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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后,妙莹再未露面。常氏只字未提,容琳也不问。
她还是每日到常氏处去一趟,只不说问安的话,头却不磕了,不过是行个礼、奉个茶,头一天这么样的时候,常氏冷笑,“这么两天就装不住了?!”
容琳恭恭敬敬:“婆婆,天天都行大礼就体现不出庄重了,若您就是喜欢磕头的,那容琳遵命就是了!”
常氏反无话,没好气道,“谁又没逼着你,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算是默许了。也有不耐烦的时候,“别老来晃、晃,你闲着没事就来晃,我想自在歇一会儿都不成!”次日容琳因故去得晚些,她却又不痛快,脸拉耷老长不吭声儿,过后秀儿偷偷告诉,“夫人炕上地下的往外看好几回了,想是怕您生气不来了……”
容琳倒不是在怄气,而是那一天子安他们的火墙完工,也试烧过了,看无别事,来告辞说当天回了营、以后就再不过来了,沐云因说让他们给将军和四爷捎几件寒衣,容琳便把他叫进来嘱咐几句话,是以耽误了。只是这个她并未跟常氏说起。
那天问起来了才听子安说将军和四爷都已不在营里,去了哪儿不知、何时能回来也不知,青杏在一边儿听得直撇嘴,“那还敢说我们小姐要找他、他必会安排?”
子安一脸认真,“将军既那么说了,必有万全之策,夫人放心!”——他和贺达他们自始就是把容琳叫做夫人,倒和沐云的称呼不同。
容琳听得默然不语,模糊觉得失火的事怕不象子安初始说的那么简单,犹豫了好几犹豫,还是把疑惑压下了,只心里宽慰自己,昊琛不说,必是他应付得了,故只对子安笑道,“若看到将军,就说火墙砌得很好,屋里温暖如春,请他代我谢过诸位兄弟!”
子安得她赞扬,很是高兴,结果沐云送出来的时候兜头给他泼了瓢凉水,“子安,你算是给少夫人种下心病了!”
子安听得莫名惊诧,沐云叹气,“少夫人那心思密得……你那些含含糊糊的话,她不琢磨才怪!”
子安不大服气,“怎么可能?我不都说处理妥当了?”
沐云摇头,“你呀……你说实话,到底烧了多少粮草?”
沐云不问将军怎么样了,反问烧了多少粮草,实是因为她早先常出入军营,对军中事略知大概,完全可以据此判断出事情的轻重,子安也知道这个,只是还有些迟疑,沐云有些急,“你想让我和少夫人一块儿瞎琢磨还是让我心里有个底好知道怎么开解她?”
子安听她说的有理,就说了个数,沐云瞪大了眼,喃喃了一声“天!”
子安宽慰道,“没伤着人,结果不会太……”
“还没说要怎么处置?”沐云忐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子安想轻松一些,结果换来沐云的白眼,不敢再随意,“大人那天气冲冲地走了,光说让将军等着受罚,怎么罚到现在还没有定论,”看沐云似松了口气,也泼她冷水,“躲不过的!别人不说,西营的将军和粮草供给官可都盯着哪!”他口中的大人是李节度使,西营将军李昊瑨、粮草供给官李昊瑀。
沐云呆了一下,“那将军还能离营?”
子安道,“他又不是罪人、如何不能离营?我知道的就这么些了,你也不用白担心,还是想想怎么打消夫人的疑虑要紧!”别到时候将军没怎么样、夫人先愁坏了,那他可就罪过大了!“贺大哥还让我早些回去,先走了!记着有事儿拿着印信到营里!”
子安他们一行人绝尘而去,沐云在大门外站了好一阵才垂头往回走,为怎么跟容琳说而绞尽脑汁,及至回了屋,却听容琳正和青杏、金桔说到针线的事,见她进来也只是对她笑一笑,什么都没问,沐云如释重负,只是心里有些古怪,分不出是喜还是忧……
沐云和两个丫头走后,容琳的笑意慢慢隐去,坐在窗前看着天色慢慢地暗下去,一动没动,直到金桔来掌灯,才轻轻地吩咐,“金桔,开箱子给我找块儿革绫……”
两日后,沐云挽着个包袱进屋,“少夫人,您看看是不是您想要的?”把小厮们顶雪去买的各色绣线一样样摊给容琳看,容琳正伏在炕桌上描花样子,闻言放下纸笔移坐到炕边儿,仔细看了,点头,“难为他们买的倒全!”
沐云笑,“他们刚也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全乎的颜色!”光是个蓝就从水蓝、天蓝到靛蓝的分了十来种,幸亏少夫人预备了色样让他们带着,不然别说是小厮,就是沐云去了也不敢保证能买全、买对,“少夫人,您买这么些彩线做什么用?
