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
“见过相公。”章惇第一个抬手,面无表情的道。
童贯低着头,道:“官家,据说,政事堂那边,将窦麟当做了英雄,纷纷嚷着要效仿。”
章惇倒是不介意继续乱下去,能让他看清更多的人。他之所以没有出手,无非还是需要时间布置。
章惇说着,就要往外走。
沈琦等一干向来怵章惇,见他面沉如水,剑眉一直在颤,心裏暗惊。
蔡卞站出来,神色威严,道:“窦郎中,你的奏本是我压的,牵强附会,恶意攻讦,本官还没找你,你还敢找到这!”
蔡卞早就预感到章惇在预谋着什么,现在更加确定了,道:“此事,应该禀报官家知晓。”
蔡卞担心章惇气急乱来,道:“这窦麟明显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激怒你,沉住心,不要上当。”
蔡卞沉着脸,刚要说话,章惇却抬起手,阻止了他,看着窦麟,道:“你拿出证据来,我带着你,去陛下当面,只要你有证据,我拼了命也说服官家……”
蔡卞思索片刻,看向沈琦,道:“你去转告苏相公,请他管一管。”
苏颂没有理蔡卞,盯着章惇。
由于政务逐渐增多,赵煦将早上一个时辰的蹴鞠时间,改为了半个时辰。
章惇无所畏惧,径直跟着。
蔡卞也没想到,这窦麟这么大胆,当即喝道:“来人,将他送回政事堂,再敢胡言乱语,将他关起来!”
苏颂不等他们搭话,径直走向他的值房。
当然了,安静下来,更有利于他的布置。
“匹夫!”
‘新党’与‘旧党’的仇怨甚至可以追溯到仁宗朝,难以分说,几乎没有和解的余地。
窦麟不等章惇说完,顿时跳脚大叫,道:“章子厚,你是老了吗?当初你大骂司马光谈证据了吗?你抨击吕公着是拉到神宗面前的吗?你是老了吗?怕了吗?缩头缩尾,简直像个乌龟!”
窦麟冷哼一声,道:“我牵强什么了?苏颂难道不是吕大防举荐接任枢密使的吗?在他的任内发生环庆路军饷失踪案,他不应该负责吗?另外,那韩忠彦不是与吕大防一丘之貉吗?韩忠彦在的时候,与苏颂整日形影不离,秘密私语,擅权禀国,着实恶贯满盈,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赵煦洗漱一番,在寝宫里看着书,不多久,孟美人就来了。
……
赵煦放下书,双手抱腹了一阵,道:“你已经搬入了仁明殿,是事实上的皇后了。宫里的事情,你可以管起来了。有什么问题,就吩咐陈皮,童贯去做。”
要是当朝宰辅撞死在紫宸殿,以死相谏,那必然震惊天下!除了昏君佞臣,谁能全然不顾,继续一如既往行事?
章惇面无表情,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道:“受人指使是必然,他这字字句句看似衝着苏颂,实则又指向韩忠彦,韩忠彦一个致仕的枢密使有什么好针对的?还不是衝着李清臣去的,衝着我们来的!”
迅速有差役冲过来,要控制窦麟。
窦麟大步走过来,站到章惇身前,近乎贴脸了,怒声道:“章子厚,我问你,我弹劾苏颂的奏本,你为什么压着!?”
蔡卞听着章惇的话,脸露惊色。
眼前这位章相公可不是好相与的,这样被指着鼻子骂乌龟还能忍,还能平静,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说着,他就真的转身回去了。
“效仿?”
沈琦已经赶过来,听着窦麟的话,差点没一跟头摔倒。
蔡卞直到青瓦房才追上,道:“苏相公说的也没错,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子厚,章惇的字。
赵煦随口嗯了一声,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他惊讶于章惇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冷静,思维缜密,二来也吃惊于章惇话。
苏颂进了值房,也不坐下,拄着拐,神情漠然又坚定的看着章惇与蔡卞,道:“我会尽力弹压,你们也要控制你们的人,物议必须尽快平息,恢复正常。”
沈琦听得也是暗自心惊,这样的权力争夺,稍不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赵煦看了眼童贯一眼,哼了一声,道:“他们还真是闲,这么有空对我选的相公指手画脚,那朕就找点事情给他们做。传旨,三省政务停滞,朝臣搪塞,严重阻碍政事运转,命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讨论其中得失,上书言事。”
这哪是什么迎接啊,明明白白的就是送客。
沈琦面上僵硬,见窦麟被拉走,松口气,来到章惇面前,抬手道:“章相公,此人失心疯,不必理会。”
章惇脸角铁硬,抽搐了下,道:“我没生气。得想办法,让政事堂尽快通过我提议的任命,他曾布既然病了,就不要来了。我再去见见许将,梁焘,杨畏等人……”
章惇道:“不用事事劳烦陛下,朝臣该有朝臣担当,继续做事吧。”
沈琦听着,心裏狠狠打了个冷战。
韩忠彦是韩琦之子,韩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韩忠彦也曾位列枢密使,真要追究韩家,只怕朝野还得炸锅一次。
章惇脸角僵硬,站在门口,看着一众人拦不住,冲过来的人,一抬手,放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