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掺杂解药的冷水,直泼上阿南的脸颊。
黑烟曼陀罗药性浓烈,加之用量过多,过了许久,阿南才缓缓醒转。
入目是严密船舱,周围四盏灯笼直照在她的脸上。她眯着眼睛许久才看清船舱内情形,肃立的兵卒甲胄齐全严阵以待,手中武器寒光森森。
坐在她对面案几后的人,正是诸葛嘉。
意识清醒过来,阿南便感觉到了手脚的微痛。
她转头看了看,牛筋混合精钢丝绞成的绳索牢牢绑住了她的双手双脚,让她无法动弹分毫。而绳索之外还有精钢镣铐将她固定在刑架上。甚至连她的脖子上,都套着个绞索,就与她当初用牵丝捆缚阿言时,一模一样。
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虽然喉咙干涩嘶哑,半湿的衣服皱巴巴贴在身上,披头散发狼狈无比,她却还朝诸葛嘉抛了个笑容——虽然那笑容够难看的——打了个招呼:“诸葛提督,又见面了。”
诸葛嘉冷哼一声,将手边的卷宗拍在案上,道:“女犯司南,你们这群海客,来到我朝不守律令、为非作歹,还不尽快交代,劫走的犯人和你的同伙现下身在何处?”
“官府容不下我们,我们当然是回归老本行啊。”阿南声音嘶哑,语气却很轻快。
“哼,犯下重罪,企图一走了之?我朝疆土岂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诸葛嘉脸色阴沉,“速速将你们这群海客的内部组织从实招来,首领竺星河是什么人,你们进入我朝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阿南唇角一勾:“好呀,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了——可惜我怕我敢说,你们不敢听。诸葛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来历非凡,关系重大,别说是这些士兵了,就算是提督大人你,轻易听到了也怕有点麻烦呢。”
“你待如何?”
“不如,还是找个能担事的人来吧,比如说,你们的殿下……”
诸葛嘉冷冷打断她的话:“殿下是何许人,岂是你这种匪盗之流说见就能见的?”
“他会见我的。我现在这副模样,他还怕我伤害他吗?”阿南略动了动手腕,让精钢的镣铐在刑架上撞出轻微的声响。
周围的士兵立即将刀背压在她的肩上,示意她不得轻举妄动。
阿南并未理会架在自己肩上的刀,只对诸葛嘉道:“我有关于他的切身要事,必须要亲口告诉他。”
“你可以如实招供,本提督自会传达。”
“你没法传达。此事若是延误了,你们殿下怕是危在旦夕,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见她神情严肃,诸葛嘉又想起皇太孙殿下与她在一处时的情形,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叫过身边的侍卫低语,让他去请示一下。
阿南一直看着门口,等待着朱聿恒到来。但侍卫很快便回来了,并未有任何人与他一起出现。
他只拿了一张手书,放在诸葛嘉面前的案上,说道:“殿下无暇亲自审讯,这是让提督着重问询的事项,殿下说,一切交由提督处置。”
诸葛嘉拿起手书,面带冷笑看向阿南:“听到没有?什么性命攸关切身要事,殿下的安危岂是你区区一介女匪可以关切的?”
阿南不由苦笑:“真这么生气啊?我都甘冒奇险回来道歉了,他却不肯接受我的赔礼吗?”
“少废话!”诸葛嘉最厌恶她这不正经的模样,斥道,“女犯司南,你罪责有三,一,擅闯放生池烧杀,导致官兵伤亡;二,劫走朝廷要犯,藐视王法;三,行刺皇太孙殿下,罪不容诛!”
“没问题,这一干罪名我都认。但是诸葛提督,你觉得我这罪大恶极的人,凭什么敢回来找你们殿下呢?”阿南拖长了声调,慢悠悠道,“是因为,我带着一个决定性的秘密,回来要将功补过呀。”
“你罪大恶极,有什么功劳能抵得过?”
“杭州全城百姓,能抵吗?”阿南反问。
诸葛嘉悚然而惊:“放肆!”
“当初在顺天地下之时,我比现在还放肆呢,诸葛提督忘了吗?”阿南脸色惨白,笑容却十分真诚,“当时殿下身受重伤,就是我将他拖出来的。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又会在什么时候再度发作吗?能劳动堂堂皇太孙殿下亲自去地下涉险的又是什么秘密,你敢听吗?””
诸葛嘉见她这胸有成竹的神情,眼前顿时出现了顺天地下之时那危机四伏的情景,还有危险解除之时,他打通地道回来接殿下,却看见他的头搁在阿南的膝上,两人在昏暗灯光下相依沉睡的模样。
他默然盯着阿南,沉吟不语。
“所以,还是去请你们殿下来吧,跟他说,阿南是来道歉的,也是来帮他的。我手上真的有与他关系既密切的线索。如果他不肯听我解释,那么,以后一定会追悔莫及。”
诸葛嘉盯着她那与往日迥异的正经神情,顿了片刻后终于站起身,亲自出了舱门,只剩下阿南被周围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牢牢看守着。
吊在刑架上的姿态维持稍久便很痛苦,对阿南而言更甚。毕竟她的手脚都曾受过重伤,身上半湿的衣服贴在关节处,那种酸胀麻痒的疼痛让她极其难受。
她竭力拉着手臂,想要稍微屈伸一下,可绳子为了防止她逃脱而捆缚得极紧,她唯有使劲把身体往那边靠一靠,但双手稍微一缓,脚就开始瑟瑟发抖,腘弯处跟针刺似的疼痛。
到了这时候,她反倒希望阿言来了干脆给自己上个刑,毕竟那种痛还比较干脆,不必受这种不阴不阳的难受劲儿。
仿佛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门被缓缓推开,侍卫们手中灯笼的光亮照了进来。
她看见朱聿恒出现在暖橘色的光芒之中,长身玉立,沉静如松。
“阿言……”
她身体虚软,声音也低低的,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朱聿恒抬起手,示意所有人退出。
一瞬间工夫,船舱内的人退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照着她面容的灯笼,映出她苍白的模样。
灯光浮在他的眼中,这双她熟悉无比的、总是认真而专注地看着她的双眼,此时却带着晦暗的寒意,一言不发望着她。
阿南形容狼狈,望着他的目光却明亮灼灼。她竭力提高声音,骂道:“阿言,你这个混账!”
没想到她毫不留情地伤害了他之后,再次见面时,说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朱聿恒双眼微眯,神情更为冷厉地审视她,一言不发。
“八月十八即将来临,钱塘大潮就在当下,你居然还有空兴师动众来抓我?”阿南满脸愠怒,开口就斥责他,“你有人手有精力为什么不去修筑海塘?为什么不去破解水下阵法?为什么不去杭州府安排应对大灾?”
久别重逢,她一开口便说这个,就连朱聿恒都有些措手不及。
端详着她疾言厉色的模样,他顿了片刻,才沉声道:“你一个阶下囚,先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吧,还有空对我指手画脚?”
“我敢来这里,还在乎这条命?”阿南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