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心底一紧,倘若平阳公主真的答应了,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也顾不得其他,就俯身向窦太主躬身,抢在平阳公主之前道:“太主多虑了。公主并非是这个意思。事实上,皇上日理万机,闲时也极少到公主这裏来。国家大事已经让皇上十分忧心了,平日又寻不着放松的地方,偏巧公主这裏修了一座阿房台,或许是登高望远,能令视野开阔,皇上这几日才来得勤了。又正好子夫姐姐的声音和擅长的曲子应了此处的景,皇上本就是爱乐之人,对情境又要求颇高,只怕换了个环境,皇上可就没现在这般满意了。”
她突然冲出来说了一番长篇大论,自是让衞子夫感激、衞青感激,但平阳公主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窦太主更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就差一根导火索了。
“哦?照你这意思,我倒是不能带她走了?”窦太主语气里头透着一股不善。“你又是谁啊?公主家就是这样养家奴的?”她斜睨了平阳公主一眼,自是把一小撮怨气撒在了她身上。
平阳公主对于谷雨的表现已经不大满意,只得假意怒斥道:“还不赶紧退下,这裏又岂轮得到你插话?!”
可是谷雨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窦太主把衞子夫带走?
她毫不退却,干脆恭敬地向两女叩了个头,继续战斗道:“奴婢斗胆插话,是为了公主和太主好。这原本也不过是一桩小事,奴婢们得公主恩情不浅,莫说是窦太主想要子夫姐姐去好吃好喝,就算公主让我等上天入地,那也得做啊。只是最大莫过于天,公主是皇上的嫡亲姐姐,太主是皇上的嫡亲岳母,自是希望皇上心情畅爽,方能家和人和。所以,太主想要子夫姐姐,不妨过些日子。等子夫姐姐在皇上面前唱了那几首曲子,自当上门向太主请罪,还望太主海涵。”
她那一句“自是希望皇上心情畅快”,倒是让平阳公主一时无言。她都给自己冠了这顶帽子了,平阳公主若是再顺水推舟,却又有些说不过去了。
当即又转了风向道:“太主,不如过些日子,皇上不大来了,奴婢这就让子夫上门去赔罪。”她这几句话说得云淡风清,但却又有些挑唆之嫌。
“哼!”果然,她不说还好,她这一提,窦太主就更加火冒三丈,不禁大声地嚷嚷起来了:“公主,虽然说你是皇上的亲姐姐,是当今的长公主,可说句不好听的,皇上还得叫我一声亲姑母,尊我一声丈母娘呢!我不过是问你要个歌女,就算皇上在,我当着他的面要人,你看他可敢说一个不字?!这大汉的江山,要是没有我,没有我们家娇娇,坐在这位子上的……”
窦太主说着说着,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差一点就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即便她心底并不认为这样的话传到刘彻耳朵里头去又会怎样。她继续她的傲慢道:“难不成太皇太后一薨,你们就把我们窦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吗?我知道了,我这个姓刘的,终究是嫁了人的,是外姓人,所以连这点小事也要欺侮我!我倒是要到皇上跟前去评评理去!”她说着,把衞子夫抽离而出的手腕又一把扣住,捏在手里,“今儿个,我还真是要定了!”
平阳公主方才听窦太主在那又把当年陈芝麻烂谷子的话又搬出来,就颇为不快,目光冷冷的,“即是如此,太主问问皇上的意思也好。”
谷雨瞥了平阳公主一眼,也不依不饶地紧追道:“让子夫姐姐留在公主府的是皇上,公主不是不卖太主这个面子,实在是君令难违,还望太主能体谅。不如太主改日去问皇上,说不定皇上一时高兴,就让奴婢们都跟着子夫姐姐一起去投奔太主,到时候只怕太主都不想接纳了。”
“只不过现在,皇上还没有下令,公主贸然将子夫姐姐送出门去,就是抗旨。所以,太主你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子夫姐姐带走!”谷雨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法子,只好拿刘彻来压制窦太主,不管怎么说,如今坐在那把龙椅上的是刘彻,窦太主她再张狂,也不能不卖刘彻的面子,不能不遵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