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门外有宫中天使称来传诏。”大将军府,一名家将匆匆来报。何进正与袁绍、曹操等人商议兵权之事,他掌握天下兵马大权,但在这洛阳之中,随着天子建立西园八校开始,何进的兵权便被削去了一半。莫看西园八校拢共不过八千人,而洛阳原本的兵马有近两万,但这两万人也并非全都归何进所统,洛阳兵权,大多可分为几个部分,卫尉、北军五校、光禄勋、执金吾以及城门校尉部。董重为卫尉,本就跟何进不是一路,如今再加上西园八校,天平一下子就扭转过来了。当然,若只有这两部,也没办法跟何进相比,但西园新军建立,何进麾下名义上掌控着所有兵马,但事实上,若他真与皇权相抗,有多少人听他的,可就不一定了。之前皇后突然从宫中派人传来消息,天子性命垂危,恐将不久于人世,要何进早作准备。要做什么准备,来人没说,但何进明白,接下来,便是帮助自己那外甥继承帝位了。“传诏?”何进闻言微微皱眉道:“天子诏?”“应该是。”家将点点头道。“请天使入偏厅!”何进连忙起身,命人将天使迎入偏厅,至于正厅,若让宦官爪牙看到这么多军中实权人物在此,不知又要给自己扣上什么帽子。“诸位稍待,我且去看看。”何进对着众人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开。不一会儿,宫中使者在家将的带领下进来,对着何进一礼。“潘兄弟?”看到来人,何进有些惊讶,你怎在此?“奉命前来传诏。”潘隐将诏书递给何进,心中却有些纠结:“陛下请大将军入宫。”“陛下传我入宫?”何进闻言,面露喜色,皇后说陛下不久于人世,此时传我入宫,是否代表着陛下准备立辩为新君,要我辅佐?一念及此,何进微笑道:“潘兄弟稍待,我这便更衣。”“这……”潘隐忍不住道:“大将军稍待。”“还有何事?”何进看向潘隐疑惑道。“此事不是太急,大将军不妨等上些时候?”潘隐不想背叛蹇硕,但何进于他有恩,也不想何进出事,有些纠结。“这是为何?”何进皱眉问道,哪有天子派来传诏的使者跟人说不着急的?“陛下身体有恙,此刻可能已经睡去了。”潘隐迟疑道:“大将军若是此时入宫,恐怕需得等上许久。”何进皱眉看了看潘隐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生疑,默默地点点头道:“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喏!”潘隐点头答应一声,恭敬地留在偏厅,何进则拿了诏书径直去了正厅。“大将军,可是有天子诏?”袁绍见得何进进来,询问道。“嗯。”何进点点头,将诏书递给袁绍传阅众人。“陛下此时相招,莫非是欲托孤于大将军?”冯芳微笑道。“初时我也以为是这般。”何进摇了摇头道:“但那潘隐言语间颇有遮掩,我与此人有旧,恐怕事情没那般简单。”“若不是托孤,那便是欲杀大将军!”袁绍扶案蹙眉道。“何解?”何进皱眉问道。“陛下早有废长立幼之意,建西园校尉也是为制衡大将军,若陛下真的……回天无力,又欲立协皇子继承帝业,那最大的障碍,便是大将军,必当先除大将军以绝后患!”袁绍沉声道。何进被袁绍说的满头冷汗,看着袁绍道:“本初此言当真?”“绍也只是猜测,不过那潘隐既然欲言又止,恐怕多半是真,将军不如称病不出,待明日我等上朝时再看不迟。”袁绍摇了摇头,他也不能肯定,但如果站在天子的角度来看,欲让刘协继位的话,那何进就非除不可了。曹操默默地叹了口气,如此一来,大汉又要走上外戚专权的老路了。“大将军,门外有下军校尉陈默求见!”一名家将匆匆进来,对着何进一礼道。“陈默?他来此处有何事?”何进闻言皱了皱眉,对于陈默到来颇有不喜,毕竟他将鲍鸿视作心腹,而陈默等于是踩着鲍鸿上位,而且这背后还有宦官支持,自然被何进看做对立面的。“大将军,陈默此子文武双全,之前鲍鸿之事,虽说是陈默得利,然他却并无参与其中。”袁绍微笑道:“不妨一见。”“今日便看本初面上,让他进来吧。”何进冷哼一声,对着家将点点头道。“喏!”家将离开没一会儿,陈默、陈登二人并肩而入,对着何进一礼道:“末将参见大将军。”