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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日头虽然炎热,却无法穿透深邃的海洋。
阿南跃入热烫的水面,随即潜进了微凉的水下。她跟随在一行人身后,任凭身上沉重的铜坠砣将她往水底下拉去。
越是往下,水温越是寒冷,身上的水靠已经无法阻挡寒气,从身边流过的水更是带走更多的体温。
幸好崔嵬给她服用的改良玄霜确实有效,而与她一起下水的众人应该也都服用了这种药,个个在水下精神抖擞,就连唐其炫这样的小孩子,也并无初次下海的慌乱畏惧状。
眼看前方海沙平缓,渐渐显现出城池轮廓,依旧是屋舍俨然,气象万千。
阿南已经是第三次来了,轻车熟路,而其他人却都是第一次见到,个个望着那城池露出震惊的神情。
崔嵬最是多话,下意识想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就直冒泡泡,他忙将气囊解开,按在自己的口鼻上续口气。
众人游近水城,细细观察了一番。之前被阿南冲破的城门还歪倒在城墙下,街道两旁黑洞洞的店铺如一座座空空的坟茔,似在等待吞噬擅入的人。
公输均见街道诡异,便向众人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从上方而入,打探一下情况。
之前的水军已将底下详细情形对他们一一交代过,所以公输均先趁着洋流波动,将一包鱼药解开,散入了城中。
众人都取下气囊换了几口气,等候片刻。里面毫无动静,大概是城内的针鱼群早已散去,周围也并无鲨鱼的踪迹。
见并无异样,公输均才朝众人挥手,示意跟着自己从城池上空而入。
阿南向上游了几尺,朝他摇摇手,示意不要从城池上方直接向着高台前进——
毕竟,前两次突发的状态,都是因为他们想要从上方游过,而不是顺着城门街道进入。而她撞入城门后,曾在街道上与鲨鱼搏斗,似乎并无太大危险。
公输均看见了她的示警,他略一迟疑,转而看向崔嵬,两人以眼神交换了一个意见。
但面前的城池,怎么看都是城中更诡异,上方却是清澈浮动的水,看来比下方要安全多了。
崔嵬打了个手势,示意公输均领头,自己殿后,随时观察情形。众人转换了队形,一个接一个以鱼贯队形越过城墙,向前方游去。
阿南犹豫了一下,略微压低了身体,贴着城中屋顶随他们向前游去。这样,万一上面有变,她也可以随时落入城中。
前方光华灿烂,这座在水底数十年依旧没什么尘垢、也没长太多海藻的城池,正中心的高台宝光璀璨,已经遥遥在望。
前面的人显然都被吸引走了注意力,看到海下如此华美的光芒,顿时一个个加快了游动速度,向前方奔赴而去。
唯有落在最后的阿南下意识觉得后背微凉,她下意识地抚上又手腕,又苦笑出来——
她的臂环早已被缴走了,如今她手无寸铁,哪还有自保的方法。
抬眼一瞥前方,她游得太慢,早已落后众人许多。阿南正要赶上去,却见前方明净透亮的海水微微一震,无数道青绿色的波光向着他们迅疾冲来。
从正前方看,这像是一道道混乱的碧波以极快的速度涌出。但阿南知道,从上下或者远处看,这些水波会组成一只青鸾的模样,片刻之间横贯整个钱塘湾。
她反应何等快捷,立即抓住身下的檐角,借力向下一沉,落在了街道之上。
抬头望去,前方鱼贯的阵型已经在瞬间散乱,青绿波光所到之处,只见淡淡的血雾弥漫。这些锋利的波光连鲨鱼的肌肤都能割破,何况是人体的皮肤,转眼之间众人都是皮开肉绽,在水中挣扎。
唯有阿南知道,这只是灾难的开始。波光不但会伤人,而且会引来鲨鱼。不知那些鲨鱼是不是在长期的觅食中养成了习惯,知晓这边波光闪动便会有不费力的猎物,还是栖息地就在附近,闻到血腥味便立马奔赴而来。
上次朱聿恒出动的弩队,只是杀灭了那十余条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鲨鱼,现下立马要赶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条。
阿南身处的街道虽暂时没有动静,但她深知此处必定危险重重,必须要在鲨鱼到来之前立即离开。毕竟他们身上这几包驱鱼药怕是抵不过水中的血腥味。
她游出街道,朝着上方的人挥手,示意他们立即随自己逃离城池。
然而她一回头,却看见这次从高台上冲出的青鸾不是在水中扩散,而是画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向着水面上直冲而去。
海底暗沉,水面远在三十丈外,她看不清上面的情况,只感觉整片暗暗的水面陡然一震,然后便再无声息。
她游出城池,正要寻找下来时定锚的绳索,却见沙地之中一团团泥沙翻涌,海底顿时腾起一片杂乱的烟雾。
阿南脸色大变,向着那边游去。
尚未靠近,她便看到果然是船锚松脱了,巨大的铁钩在水底被上方的巨力拖曳着,在水下拽动泥沙海草,一片混乱。
三十丈水下的巨锚,尚且被如此剧烈扯动,那么水面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无声无息的暗海之中,阿南扬首看向头顶那片微光朦胧的水域,只觉心口涌起巨大的恐惧。
烈日万里,天空晴朗得令人焦灼。蓝得深沉的天空之上,只有寥寥几朵白云,漂浮在极低极远的海面上。
阿南入水后激起的涟漪,也很快被涌来的波浪吞噬。
朱聿恒收回了目光,继续看着手中的公文。
南直隶的第一批赈灾物资已运到杭州,钱塘海塘招募灾民与周边百姓,正日夜不息赶工,以应对十八日大潮。
在这勠力同心的情况下,目前修补海塘的过程进展颇顺。近几日潮水的情形看来与往年亦差不多,这次的潮水只要不是特别厉害,便应该能顺利抵御,不至于造成太大祸患。
目前朝廷最大的忧患还是在山东,被屠杀的大员,身份地位一个比一个高,对方的目标,似乎渐渐地向上转移了……
难免的,朱聿恒又想起了阿南之前欺骗自己时,暗示青莲宗下一个目标是太子殿下,他的父亲。
想到她若无其事的欺骗,冷血残忍的行径,朱聿恒心口的恼怒依旧无法平息。
他恨恨地丢下公文,强迫自己镇定心神,沉吟看着外面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