容琳放下线匝,“哦,看看无事想绣一架炕屏!”旧日里金桔说起的时候她还笑谑了一回,不成想竟照着她的话去了……姑母当初说她闲极了学着勾兑蜜酒,季兰嫂子是调制熏香,她,就做一回尚衣坊里的绣娘好了,要把那一幅孔雀牡丹图移到丈宽的屏风上,大半年的功夫只怕都不见得能够,这么长的时间,足可以把那人等回来了吧……
“少夫人,”见容琳但看不语,沐云以为有什么不妥,“这彩线不合意吗?”
容琳被她一叫,回神,偏远之地的东西无法和京中相比,绣线的光亮和软韧只能说差强人意,好在色泽正,也算难得的了,“不是,是我在想要怎么配色!先让金桔来收着吧,我得描完样子才能开绣!”沐云的针线似和青杏在伯仲之间,让她和这些东西打交道确是难为她了。
沐云已去捧了针线匣子过来,“少夫人您告诉我该怎么收吧,香儿她们几个还没走,我要去叫金桔,她们该觉得我是在撵人了!”
容琳手停了一下,旋而轻笑,“家里这两天人还挺多的!”说罢低头教着沐云把各色线由浅至深插到线排上。
沐云道,“家里这是头一次看到京里来的人,看着您……金桔和青杏的服饰打扮、言谈都觉得新奇,天天过来看新鲜儿呢,过了这一阵子就该好了……要不,我告诉她们……”
“不必,沐云,我是怕丫头们光顾着热闹……要是耽误了她们各自房里的差使,那可就是咱们这儿的不是了!”人多了,言来语去的就容易生出些有的没的,若再遇到有心生隙的,把她们主仆牵扯进去,小事也会变大……与其闹出事来大家脸上都难看,不如防患于未然!
沐云也是个心思敏慧的,听容琳的话就知她在顾忌什么,因问,“要不把她们两个还挪回西屋?”前两天趁子安他们在,把厢房、小楼都拾掇出来了,该放家什的放家什,该住人的住人,安顿了少夫人带来的人和嫁妆,一向冷清的家里变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的,青杏和金桔也都搬到东厢房和她同住,只把西屋空出来预备布置成将军的书房,现既将军一时半刻的回不来,还不如让她俩儿搬回去,一来方便服侍,二来她们在少夫人左近,旁人就不好无事来闲坐了。
容琳想了一想,还是摇头,“罢了,那么着显得咱们是拒人千里的……”既以后都要在这个家里了,早晚当不了要打交道,一味儿躲着也不是万全之计,不如背后嘱咐金桔和青杏多加些小心,不尴不尬的话别掺和、别人说也想法子给岔开就是了,“有人来说说笑笑的也好,省得金桔闲下来了想家。”
容琳说得随意,沐云听了就极快地瞥她一眼,低头整理线匣子,状似无心地接口道,“少夫人还说金桔……那您呢?不想家吗?”
容琳一怔,随即浅笑道,“想……自然是想的,不过早想到有这么一天……就受得住了!”
“早想到这么一天?”沐云倒不懂了。
容琳看看她,笑了,“哪个女孩子不是要……出嫁的?”只是象她这样一嫁就隔了千山万水的不多就是了,不过一样的“不闻爷娘唤女声”,在眼前和在天边也无差了,只当是爹上朝去了,娘和姊妹们都在别的院落,那样,心才不会空得难受……
“出嫁……出了嫁是不是就整颗心都在别人身上、想不起自己的家人了?”
容琳嗒然,沐云这话,叫她如何回应呢?
她一不说话,沐云立时觉出不对,想想自己刚说过的话,急得就摇手,“少夫人,您别多心!我不是在说您!”沐云一急就不是平素的稳重老成了,略带了嗔怨,看着倒像和青杏差不多了,“我是在说我姐姐!”
容琳心里微微一动,淡笑,“ 你姐姐怎么了?”
沐云低头合着针线匣子,“我姐姐原本和我最亲的,说嫁了人也不和我分开,结果太子走的时候,她还不是一样跟着走了?”
“你姐姐……她怎么跟着太子走了呢?”容琳觉出自己的声音发紧,却实在忍不住不问!
“她有了身子了,太子说把她留在这儿多有不便,不如跟着他走,绝对万无一失!”沐云蹙起了眉头,“这一走到现在都大半年了,先还知道三不五时地托人写封信回来、这回将军他们去了,她却就捎个口信,说她挺好的,连个纸片儿、纸角儿都没有!四爷还替她说话,说他和将军匆忙来去,她没机会找人写信!您说她怎么……她就不知道别人在替她担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