里有事,今晚不回来,让咱们自己弄点东西吃。”
陈当好皱了皱眉,扯扯领口让自己身上的汗尽快蒸发:“可是我不会做饭。”
“你想吃什么?”梁津舸把袖子挽起来,丢下这么一句往厨房走,客厅里很安静,只听见他的拖鞋声,他走路并不拖沓,陈当好跟在他身后,在他走进厨房的同时自后面环住他的腰:“想喝粥。”
她其实也想不出吃什么,只是站在厨房就记起梁津舸曾经在小山村里给她熬过的白粥。手臂收紧了,陈当好靠着他精壮的背,闭上眼睛:“粥里再放一点白糖拌着吃。”
梁津舸声音里有隐约笑意:“小孩子口味。”
陈当好觉得她很喜欢听他笑,但是他笑的时候太少。微微抬头,下巴抵着他的背,陈当好忽然好奇,梁津舸开怀大笑是什么样子。抬手去搔他的腋下,手还没到达,已经被他捉住,梁津舸转了个身,将她的双手剪到她背后,向前几步把她顶在厨房墙壁上。
他不说话,脸上表情舒展,是与平日里不同的神态。鼻尖相对,近距离的对视里陈当好咬着嘴唇笑出声来:“干嘛看我?”
“干嘛笑?”
“我问你干嘛看我?”
梁津舸的目光深邃而认真,望进她的眼睛里,半晌,他在她头顶轻轻一吻:“好看。”
她不知道他也是会说情话的,说来好笑,她心裏半百沧桑,实际上却极少听过甜言蜜语,以至于连一句“好看”都让她耳尖发红。梁津舸说完这话将她的手放开,示意她出去,自己要做饭了,没来得及转身,忽然被陈当好环住脖子,他下意识低头,她的吻便迎上来。
起初只是浅浅的啄,触碰一下又分开,他没有闭眼,她也没有,厨房里没开灯,早春的天黑的还是早,昏暗光线里,他们的吻也模糊成一团蒙胧的影子。可她的眼睛是亮的,窗外月光是亮的,梁津舸的心成了她手里的一把琴,任她肆意撩拨。他的手慢慢放在她腰上,她身材娇小,他一用力就能把他抱上桌子。
“梁子,你亲亲我。”陈当好歪了脑袋,低垂着眼睛朝他靠近,梁津舸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她竟不知道他的呼吸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重。
嘴唇相触的一瞬间,像是灯被按掉了开关,世界都暗下去,只余感官。她不再浅浅去啄,舌尖纠缠着往他的方向去。梁津舸的手从她衣服下摆熟练的伸进去,到达的同时,他摸到她身上刚刚褪去此时又重新爬上来的一层汗。
离开她的唇,梁津舸抵着她的额头听她轻轻喘息,这下亮的不只是她的眼睛了,还有她的唇珠,要是开灯看,想必还有殷红光泽。深吸口气,梁津舸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帮她整理好衣服:“出去,一会儿吃饭。”
这一次她听话得很,离开厨房的时候还帮他带好了门。梁津舸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因为齐管家不在,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回房间。陈当好在沙发前弯腰,捞起两个人的衣服打算挂起来,手碰到梁津舸的外套,她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厨房的门。
没有丝毫异样。
她慢慢直起身子,先是把自己的大衣挂好,随后抖了抖梁津舸的衣服,就好像上面沾满了雪花,一边抖,她一边伸手在衣服兜里快速的翻了翻。
除了车钥匙什么都没有。
陈当好的心放下来,或许是自己疑神疑鬼。女人第六感固然准确,但总不至于事事都猜得对。她只是觉得梁津舸今天态度异常,进而怀疑他有没有去见吴羡,他是会偷偷在自己房间安装监控器的人,她即便爱他,也不能给他全部信任。
挂好外套,陈当好上楼洗澡。空空如也的衣兜让她悬着的心放下来,她好像可以看见季明瑞在生日会上狼狈不堪的样子。她仔细思考自己是否恨他到这个地步,最后答案不得而知。她不知道除了恨他,自己在漫长的,金丝雀般的生活里,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