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可成笑道:“文长你猜的不错,的确按照细作禀告,这些日子在江边发现了大量从上游飘下来的木屑,这应该是胡汝贞在上游的造船厂飘下来的;细作还说他下令湖广江西铸造大批铳炮,想必也是为了对付我的。看来这一仗是迟早要打的!”“自古以来定都金陵者必先取上游荆州之地,安庆池州乃是金陵之锁钥,既然两浙将定,那下一步就是取这两地了!”“何止是这两地!”周可成笑道:“再等两个月,等到夏水上来,水深江阔,我自当领舟师逆流而上,直取武昌!”正如徐渭猜测的那样,此时的胡宗宪在忙于造船铸炮。他当初在京师之所以如此坚决的要求湖广、江西和四川这三个省的权力,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兰芳社控制苏松常三州之后,其强大的舰队必然会进入长江。这样一来,传统的从采石、瓜州等渡口强渡,由北攻南的进攻策略已经失效了,换句话说,周可成可以利用长江确保其腹心之地的安全,并不断从海外调来更多的援兵。而凭借其强大的舰队,周可成可以轻而易举的机动兵力进攻长江流域沿岸的任何一个城市,而自己却只能疲于奔命的驰援。在这种不利的形态下,就算是韩白复生恐怕也赢不了。所以胜负的关键在于争夺长江航运权之上,胜利的一方可以利用长江这条“黄金水道”,高效率的机动兵力,攻击敌方的要点,而在争夺战中失败的一方,就只能被动挨打,即便占据数量上的优势,也没有用武之地。所以胡宗宪在抵达扬州后,一面让戚继光领兵渡江,增援南京以争取更多的时间,一面派人前往江西、湖广、四川,让依照样式打造战船,铸造铳炮,为接下来的长江争夺战做准备。但形势比他预想的要发展的快得多,在他抵达扬州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就发生了留都陷落和两浙惨败两件大事。安庆。“大人,这是京师的诏书,让李芳来做您的监军!”戚继光低声道。“,徐公以倾国之兵予我,派个监军来也是应有之义!”胡宗宪神色冷淡:“不过这诏书来的晚了点,留都已经陷落了,只怕李公公是没法来当我的监军了!”“是呀,想不到留都陷落的这么快!”戚继光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都是末将无能,要不然——”“南塘你不必自责,沙场上胜负莫测,岂有必胜之理?周可成手下都是百战之余,岂有好相与的?你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保证全身而退,已经是名将了!”胡宗宪摆了摆手:“其实留都的陷落也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周可成有裕王这面大旗,东南之地就很难守住了,只是有些太快了!”“嗯!”戚继光回想起当初自己发现周围郡县都易帜的感觉,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周贼这一招棋着实恶毒的很!那两浙呢?要不要派兵驰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胡宗宪叹了口气:“前后夹击,王本固之兵是临时募集的乌合之众,又是在本乡本土,形势一不对士兵恐怕就跑回家里去了!”“哎!”戚继光叹了口气:“两浙没了,那福建也难保,眼看东南之地都非朝廷所有了!”“如今之计是要尽快把船队建起来,只要能把周贼的船队赶出长江,就能收复留都,打通漕运,然后再收复两浙福建!”胡宗宪沉声道:“周贼的船队才是他的根本,此番讨贼,就须得先断其根本,处置了根本,枝节就简单了!”正当周可成与胡宗宪都不约而同的把下一步的眼光投向安庆时,战场上却逐渐沉寂下来,胡宗宪正忙着往返于湖广、江西的造船厂、铸炮厂之间,而周可成则忙于整编新募集的新军,让远道而来的援兵休息,等待夏水高涨的时候。一张新告示出现在松江府门口的公告牌上,闲人们聚集在公告牌旁,听着一个书生正在念诵上面的内容。“为靖难之事,将发行二百四十万银元公债以为军国之需。期限五年,年息百分之七,每年七月五日还息,到期偿还本金,抵押物为盐税、官田以及朝敌之没收田产。”“何秀才,这抵押物是什么意思?”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这个——”那书生张口结舌,显然这个词对于他有些陌生。这是旁边有人大声道:“这还不简单,你借钱给别人难道不要个做押的东西吗?不然别人借了钱赖账不还怎么办?”“我这个倒是知道,不过官府借钱居然也要押东西?倒是未曾听说!”“官府借钱咋地不要抵押的?照我看官府的信用更差!”“就算官府不还钱又如何,难道你还真的敢拿了他的东西不成?”“是呀,二百四十万银元,谁有那么多钱借出去呀?”正当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的时候,从衙门里走出几个衙役来,他们走到告示牌下便将告示扯了下来。众人见状大为惊奇,有个熟悉的便问道:“李头儿,你这是干嘛?这告示上有什么写错了吗?”“没有写错,只不过这告示没用了!”那衙役头也不回的答道。“没用了?这是啥意思?这公债官府不发行了?”“那倒不是,只是这两百四十万两白银的公债已经被人买光了,你们想买也没有买了,还贴着这告示干嘛?”“买光了?”“两百四十万银元都卖光了?”“你该不会撒谎吧,谁这么有钱能一下子买这么多?”围观的人群顿时愕然,对于银元是什么他们很清楚的,分量足,成色好,可以直接当银子使用的,一个熟练的工人在作坊里忙上一个月,所得也只有一块银币上下,而两百四十万银币简直是一座银山,谁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来。“哪个撒谎了!”那衙役冷笑道:“你们拿不出来不等于人家拿不出来,这公债又不只是只有大明人才能买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海外蛮夷买这公债不成?”那书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