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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马场资料是幕后老板为讨好傅百城而提供的。
第一次应付如此大的场面,黎珂事前紧张到失眠,凌晨三点四十爬起床溜进客厅重新检查ppt。
邹飞是个难缠的对手,每一个证据和结论都必须严丝合缝。越是这么想就越是焦虑,室内才十六度,黎珂竟燥出了一身大汗。
“珂珂,温度调到二十五。”
静夜里突然响起的男声唤回了她的注意。
她一脸懵逼:“啊?遥……遥控器不是在你那里吗?”
话音刚落,声控测温装置就用谷歌娘同款电子音答应:“好的老板。”
傅百城指指那方蓝荧荧的小屏幕:“我是在吩咐她。她叫科科,科学的科。”
黎珂:“……”
傅百城去洗了把脸,端端正正坐到她身边来,像审核学术汇报文稿一般从逻辑性完整性专业性三个维度对她准备的ppt进行了全方位点评。
“正式答辩的时候,如果邹飞针对这一块提问……”
他两指夹住油性笔轻轻巧巧转了一圈,在打印好的讲稿上画下一个圈。
“等等,”黎珂目瞪口呆,“答辩?我又不是写毕业论文,这可是攸关人命、攸关未来的大事啊!”
傅百城没有说话,把安静思考的权利反转给她。
黎珂把这个词含在嘴里咂摸:“答、辩……”
思路没能跟上的人是她。
答辩,没错。
她并没有给自己正在做的事上高价值,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仅此而已。
邹飞会是最刁钻的考官,而她除了无懈可击的推导,环环相扣的证据链之外别无答卷。
出题、破题,问答、攻防。反贪腐她不会,当了二十年学生,答辩还不拿手吗?
“我看了你第一次的文献报告。”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黎珂反应慢了半拍。只见傅百城转身从桌上摞的一叠资料顶端取下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还没有经过任何人指导,写出来的报告里最能看出一个人原始的性格。”
他随意翻开几页。看似信手,神态却足以让黎珂相信他是真的认认真真看过这份报告,对里面所有内容早已了然于胸。
他找到黎珂照着原文献整理的模拟结果表,指尖滑落到表格下方的注释上。
“这一部分不符合格式的要求,以后投稿绝对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包括你画的表格,我用脚画都比这好看,实在太……”
他看了眼黎珂的表情,把丑字硬生生吞下去,十分高情商道:“在美观上还有太大进步的空间。”
黎珂:“……”
“但你把这部分注释写得这么事无巨细,难道是怕我看不懂吗?你觉得我不会?”
黎珂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抿了抿唇:“我只是希望读者阅读时能够一目了然,即使是略读直接跳到这张表格,也能明白整个程序的目的和结果。”
她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她好像领悟到傅百城想说而未说的意思了。
如果说从文献报告里也能看出一个人纯朴未凿的人格,那藏在她身体里的大概就是——
一种超越具体,不针对个体的温柔。
一种想要为每个学子,改变他们正挣扎着生存,或是将懵懂着一头闯入的世界的决心。
或许,能称得上“无私”?
虽千万人吾往矣,虽沉重,却是她的使命和宿命,也只有她能完成。
人们不正是因此才辐辏而来,聚集在她身边的吗?
*
邹飞已近乎磨着牙了。
两个子侄的屁股一直是他在擦,对这两人种种劣迹,他当然了如指掌。
可不论是院长的地位还是党员的身份都不允许他知情。表演?论起装孙子,黎珂可比他差远了!
翻脸比翻书更快。
“他们……竟然背着我做这种事!”邹飞大为震惊,脸上的沟壑振荡开合,颤抖的手甚至碰掉了话筒。
助理捡起话筒,搀起他的胳膊把他扶稳。
邹飞理一理情绪,费力地喘着气,急怒攻心:“黎珂,我没想到他们瞒了我这么久,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转移焦点,偷换概念?你这样可糊弄不了我,也糊弄不了在座的各位!”
黎珂付之一哂:“某个人早就押中你会出这道题了,邹院长。”
她故意重复一遍:“你能肯定地再确认一遍,对两位老板沉迷赌博以致债台高筑一事毫不知情吗?”
邹飞用鼻孔喷处一口气:“哼,当然。”
蜗蜗头火上浇油:“邹院长廉洁奉公,省下自己的用度贴补学院,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亲属做这种事?”
“……”
要不是这场子里工作人员没有一个听他的,他早把这可恶的主持人封麦了。
“好,我想在场诸位都听清楚您的话了。”上升人称正是黎珂开始阴阳怪气的标志,“那么就请邹院长解释解释这份证据吧。”
屏幕上显示出y大各学生社团向雷浩账户汇款的记录,洋洋洒洒五六页。
这半份证据果然被黎珂藏了起来。
邹飞挪远话筒,一口轻嗤泄出唇畔。
就凭这?他早就说过,这半份根本无关痛痒,而真正致命的早就被回收,销毁了。
“雷浩虽然被迫在三年间替邹院长做转移资金的中间人,但他抓住社联和外联部合作的机会,跟进致臻科技的赞助项目。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收集到这些证据的,但毫无疑问,他为此蛰伏三年,最终也为此而死。”
黎珂停顿片刻,伸手按了按发热的眼眶,“有人从他那里夺走了剩下的半份证据,企图将其销毁。但很可惜……”
回收雷浩u盘的人正是张博文,早在雷浩跳楼前后,他就越过徐主任私下和自己搭上了线,所有徐主任的动向从那时起他就会暗中透给自己,应当能够信任才对。
不可能,黎珂不可能拿得到那份证据,他是亲眼确认过的!
邹飞眼睛瞪到发涩,头脑飞快地运转。
屏幕上下一秒出现的还款记录如同雷霆一击,将他彻彻底底定在原地。
两位邹老板三年间的贷款还款记录,全都是邹飞支付,每次金额都不大,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二十五万。次数却非常多,正好与学校社团转出的部分相对应。
黎珂讥诮地望着他:“三年,您一直帮儿子和侄子偿还赌债,逼死雷浩抹消证据。”
啪!
她把讲台拍出山岳崩塌般的巨响,久久回荡在礼堂内。
“这就是您所谓的不知情!”
徐主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慢慢向外走。他的身影提醒了邹飞,邹飞回身抓起桌面上那个“教务主任”的粉红色三角立牌狠狠朝他背后掷过去!
“徐蒙!!!”
……是他,是他!那时他不可能知道张博文的小动作!他居然那么早就背着自己留一手,从头到尾,徐蒙,也在暗中防备,包藏异心!
邹飞年纪虽大臂力不小。徐主任硬生生挨了这一下,慢慢转过身来捡起立牌,露出满下巴胡茬,凌乱的鬓角和浓重的眼袋。
他张了张口,声音被淹没在现场的嘈杂中,只能从口型依稀辨认是“邹院长”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