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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骄1:士为知己 尼罗 1761 字 2个月前

厢房的窗户开着,叶春好正在窗下桌前低头抄写着什么,忽见他来了,便放下笔笑道:“二哥,恭喜啊!”

张家田见雷督理这手势分明是要自己上前去,便把那感谢的话暂且咽了下去。绕过桌子走到雷督理身旁,他低头一看,发现那名单上整整齐齐地写了许多名字,为首便是自己的“张家田”三个字。再看其余的名字,他看明白了:这是雷督理的衞队名单。

这个晚上,张家田像病了似的,走路都抬不起脚来,只觉得身体虚得很,简直快要无力呼吸。

“不过……”他又想。

说到这裏,他茫茫然地又想了想,可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可惦念的人和事,于是把眼睛紧紧一闭,他喃喃说道:“大帅,别问了,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雷督理拿起一支自来水笔,把张家田的“家”字勾了去,然后在一旁添了个“嘉”字。

他把张家田拽起来拖到了沙发椅上坐下,又让听差端来热茶,逼着张家田喝了几口。热茶从张家田的舌头一路烫进了胃里去,他又出了一身汗。

雷督理把胳膊肘架在桌面上,双手十指交叉,挡了下半张脸:“没什么,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身上那股子亡命徒的劲儿出来了:“是你的!”

汗珠子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流,雷督理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现在,还是我的吗?”

张家田一挺身,大声答道:“是您的!”

雷督理魔怔了似的,重复着又问:“还是我的?”

汗水打湿了张家田的短发和衣领,他暗暗计算着次数,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逃命,就没机会了。

他原本就是空着手来雷府的,如今要走,也没行李。而他的新家距离雷府只有两条胡同,步行前往也用不了二十分钟。新家是座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裏面莫说家具被褥,就连仆役都是全的。张家田坐在新家的上房客厅里,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忍不住地满脸是笑。房子真是好房子,四壁糊得雪白,天花板上弔着电灯,窗户也都是亮晶晶的玻璃窗。用这房子去比他先前那个破家,越发显得那个破家是破上加破,而凭着他现在的身份和風采,的确是不适宜往那种破院子里钻了。

他紧闭了眼睛,赌气一样大吼:“是你的!”

白雪峰不等他说完,就笑了:“老弟,老实也没有你这么老实的,让你搬你就搬得了,你是怕大帅向你要房租还是怎么的?”

然后他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周身毛孔一齐张开,瞬间渗了满身黏腻的冷汗。这算什么?是一个玩笑?还是一场考验?

雷督理扣动了第三次扳机,扣动了第四次扳机,扣动了第五次扳机。

雷督理问道:“死都不怕,怕我不信?”

雷督理看着他,两只眼睛本是冷静的,此刻眼角渐渐聚起了一点浅淡纹路,是他微微地笑了一笑。

枪口依然硌着他的眉心,硌得他发痛。不该陪着雷督理发这种疯,他想,要真是这么着死了,真是太不值、太冤。他不知道雷督理会不会疯到开出最后一枪——不知道,一点儿都不知道。

张家田连连点头称是,一点意见都没有——雷督理又没把他的名字改成张狗剩或者张王八,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况且张家田和张嘉田叫起来都是一样的,嘉这个字,还比家更吉祥呢!

雷督理又问张家田:“怕成这样,怎么不跑?”

枪口依然抵着他的眉心,雷督理的声音单调地响起来:“还是我的?”

在雷督理的哈哈大笑中,他睁开眼睛,就见雷督理一甩手,从衬衫袖口中甩出了一枚子弹。子弹亮晶晶地躺在雷督理的手中,雷督理乐不可支:“逗你玩呢!最后这个让我藏起来了,你没看出来吧?”

张家田听到这裏,因为这天降的馅饼过于肥美,所以他一时间竟没敢笑,只结结巴巴地说:“我有、有个家,就在……”

张家田本想庄重一点,可是一张嘴不由自主地要往开咧:“哈哈,你也知道我搬家了?”

雷督理反问道:“命都是我的?”

张家田答道:“还有我哥……算了,谁知道他在外面是死是活,不管他了。”

他思考不动了,紧绷到了极致的身体忽然松懈开来,他整个人垮在了地上,成了收拾不起的一堆骨肉。雷督理弯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想要抓住,可是自己的胳膊失了知觉,硬是一点都抬不起。

雷督理自我检讨:“我这个玩笑开得不好,这个吓法,能把人吓出病来。”

雷督理点点头:“好,还有别的话吗?”

张家田看着雷督理,先是觉得难以置信,后是觉得雷督理可能疯了。他想逃,可是又不能逃——若是逃了,就只能一逃不复返,再也回不来了。

“咔嗒”一声,依然空响。

雷督理坐在大桌子后头,正在看一纸名单,林子枫垂手站在一旁。见张家田来了,雷督理一招手:“来得正好。”

第六枪,依然没子弹!

所以,他决定赌一次,不逃!不求饶!

张家田听到这裏,反应过来,抬手一拍脑袋:“我真是睡觉睡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