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我承认我爱你,可你不能因为我爱你,</small>
<small>就肆无忌惮地消费我对你的爱,</small>
<small>我也是人,我也会疼。</small>
南方难得的温柔天气里,又不需要去咖啡店打工,我一个人坐在读书角的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本读起来有些晦涩的名着,昏昏欲睡。阳光透过巨大的水杉树洒落在我的身上,耳边是一个中文系的同学,他抑扬顿挫地朗诵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有一瞬,我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爸爸陪坐在书桌旁,耐心地给我解释这句诗的意思。
春天的江水与大海连成一片,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像是与潮水一起涌了出来,月光照耀着江面,波光潋滟……
即便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清楚地记着这句诗的意思,也记得当年他敲了一下我的脑门说:“这个滟字有三点水,不是鲜艳的艳。”
那些事清晰地存在于记忆中,我恍惚觉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昨天。
半个小时前,我见了那个男人,即便我强调了很多遍让他低调一点出现,不要引起同学的注意,我不想再发生当初在咖啡店的那种事儿,他还是开着自己的豪车出现在了校门口。
一辆灰色吉利出现在门口大家不会多看两眼,但一辆卡宴停在那儿,多多少少会有人在意开车的是什么人,他又在学校门口等着谁。
“有什么事情吗?”我没好气地拉着他到角落里,尽量避开同学们的目光。
“就是来看看你,刚开学有没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钱还够花吗?听说你们大学生女生宿舍有时候会有纠纷,要不要我帮你疏通一下换个单间什么的?”他小心翼翼地讨好着我,目光游离,不知该看向何处。
“听说?”
“我跟我朋友的孩子们打听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事情我也不太好问得太细。”
“我挺好的,你回去吧!”我冷冷地回他。
其实下午根本没有课,我只是还没有习惯他对我好,没有习惯他在我面前这么一味地讨好。在看到他时,我仍旧止不住会想起妈妈,这是我们之间的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是这么倔强,是不是能变得幸福一些?眼前的男人是犯过错,可他终究是我的父亲。
后来史殊夏知道了我的家庭之后对我说:“知微,其实你是在害怕吧,渴望被爱又害怕被爱。”
或许我真的是在害怕吧,哪有人会不喜欢被爱,只是害怕不爱之后的绝望罢了。
“微微……”他犹豫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好了,你回去吧,我过得很好,我真的要去上课了。”我害怕受伤害,为了保护自己,我让自己浑身长满了刺,哪怕他已遍体鳞伤,也不愿让他再一次进入我的世界。
我这么做是对的,我对自己说。
既然是对的,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是站在原野上,心空荡荡的,像是有凛冽的风吹来吹去,就像当年他离开时那样。
我用过很多方法去填补这个空洞,直到妈妈去世,心彻底被冰封,才渐渐地不再有这种感觉出现。
我闭上眼睛,逼着自己在脑海里不去想那个男人,逼着自己不继续对他冷漠。
“嘿,要下雨了,该回家收衣服了。”
一滴冰凉的水滴在我的鼻头,我皱着眉,迷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在躺椅上坐着睡着了。
阳光依旧温柔,天空中不见一片乌云,倒是严文博正站在长椅后面,隔着椅背低着头,弯腰看着我,他手里的冰镇饮料有水滴落,透心凉。
他迎着阳光对着我灿烂地笑,笑容闪亮。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好看的人,只是在纪苏庭身边,我眼里的他便没有那么光芒万丈了而已。
“怎么,被我帅到了?”他绕过长椅坐到我身边,我刚想反驳一句,他突然直直地看着我说,“别动。”
我愣住,他的脸慢慢靠近,手伸出来用食指轻扫一下我的脸,带走一滴冰凉。
他笑道:“水滴在那个位置像是哭过一样,就不可爱了。”
我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我始终没有问严文博来找我的原因,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任晓琪事件之后,严文博和我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的他于我是纪苏庭的朋友,是纪苏庭的附属品,那天之后我才真正地把他当独立的个体来看,不过是一个很小的转变,也因为这个转变看到了一些以前从不会注意的细枝末节。
比如,他似乎很喜欢出现在我的四周,比如,他利用无聊的插科打诨,表达的却是真心实意地关心。
他对我所有的好,都让我浑身的敏感神经处于紧绷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