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缓缓点头，道：“怎么，你们以为运气不重要么？”合安与李毅彼此对望了一眼，那眼神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了。事实上，在王梁院士的影响之下，这个团队中的所有人都认同一个理念，那就是不打没准备的仗。这一点，无论是从合安的计划书，还是从高义等人的做派中都可以反应出来。在王梁院士年轻的那个年代，华国的经济水平并不强，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人穷志不短。那个时候，想要完成一个实验的难度可是比现在大了百倍。所以，王梁院士等值的尊敬的老一辈科学家们，已经养成了一个极为良好的习惯，那就是在每一次实验开始之前，都做好精心的预备工作，而这其中，完善理论工作更是重中之重。所以，合安与李毅之所以争执得如此激烈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固然是因为受到了人员和经费的限制，但最主要的，还是希望对方能够顺从自己的心意。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那就是用钱砸。可以同时选取这两种溶液一起做实验，而每一组实验同时开个一百组的。这样一来，什么破问题都没有了。但这可能么？如果合安真敢这么做，那么王梁院士绝对敢第二天就把他从小组领导人的位置上拉下来。总之，方健提出的这个运气问题，他们两人都承认，但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地说出来，那就不太妥当了。方健呵呵笑道：“怎么，你们不觉得如此么？”他板着手指头，道：“据我所知，现代医学中的许多发现，其实都是因为意外因素……也就是运气而产生的，哪怕是青霉素也是如此。”他的目光流转，沉声道：“可以说，这些药物的到来，科研者们的努力只是一方面，但真正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鸿运当头。运气来的时候，你怎么也挡不住的。”合安磕巴了一下嘴巴，勉强地道：“方医生，我们知道。但是，这毕竟只是极少数的个例啊。”“是啊。”李毅连连点头，道：“方医生，我觉得呢，我们还是应该脚踏实地，把工作一步一步地去完成，将一切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命运上面，实在是有些不够妥当啊。”方健抿着嘴唇，道：“你们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让我想一想，然后给你们建议。”他目光一转，来到了沙发茶几上，拿起了上面的一个茶杯就走，道：“等我一会。”合安张了张嘴，满脸的疑惑。方健这小子，那茶杯干什么？“合教授，方医生在干什么？”李毅狐疑地问道。合安一怔，心中暗道，我怎么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不过，作为实验小组的领导者，再加上他与方健的关系整个研究基地人尽皆知，所以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道：“方医生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有一些特殊的小习惯。”“哦……”李毅顿时恍然。这世界上许多人，其实都有着类似的习惯。譬如全神贯注的去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有的人喜欢走来走去，有的人喜欢在手中把玩着什么东西，也有的人有着稀奇古怪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古怪嗜好。只是，方医生的嗜好竟然是盘茶杯，那就有些奇怪了。当然，李毅绝对不会对此有任何的质疑。只要方健能够帮他们解决实验中的难题，别说是盘一只茶杯了，就算他把所有的茶杯都砸了，李毅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片刻之后，他们突然听到了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是那样的耳熟，但一时半会之间，他们却愣是想不起来这究竟是什么声音。然后，方健捧着茶杯走了出来。但是，此时在他手中所拿着的茶杯已经是倒扣在茶盏之中。方健将茶盏和茶杯放在了书柜上，这个奇异的举动顿时引起了这两位的关注。微微一笑，方健解释道：“两位，这是我的一个习惯。”他顿了顿，道：“合医生，在我们这一次溶液的实验结束之前，请不要碰它们，好不好？”合安一怔，如果是其他人提出类似的要求，合安绝对是不屑一顾。但既然是方健的要求嘛……当着李毅的面，他很干脆地点头答应了，甚至于连原因也没有询问。李毅好奇地看着柜子上的茶盏，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询问。“方医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李毅问道。方健面色一正，道：“我选择，支持合医生的方案。”“啊？为什么？”李毅有些不服气。方健正容道：“李教授，我承认你的方案也有道理，甚至于不比合医生逊色。”他顿了顿，又道：“但是，目前我们的经费和时间都有限，所以必须要做出主次选择……而现在，合安是王梁院士钦点的组长。”李毅张了张嘴巴，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他就颓然放弃，道：“我明白了。”说完，他转身道：“合教授，我同意执行你的方案。”合安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李教授，那么接下来的实验，就要麻烦你了。”“你放心，我会认真执行的。”李毅和他们两人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方健低声问道：“合医生，你早就可以行使你的权力了，为什么不用呢？”合安苦笑一声，道：“这件事情，你可以提，但我不行啊。哎，有真本事的人，他们的脾气总是比较暴躁的，如果我这样用行政职位压他，我怕他会找天才师兄诉苦呢。”方健眼眉一扬，顿时明白了他的顾虑。其实说到底，这还是合安声望不足的缘故，若是王梁院士提出的计划，保证没有任何人反对。方健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有等以后实验成功，合安的声望累计之后才能有所改善。“加油。”拍了拍合安的肩膀，方健微微一笑，也是离开了办公室。合安轻叹一声，目光突然凝聚到那茶盏之上。他的心中涌起了无穷的好奇心，方健究竟是根据什么做出的判断呢？犹豫片刻，他终于站了起来，来到书柜旁，缓缓地揭开了茶杯，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一元钱的硬币。合安的脸色顿时发黑了，他终于明白，刚才听到的那清脆的声音是什么了。原来，方健竟然是用抛硬币的手段来决定的啊。这小子，怎么也开始变得不靠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