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扬尘(1)(1 / 2)

司南 侧侧轻寒 2375 字 2022-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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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聿恒拉住阿南的双手,将她从水中拉出。

她在水下呆久了,又与群鲨搏斗脱了力,此时脸色发青,身体冰冷僵硬,一上船就倒在了甲板上。

她也不管烈日暴晒,先松开水靠的带子,然后大口喘息着,摊平四肢让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

刚刚在船上、水下指引众人时,她一副霸气强悍指挥若定的模样,此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像条死鱼一般躺平,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但周围没有任何人敢嘲笑她,只有朱聿恒站在她身旁,等待着她缓过这口气。

直到眼前阴翳过去,阿南才慢慢坐起来,被朱聿恒搀扶着回到船舱,将紧裹全身的湿水靠从身上艰难剥下来,擦干身体,换上干衣服。

夏日炎热,她带出海的是细麻窄袖衫子,吸湿易干,海棠红的颜色在蓝天碧海上也显得格外显目。

在船舱外等她的朱聿恒,却并未打量她身上的衣服,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便注意到她左颊上一块红肿的擦伤、右手骨节淤痕一片。

而他难免想到,她被衣服遮住的身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未曾被人察觉的伤痕。

不由自主的,他的心口就冲上莫名的怒火。再看她神情疲惫,一双眼睛在水下太久而布满了血丝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为何要如此逞强?我是让你帮他们下水探索的,有何必要一马当先又孤身殿后,把自己的命都拼上?”

阿南听他语气这么差,本想问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但抬眼看见他眼中的关怀与焦急,又不由自主地笑了,应道:“是是是,我知道错了。”

看她这没正经的样子,朱聿恒不由皱起眉,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接过身边人的碗,递交给她。

阿南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姜茶,正好驱寒。

她捧在手里慢慢喝着,朝着他微微一笑:“阿言你可真贴心。”

朱聿恒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而她得意忘形,见左右人都退在旁边甲板上,她又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笑道:“这次你护主有功,我回去好好犒劳你。”

朱聿恒别开头没理她,径自吩咐船只回航。

“这水下,不探了?”阿南指指海底。

“已经派遣水军把守这一带了,反正城池就在水下,又不可能走脱。”朱聿恒向水下看去,湛蓝的水面反射着波光,粼粼一片。

谁也不知道这明净清澈的水面下,隐藏着多少可怖的秘密。

阿南喝完姜汤,听隔壁船传来动静,便搭上跳板去探望了一下此次伤员。

彭英泽的左脚掌被鲨鱼咬断了,怕是回去后要截掉,否则难免伤口溃烂,祸及全身。不过他个性爽朗,只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残不算什么,比起这回葬身鱼腹的刘三他们,我已算行大运。说起来,还要多谢姑娘为我们殿后,否则恐怕我们所有人都逃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旁边几个伤员都急忙附和,甚至有个渔民想要跪下给阿南叩头。

阿南忙扶住那人,黯然道:“是我无能,没能帮所有人逃脱。不过这次我在水下,已摸清楚了状况,下次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那渔夫道:“姑娘,我看那水下城池诡异得很。说起来,我们村里人捕鱼从不来这一带,因为都知道这边很少有渔获。袁良那天说要来这边试试,我们还嘲笑他会白费心机呢。”

彭英泽也道:“想来是这水下被人动了手脚,所以才几十年来都没有大鱼出现。”

阿南想起袁良当时所说过,他是特意去无人的海域捕鱼,才遇到了那只青鸾。她下意识地掠起自己那缕被削断的头发,想起那抹从海水中斜飞而来、削断她的发丝又割破鲨鱼的青鸾水波,料想这大概就是这片水域历来没有渔获的原因了。

只是,在自己头发被割断的那一瞬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令自己毛骨悚然的事情,可当时那情况太过紧急,她却没能抓住这重要的东西。

见她捏着自己的头发,怔怔发着呆,朱聿恒也不吵她,带着她回到主船上后,才问:“怎么了?”

“阿言,你可能得马上派人,在钱塘湾海域查看各处水下岛礁的情况了。尤其是,近六七十年来新出现的迹象。”阿南说着,抬手指向四面八方,画了一个圆弧状,“对照地图看这里的地势,会发现钱塘入海口粗略看来,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而我在水下,发现那青鸟也是向着四面八方而去,估计它们扰动的水波,大概振动的会是这片圆形水域。”

“在此处安置六十年水波?这是何用意?”朱聿恒似还猜不透她的意思。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六十年来振动的水波,足以改变水下许多地势了,更何况,那青鸾的力量,不可小觑。”阿南捻起自己那缕被削断的发丝,将自己在水下看到的一切,详详细细给他说了一遍,“我在离青鸾不到一里的地方,发现那水波足以断发。而就算是海中一霸的鲨鱼,也在那波动下,被割得皮开肉绽。按照水下城池的积灰情况,以及它与关先生在顺天设下的死阵来看,那座能释放青鸾的高台,很可能也是在差不多时候设下的,起码已经存在了六十年。”

朱聿恒亦不由心惊,略想了一想,问:“杭州,海下,钱塘湾……难道,这一次的灾祸,会是八月十八日的天下第一大潮?”

阿南点了点头,说:“距离你上次出现第二条经脉,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想,若按照第一二次的间隔,这个月你的第三条经脉就要发作了。而八月十八……也很快要到了。”

朱聿恒与她一起看向外海的浩荡波光,沉吟许久。

钱塘地势独绝,海水回涌钱塘湾,造成回头潮的天下奇观。

但民间有谚语,‘黄河日修一斗金,钱江日修一斗银’,便是指钱江的潮水凶猛可怕,日日摧毁江堤海塘,钱塘百姓苦不堪言。每年的八月十八更是恐怖尤甚,虽然回头潮是天下奇观,但江海横溢之时,奔腾入城势不可挡,往往城毁人亡,伤亡无数。

“前朝短短九十多年,便发生过两次全城被毁、溺死男女万余人的惨祸。而这水下的机关,经过六十年潜移默化,又会造成何等后果?”

“或许会年年如此,甚至比之前所有灾难更甚。若是他这个阵法真的改变了海中地势,钱塘湾会彻底失去水下屏障,再难挡汹涌之势。”阿南转头看向浩瀚碧海,想着那全城被冲毁、万人浮尸的景象,觉得毛骨悚然,“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大潮水日,杭州便会彻底沦为泽国。海水也会倒灌入运河、湖泽,使得杭州府、以致地势更低的太湖、南直隶一带,百姓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