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南宋的茶场(1 / 2)

宋伐 血裔 3217 字 4个月前

听到了翟莹的声音,洪过精神大振,马上命令所有人将弩箭包裹上油布,放在火盆上一燎,忽的一下就是一支火箭。望着越来越近的快船,他脸上露出了快意:“嘿嘿,姓沈的,今天洪老子让你尝尝厉害。”率先端起了手上的火箭,指向快船的大帆,他大呼道:“目标,帆叶,放——”

话音未落,洪过手上神臂弓一跳,一支火箭忽的呼啸而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正中快船的大帆。

这个时代的中国帆船还都是用硬质的木帆,所谓硬帆,就是用木片、竹条做骨,布做面,再刷以桐油,虽然比起欧洲人用的软帆有了很强的硬度,但是当弩弓射过,还是会直接穿过去,所以,洪过这次带出来的弩箭中间,专门有一种用来攻击帆的箭矢,箭矢中间多出一道横向的小枝,可以卡在硬帆上,用桐油刷过的硬帆,只要是射中,就足以燎起火头。

洪过的部属得到命令,也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取胜机会了,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全力射向了快船的木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很快的,快船最中间的主帆就点起了一个个火点,火点迅速扩大,成了一个个火头,有的已经是将木帆烧成大洞。

沈海狼看到最害怕的事情出现了,一边命令继续靠向大海船,一面急忙命人去落帆救火,若是让人把自己的主帆烧成大火把,他沈海狼可就成了整个东南海面上的笑柄了。

张船东见着洪过这边发威,连忙招呼船上水手去操控大船,谁都能看出,这个时候只要大海船不被人靠帮,熬到最后兴许还真能杀出一条活路去。在他们的操控下,海船比以前又快上几分,晃动着沉重的身躯向前奔去。

看到快船主帆被慢慢落下,洪过也不沮丧,随即指挥着去攻击前后两个木帆,这个时候的快船,航速已经降了好大一截,隐隐被张船东的海船超出一头去,保持这个速度的话,过不了两三个时辰,海船一准可以甩开快船。

洪过一边机械性的拉弦瞄准放箭,一边暗中叹息,如果自己有一百架神臂弓,不要说一艘快船,再来两三艘他都能收拾了。

就在这时,那边沈海狼突然改变了初衷:“操他娘的,给我用火球,烧,烧死他们,把那个东西弄出来,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弄死他们。”

就见那些海盗扔下了手上的兵器,转头从甲板上堆积的物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球,在火盆上点燃一头,随即狠狠扔过来。这个东西看似不清,第一个竟然没有越过两船中间几十步距离,噗的落在了海中。沈海狼气得在扔东西的海盗身上踹了几脚,随即自己亲手拿起一个圆球扔过来,沈海狼的臂力比起刚刚的海盗强了太多,那个东西落在海船上,砰的炸开,裏面流出的液体被点燃,呼的燃起大火。

洪过脸色一变,竟然是火油,这个东西可比弩箭厉害多了,要是被沈海狼他们不计数目的扔过来,怕是自己这边即使能逃走,最后也上不了岸吧。

看着沈海狼还在指挥着海盗,洪过指着一个正在拿起火油球准备扔过来的海盗,断然下令:“所有人,给我放倒他。”

十架弩箭一起发射,无论这些人手臂如何酸痛,无论海上颠簸的如何距离,在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上,已经足够放倒一个人。看着那名海盗惨叫着倒下,洪过感觉自己终于掌握了些要诀,随即架起火箭,指着那些堆放着的火油球,“射击,射那里。”

沈海狼今天也是大意了,最近的东南海路上的同行太少,以至于他竟然放松警惕,以为对付的都是没有多大抵抗能力的普通商船,他的手下竟然将火油球堆放在甲板上,他都没有反对。现在,他要自食恶果了。

当十支火箭呼啸着飞向火油球的时候,沈海狼感觉这一刻身上都没脉了,全身冰冷的眼睁睁看看火箭准确的命中了火油球,脆弱的外壳根本无法挡住凌厉的弩箭,流出的火油被火箭点燃,而后引爆了其他的火油球。

轰!

一下子,快船的中部就陷入了火海。惊恐万分的海盗们,再也顾不上去攻击大海船,他们四下里到处乱跑,有的试图寻找灭火的工具,有的全身被点燃干脆跳进海里逃命。

乘这个机会,大海船逐渐拉开了与快船的距离,穿上所有人长出一口气,逃出生天的感觉,让很多人当场瘫在地上,洪过也不例外,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整个膀子都几乎要断掉了,转头看看自己的部属,入眼竟是同样拿着一架神臂弓的虞允文,正用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看过来。

使用弩机上弦极耗臂力甚至腰力,所有十架弩机中,也只有洪过林钟和马三几人没有换手,其他都不知换过了几个人,饶是如此,那些用过弩机的随从也累得双臂无力的垂下来。

虞允文看着洪过,苦笑道:“早知这东南海路如此不太平,当初还不如劝改之走陆路了。”

