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翊自梦中惊醒,腰上的伤疤隐隐作痛。他不记得泰南海啸时的景象,只记得震耳欲聋的轰鸣,人们凄厉的呼救声。背部如同被撕扯开来一样,他浑身颤抖,滔天的浊浪呼啸着扑来。强大的水流迅猛地灌入口鼻之中,无法挣脱的压迫感让他似乎永远不能从急流中脱身。当他浑身血污从泥泞中爬起时,感觉自己刚刚真切地经历了死亡。
在生死边缘,他想到自己还有未竟的心愿。三年来,负疚与自责无时无刻不在咬啮着他的心灵。而无论走多远,到陌生的世界尽头,它们都如影随形。
蔡满心即将启程回泪岛,何天纬打来电话,说一家衞视台看过省台的新闻专访,对当地的生态恢复项目非常感兴趣,要来拍一期纪录片,因为要对当地的经济旅游等因素加以介绍,想要到思念人之屋取景。蔡满心略一思索,答应下来。她要了对方联系人的电话,和摄制组约好在峂港会面。
摄制组的负责人姓柯,比蔡满心大两三岁,她便随组里的人一同称她小柯姐。小柯说:“你不归我管,不用和他们一样。叫我小柯就是了。”
蔡满心笑,“和那位音乐人一样。”
小柯也笑,“好在不是老狼。”
组内都是年轻人,大家聊得投机,工作进程轻松愉快。
何天纬获得上镜机会,精心打理发型。拍出来之后,小柯逗他说,这一段只要截取一个背影,并配上画外音:“如此多的外地甚至外国游客慕名而来,当地旅游业迅猛发展的同时,谁应该为环境的恶化买单?”
何天纬大呼上当,抗议摄制组污蔑他阳光环保的健康形象。
桃桃插嘴,说如果用了他的全景,那才是有损峂港的健康形象。
两个大孩子你推我搡,打打闹闹乐此不疲。
傍晚,众人在后院里烧烤,夕阳西下时喝着啤酒聊天。小柯问:“你气质形象都不错,为什么不愿意出镜?”
蔡满心笑,“我来到这裏定居,其实是因为一些很私人的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
“真是可惜,其实这种故事性的内容,是很有卖点的。”小柯摇头,“那么,你们这裏的大厨呢?他是否愿意上镜?他的母亲,可是儋化的前副市长。”
“你是克格勃么?”蔡满心笑问。
“我在省台的新闻上见到齐翊,问了一下林业局的人,就知道他现在做什么了。”小柯晃着手中啤酒,微醺地凑到蔡满心耳旁,“他可是我高中时代暗恋的男生呢。”
蔡满心瞪圆眼睛。
小柯羞赧且顽皮地侧头,“所以我连夜赶策划案,就是为了正大光明地来调查他。可惜,他居然不在。”
说起齐翊的高中时代,蔡满心不觉一愣。对于这一段历史,她曾经几次和他说起,但每每都是在寻找关于江海的细枝末节,从未探寻齐翊本人有着怎样的故事。对他的所知,也仅限于作为江海好友的相关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