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的少年穿过重重花木出现在众人面前,紧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一只大狗。少年修眉凤目,神光湛湛,哪怕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青衫,依然衬得他如高山白雪,不流于俗。而他身旁的大狗更是威风凛凛,只是走路时有些跛脚,令人下意识忽视它的威胁。姜湛忍不住凑在姜似耳边低声道:“好奇怪,余七哥怎么会与甄大人混在一起?难不成他成了甄大人的手下?”“或许吧。”姜似同样猜不透郁谨出现在这里的缘由。“要是这样也好。”姜湛喃喃道。余七哥有个正经差事也好,将来娶媳妇方便些。姜似只觉兄长这话有些莫名其妙,移开目光看向郁谨。郁谨很快走到甄世成面前,嘴角挂着轻笑:“大人,我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呃,不知有什么发现?”甄世成看着眼前笑意淡淡的年轻人,再想到他的身份,心情就格外复杂。万万没想到这位余公子就是新晋燕王,那位自幼就不曾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七皇子。想起刑部那边强塞了个人过来,说是以后协助他办案,甄世成就头大,等见到来人并得知了对方身份,他的头就更大了。他办案特别烦有人指手画脚,这位七皇子要是仗着身份胡乱插手,他总不能上刑部退货去,要知道让几位王爷去各部历练可是皇上的主意。令甄世成没想到的是,郁谨主动提出不公开身份,而是以他下属的身份参与其中。甄世成自然乐意,连对方提出破案要带着狗的无理要求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咳咳,没办法,那狗是正五品的狗官,勉强还算同僚!郁谨手一摊,手心上是一只五彩的鸡毛毽子。甄世成已经通过询问了解了许多情况,知道苏清意原本正在院子中与丫鬟踢毽子,那么这只出现在郁谨手里的鸡毛毽子就耐人寻味了。苏清雪见到鸡毛毽子的瞬间,脸色陡然苍白了几分。她按着嫡母的吩咐去找苏清意,见到他正一个人捏着鸡毛毽子,正是用陪他一起玩耍的理由把他哄到了这边来。这毽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人手中?想到郁谨走出来的方向,苏清雪不由攥紧了手,手心处一片湿漉漉的汗水。当时她与苏清意就是在朝阳亭中玩的。朝阳亭紧挨着掬霞湖,四周花草繁茂,从掬霞湖看去只能看到凉亭飞檐,看不清其内情景,但若是坐在朝阳亭中透过花木间隙却可以把掬霞湖边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雪总觉得拿着鸡毛毽子的清冷少年视线若有若无往她这个方向扫了扫。苏清雪用力握紧了拳头。不要慌,就算发现了鸡毛毽子又如何?顶多证明二哥在朝阳亭停留过,谁能知道她也会在那里。不对,有一个人知道的,就是嫡母。苏清雪小心翼翼瞥了大太太尤氏一眼,飞快收回视线。她这番行事本来就是嫡母安排的,嫡母当然清楚除了姜似,与二哥接触的还有她,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嫡母应该不会对人提起。想通这些,苏清雪暗暗松了口气。“鸡毛毽子是我在亭子中发现的,这说明苏二公子离开贴身丫鬟的视线后曾在亭子里待过。也就是说,苏二公子很可能因为在亭子里看到姜姑娘路过,才从这边冲出去的。”提起姜似,郁谨声音放柔几分,却克制着没有看向她。甄世成点头,算是认同了郁谨的推测。郁谨掂了掂色彩鲜艳的鸡毛毽子,薄唇微抿:“听侯府中人所言,苏二公子是个心智不足的痴儿,大家试想一下,这样的人有耐心在亭子中停留吗?”他说着,目光漫不经心扫过众人,淡淡道:“如果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众人听了这话,攸地一惊。还有其他人在场?这岂不是说明苏清意拦住姜似时其实被人看到了?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一直没有站出来?一连串的问题在众人脑海中盘旋,使得众人目不转睛盯着侃侃而谈的少年。尤氏深深看了苏清雪一眼,目光阴沉。她其实早就奇怪,按着她的吩咐,苏清雪引着意儿缠上姜似后应该去找人前来撞见这一幕,只有这样才能把姜似与意儿顺理成章凑在一起。可是后来姜似安然无事,意儿却死得无声无息……尤氏有太多话要问苏清雪,可从始至终都没有合适的时机。承受着嫡母审视的目光,苏清雪几乎用尽了全部自制力才使自己没有失态,忙把头低下去。而就在苏清雪身边的苏清雨同样面色苍白,几乎难以站稳。她用颤抖的指尖悄悄碰了碰苏清雪,苏清雪猛然抬头,与她对视。苏清雨浓密的睫毛不停颤动,用眼神询问苏清雪。苏清雪掩在衣袖中的手用力握了苏清雨一下,示意她不要自乱阵脚。苏清雨从指尖到心头都是冰凉的,恐惧一点点蔓延。“那个人会是谁!”苏大老爷眼神如刀,从众人面上扫过。即便心中无鬼的人在这种场合下依然难掩紧张,身为仆从,他们太清楚很多时候心中无鬼的人不见得就能明哲保身。苏大老爷没有发现异样,最后视线落在郁谨面上。郁谨笑笑,摊开了另一只手:“应该就是这方帕子的主人。”他手中赫然是一条雪白的丝质手帕,在风中轻轻摆动着。苏清雪只觉脑袋嗡了一声,后退半步。她什么时候把手帕掉了?是了,她想起来了,当时哄着苏清意玩,结果苏清意把口水滴在了她手背上,她用帕子擦过后觉得恶心,就把帕子扔了……苏清雪越想,心中越慌。这时苏清霜突然开口:“这样的手帕一般是主子或者有脸面的下人才能用的。”听了这话,苏清雪突然冷静下来。不能慌,这帕子上连一条花纹都没有,谁能证明是她的?尤氏闭了闭眼睛。不会错了,苏清雪确实哄着意儿在朝阳亭玩,就是不知这小贱人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意儿莫非是这小贱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