洪过撇撇嘴毫不留情的道:“陆路就一定安生么,大宋东南之地民变频繁,若是遇上大股的山贼乱民,我们这些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虞允文脸色难看起来,南宋从建立之初,就面临的是内忧外患,尤其是在靖康年间北宋的中央政府垮台,而赵构个人的班子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时间,在宋朝的东南地区,也就是淮南江南地方,冒出了层出不穷的乱兵盗匪贼寇,待到南宋政府费尽心思将这些兵患剪除,又继续整理财赋增加课税,努力保持财政的稳定,这样一来,又闹出无数民乱出来,说起来,赵构也真够头疼的,要用东南半壁去维持一个庞大机构的运转,还要继续搞战备,送岁币,发展经济恢复民生,他的国库里都能跑耗子了,就这样,正常的财政税款收入,还是不够政府运作的,要不赵构怎么肯自己拉下脸,朝廷出钱投资海外贸易船队,南宋政府自己开始提倡对外贸易呢。

洪过是从后世的史料上看到这些论述,南宋政府的税收激增是实情,不过南宋也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的奇迹,就是年度财政收入最高竟然破天荒的超过了一亿贯,若是折换成白银,这个数字还要更高,这个记录似乎直到几百年以后,那个腐朽颟顸的满清帝国被迫开关后,靠着大量涌入的关税才被刷新。最关键的,这个数字之中,真正从土地和人头税等这样传统农业帝国税收主要项目上得到收入,占到的比例不到一半,其余的巨大收入,都是南宋政府从开矿冶鍊手工加工还有海外贸易关税中得到的,南宋对农民的盘剥是实情,不过,南宋工商业海外贸易发达也是实情。

所以才有人感慨,如果说,明代松江桥头那几个寥落的等待雇傭的人影,就认为是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那看看南宋泉州港内如林的海帆,看看这座被阿拉伯商人誉为“光明之城”的伟大港口,到底哪个朝代更接近资本社会,岂不是明摆着的么。

一脚踏在商品社会门槛上的大宋,领先整个世界三百年的大宋。

洪过可以从后世的材料上读到这个时候大宋的部分情形,虞允文不能,所以,当虞允文听到洪过随便的谈起南宋内部实情的时候,那个脸色非常的好看,他甚至在心中怀疑起来,洪过这个应该从未到过南宋的书生,到底是从哪个渠道知道这些情形的?要知道,大宋东南不稳的事情,连金国高层都不是很清楚,否则,岂不是意味着南宋在金国面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了。

虞允文干笑一声,试探着道:“改之妙算如斯,怕是也没想到,今天能遇上这一出吧,日后改之回去金国,一定要好好骂一骂那个给改之出主意的人。”他认定,洪过自己不可能了解的这么详细,也不具备刺探大宋情报的实力,那一定是在金国有人暗地搜集这些情报,然后流露给了洪过。

洪过诧异的看着虞允文,出主意?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拿主意的,还有谁会来告诉我这些东西?随即他大略想到了虞允文这话的意思,不禁尴尬的笑笑,看起来自己的话有些多了,竟然被这个敏锐的家伙想到别的地方,可如果要解释,他又是无从谈起。

就在两人有些尴尬的面对面的功夫,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响起,张船东和孙管事几步来到了洪过面前,扑通跪倒在洪过面前,二话不说,对着洪过就磕头。

这下将洪过惊了一下,而后急忙让翟莹将两人扶起来,他们一群人裏面,这个时候手臂还能用上力的,怕也只有翟莹这个女孩子了。可是,翟莹到底是女人,手臂上的力道哪里能和这些终日在海上劳作的汉子相提并论,无论她如何用力,那边张船东一股劲的磕了足足九个响头,这才抬起头面对着洪过,眼睛通红的道:“恩公,我张三一定为恩公立长生牌位,每日上香保佑恩公长命百岁子孙多福。”

呸呸呸,他娘的,老子还没挂呢,立什么牌位?洪过心裏一阵腻歪,只是脸上不能做出这种表情,他也知道,张船东说的怕是真心话,刚刚如果真的被沈海狼跳帮上船来,不要说一船人的性命堪忧,即便是把货都丢了,他张三就必须用所有家当来赔。洪过这次虽然是为了自救,可也等于救了张三还有船上所有水手的性命。

经过这一遭,虞允文虽然对张三的印象改观不少,但还是不愿与这些粗蛮之人多说话,这时挣扎着站起来,对张三道了一句体乏必须去休息,而后就回去了船舱之内。那虞允文是书生,在张三面前虽然倨傲,可张船东脸上不仅没有怒色,反是神态恭敬的起身连说不敢。

后来洪过与张三喝酒,才弄明白,大宋重文轻武已经将近二百年,老百姓心中看读书人自然比旁人高出许多,若是金榜题名的进士郎,简直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一样。张三这些海上跑船的人,更视读书人有如神仙一般敬仰,平常见面都是唯唯诺诺不敢出声,今天虞允文能主动道歉后才离开,已经是非常礼遇张三这般粗人了,他们心裏哪里还敢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