“淮浦陈登,见过大将军!”陈登也微笑一礼道。“哦?你是陈元龙?汉瑜之子?”看到陈登,何进一怔,随即问道。“正是。”陈登微笑道。“入座!”何进指了指席位,让陈登入座,反倒是对陈默不怎么搭理。陈默也不恼怒,径直坐在了陈登身边,对于何进的敌视就当没看见,在这洛阳,没有背景想要出人头地,这脸皮得厚是必须的。“元龙何时到了洛阳?”何进看着陈登微笑道,虽然没见过,不过陈登也是徐州有数名士,怎会不知?“今日方到,只是不便露面。”陈登指了指陈默笑道:“当年叔祖之事,致使我陈家离散,此番前来,也是为请默弟归于陈氏。”“原来如此。”何进闻言点点头,看向陈默的目光倒是柔和了不少。当年陈球可是谋刺宦官被害,陈氏一脉也因此而陨落,陈默既然回归陈家,被陈家认可,那跟宦官是天然对立的。“不知陈校尉突然来此有何要事?”何进重新坐下来,向陈默问道。“本不该叨扰,然我于上军校尉麾下崔耿乃是故友,今日崔耿突然派人送来一份竹笺,与大将军有关,默不得已,特来告知。”陈默从怀中取出竹笺,自有仆从上前将竹笺接过,送到何进手中。听闻是宫中传来的消息,何进面色一肃,连忙接过,如今皇后要传消息都得靠宦官的人才能传出来,显然皇后在宫中的处境不是太好,如今陈默能够带来确切消息,自然比潘隐更加可信。打开竹笺,看着竹笺上寥寥数字,何进却是面色微变,目光看向陈默。“大将军不必怀疑,此信送入我手中之后,我便立刻赶来通知大将军。”陈默认真的点点头道。“诸公……”何进叹了口气,将竹笺递给袁绍让人传阅,脸上苦涩道:“进本无僭越之心,奈何……”“大将军何不骑兵勤王,诛除宦官?”袁绍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何进道。“不可!”一旁的何苗却是皱眉道:“我等臣子,怎可挥兵冲撞皇城?此与造反何异?”“何苗所言,不无道理。”何进起身,沉声道:“岂能以臣欺君?本初此言,有些莽撞,且待我让潘隐回去复命。”当下,何进去了偏厅,找到潘隐,让潘隐代为转告,何进心忧陛下身体,思虑成疾,难以下榻,待病好之后,再去宫中请罪。潘隐心中是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愧疚,自己这般做,也等于出卖了蹇硕,蹇硕待他同样不薄,这般一路忧心忡忡的回去,正看到蹇硕在殿外一脸焦虑的等待。“屠户何在?”蹇硕看到潘隐一人回来,面色一变,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潘隐喝问道。“硕公恕罪!”潘隐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蹇硕一礼道:“大将军言身体欠安,不便拜见陛下,待病愈之后,再行请罪。”“怎会如此!?”蹇硕闻言皱眉道:“你可见他是真有病?”“这……”潘隐不知该如何回答。“如实说与我听!”蹇硕见状大怒道。“喏!”潘隐连忙拜道:“当时大将军正在宴请宾客,与我见面时,也不曾有半分不适之状!”“屠户欺主,屠户欺主!”蹇硕怒骂道。“硕公,陛下呕血了!”正在蹇硕焦虑不安之际,便见一小黄门匆匆而来,对着蹇硕躬身道。蹇硕闻言大惊,连忙转身,疾步冲入殿中,正看到刘宏趴在榻边呕血,一群宫人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陛下!陛下!”蹇硕连忙跑到榻边,帮刘宏顺气。“何进可曾入宫?”刘宏目光已然有些涣散,呆呆的看着前方道。“陛下稍待,那何屠户已然蹬车,便要来了!”蹇硕慌乱道。刘宏在蹇硕的搀扶下靠在宫墙之上,双目神光渐渐涣散,嘴中兀自喃喃道:“杀了他,替朕杀了他,辅佐协登基,我大汉江山,绝不能落入外戚之手!杀了他……杀……”“陛下?”蹇硕看着突然没了动静,眼神兀自看着前方的刘宏,面色微变,连忙叫唤了几声,刘宏却毫无反应,有些颤抖的将手指探到刘宏鼻端,面色又白了几分,仍旧不死心,又摸了摸刘宏的脉搏,蹇硕的面色顿时煞白,失神的跪倒在刘宏身旁,低泣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