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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拧身跃起,直扑入小舟船舱,一把将船篷拉过来,遮挡住了自己。
外间如细雨般的暗器声音传来,密密匝匝,四面八方扎入舟篷,让整个船身都动摇起来。
好在她这船在打造之时便已考虑到暗箭,是以船篷看起来轻巧,实则阻隔力极强。
等到繁急的声音结束,阿南才在船舱内翻身跃起,一个闪身靠在了最为稳固的夹角横柱上。
扯过一根银针闻了闻,那上面用于蒙汗药的羊踯躅气味让她微微一笑:“可以啊阿言,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好歹用的是麻药,不是上次的毒药了。”
她将银针丢入水中,倾听外面的动静。
然而,对方并没有给她机会,夺夺数声,几个大铁钩勾住了舟篷,四下扯开,阿南借以藏身遮蔽的地方被硬生生拆解,与此同时,头顶一团阴影迅速向她罩下来。
船舱已夷为平地,再无她藏身之处,阿南当机立断,翻身跃出小舟,在千钧一发之际,向着海面扑去。
在一片黑暗中,只听得水中波浪乱翻,有人大声问:“入水了吗?收网!”
黑暗中一瞬间灯火通明,海面四周亮起了无数松明子,照得水面上下通透明亮。只见数条细长的波纹自水下箭一般飞速聚拢,围在了阿南驶来的小舟下。
在紊乱耀眼的波光之中,自后方飞速划来一座四百料座船。伫立在高耸船头的人,正是朱聿恒。
他沉默俯视下方的情形,目光紧盯着被灯光照亮的海面。
站在他身旁的墨长泽赞叹道:“诸葛提督家传的‘八阵图’果然名不虚传,借山势水势天势地势而施为,这妖女真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她在那里!”
墨长泽后面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中。
水面之上,被他们撕扯下的一片船篷上,正站着身姿笔挺的阿南。
她身姿轻巧,借着一片三尺见方的船篷便屹立于天海之间。
朱聿恒望着她被火光照亮的身影,心口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明明应该是恨她的,甚至他召集了这么多的能人异士来抓捕她。可是,骤然在海上看见她这般倔强骄傲的模样,他又觉得胸口悸动,就像极北苦寒之地的人,看着天空暖阳,自会生出无法抑制的向往与着迷。
阿南在火光与喧哗之中看向朱聿恒,所有人都看见了她眼中明亮的光,以及抬起的右臂——她要向他而来,只需要一抹流光相送,便能贴近他的周身。
诸葛嘉皱眉后退,下意识抓过旁边长剑防护住朱聿恒,高声道:“回防!”
士兵呐喊声起,周围船只万箭齐发。这些箭都已去掉了箭头,后面拖曳着极细的丝线,在火光下一条条细细的银线向她极速汇聚,如万千流星奔赴向坠落之地。
她在天水交汇的中间,寻到一线最狭窄的生机,可如今水下是缠绕的渔网,空中是交织的乱线,上下一起收拢,这一线生机眼看就要被彻底绞杀。
阿南毫无惧色,右臂高挥,新月般的弧形流光在空中旋过,所有的银色细线被新月绞住,随着她手腕的幅度,如同一个稀薄的银色漩涡,在刚刚入夜的黑暗中飞速盘旋转动。
星辰漩涡的最中心,如同漏斗最下方的那一点,正是阿南。
诸葛嘉那张一贯冷冽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看着阿南,仿佛看着正在走进陷阱的猎物。
崔嵬啧啧赞叹道:“诸葛提督果然神机妙算,就知道阿南会下意识用流光来收拢天罗,这下,她可是要翻船了。”
果然如他所料,只见那被阿南收束住的银线,并没有随着她手臂旋转的弧度而收拢,反倒在被收住的同时,四散纷落,如雪花一般向着她落下,笼罩了全身。
银线上幽蓝的光,让阿南顿时意识到不妙。然而此时她头顶是散落的天罗,水下是密布的地网,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眼看那片幽光即将蒙住她的身体、侵染她的肌肤,众人都不约而同憋了一口气,期待着她束手就擒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此时,水面上忽然波涛狂涌,飞激的水浪如巨大的莲花自海面怒放,翻涌的水花在月光下晶莹透亮,猛然吞噬了空中散落的幽蓝雪屑。
是阿南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踩翻了脚底的篷板,在落水的瞬间,水浪相激,如花绽放,消融了倾覆而下的天罗。
水下银线急速收紧,是地网被水面的动静所触动,要收拢缚住落水的她。
在天罗消融、地网收束的同一刹那,阿南右臂的流光勾住水面上一块木板,拉过来挡在自己上方,身体在水面硬生生转侧过来,翻身重新扑在了之前所站立的篷板之上,避过了天罗。
如此机变,让联手狙击她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水光与火把映照得阿南面容晦暗不清,火光下只见她对着高高宝船上的朱聿恒张了张口。
距离太远,朱聿恒看不清她的口型,他也不想看清。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抬手示意。随着竹哨声响,水上的轻舟战艇迅速包围了阿南。
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阿南手中流光再度飞舞,如残月乍现,引得海面上呼声骤起。
然而,不过两三声惨叫的短短瞬间,那圆转的流光忽然滞住。
天罗再次发动,不同的是,这次幽蓝的银线之中,混合着发丝般细微的钢线,从周围小船上喷射而出,将她的流光紧紧绞住。
被缠绕住的流光迟滞地、但依然按照惯性,向着阿南的臂环弹回来。
缠绕在上面的钢线与银线,于是也随着这一道流光,向着阿南扑去。
阿南立在尺板之上,眼睁睁看着面前光华如彗星袭月,万千条银光、黑光,裹挟着皎洁的白光,向自己直射而来。
一瞬间她脑中电闪而过一句话——阳远终阴,阴极反阳。鬼谷门下第一法,诱使她到达气势极盛的这一刻,再以她自己的手法,破掉她自己的流光。
鬼谷子门下的人出手了?
可刚刚初引的架势,明明是诸葛嘉的八阵图;后来埋伏的天罗地网,又是唐门的十方杀……
阿言,他到底叫了多少势力来抓捕她?
可此时情形间不容发,她已经无暇多想。
抬手按上臂环,精钢丝网激射而出,如丈余大的云朵绽开,将所有向她扑来的利线裹入其中。丝网洞眼不小,眼看有不少钢线脱出,但她抬手疾挥,丝网旋转倾斜之际,就将所有一切线条卷入其中,在离她的身体不过三尺之地时,哗啦一声坠入水中。
眼看缠绕在一起的丝网已经无法在这关头整理收回,阿南干脆利落地按下臂环上的宝石,将丝网弃在海中。
此时海面上的快船已经逼近,她的周身被团团围住,只剩下小小一块水面。
朱聿恒俯视着她在水浪中狼狈不已的模样,握紧了手中的岐中易。
在阿南背弃他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将这个岐中易丢弃掉,但最终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他还是握住了它。
因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解着岐中易时,心情总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