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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鳌离开丰登米店后,在街上逛了三日三夜,寻找合适的工作。青州是个大城市,单粮食行业就分化为以加工为主的碾米业、以储粮为主的粮栈、以代客买卖为主的粮行和纯零售的米店等四个行业。丰登米店则是集加工零售于于一身的老字号。青州市店,素讲局面,雕红刻翠,锦窗绣户。有的店铺摆挂商品宣传字画,张挂名人书画,附庸风雅。以此来升华店铺的品位与提高顾客的回头率。还有些茶肆、饭馆、酒店中特意安排有乐器演奏和评书为客人助兴。热气腾腾的面食店里,只要顾客一进店坐下,伙计立刻前来问顾客所需,“尽合诸客呼索指挥,不致错误”。经营者们深深懂得豪华的装饰,反映一个店铺的实力,于是店堂设计画柱雕梁,古色古香,金碧辉煌,极尽铺陈之能事,以迎合达官巨贾、贵妇名媛“以求高雅”的消费心理。在服务上进门笑脸相迎,出门点头送行。这些敬客如神的作法加上高贵典雅的装饰,使众多顾客“如坐春风”,“一见钟情”,从而留连忘返、百顾不厌。青州的夜晚更是热闹,有的店铺招牌高悬,入夜家家门口点起了五光十色的锦纱灯笼,把街面照得如同白昼。
王鳌揣摩观察了很久,觉得制伞比较合适自己发展,青州制伞业源远流长,青州纸伞是颇负盛名的手工业特产之一。青州制伞业属于前店后厂的手工作坊性质,原料自购,产品自销,实行专副结合的生产方式,和那米店的经营方式也差不多,他颇为熟悉。青州纸伞店也比较多,有“本帮”和“外地帮”之分。本帮设店多在翠屏街等比较繁华的街道,而外地帮则相对开在比较偏的地方,没办法,外地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地头蛇呢?王鳌稍微了解下一下后,就偷偷地跑到一家“吴有晴”纸伞店去详细了解情况。“吴有晴”纸伞店也是青州的老字号,是一个姓吴的手工艺人开的,“吴有晴”纸伞做工精细,谨守祖传工艺,因而能在青州伞业中独树一帜,经久不衰。首先是选料考究,做伞骨用的竹子,必须是越冬老竹,去其头尾,留用中筒。云皮纸要选用上等纸,结边的纱要用自纺的土纱,因为土纱的吸油性好。其次是操作细严,蔑工都要按规格尺码精制,伞用丝棉盖顶层,中骨用头发绳穿结,伞边用士纱夹头发绳,还要用粗丝线结边。伞胚制成后一律集中到三伏天用生桐油连续上油三次,不准在其他季节上油。因此,吴家的老油纸伞,货真价实,长期赢得信誉。
“吴有晴”现任纸伞店店主吴昌临是“吴有晴”第18代传人,他手艺精湛,为人和蔼,长年穿着一件绀青色的长袍,在店内外来回走到,一会指导最小的儿子手艺,一会招徕生意,一双充满世故的目光打量着在纸伞店周围出现的每个可能购买纸伞的人。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瘦小的少年出现在了他面前,他笑眯眯地问:“小哥,是来买伞的吗?”
那少年正是王鳌,他小心地问:“老伯,请问你们店里现在还招收徒工吗?”
“哦,招啊。”吴昌临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王鳌,这个少年虽然有点单薄,但是浑身透露出一股憨厚和机灵劲儿,他打心眼里就有三分喜欢,便笑吟吟地道:“是你要做吗?”
王鳌点了点头。
吴昌临继续道:“你以前做什么的?”
王鳌老实地回答:“我在丰登米店做工的。”
吴昌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道:“丰登米店的伙计是比较靠谱的。”又问:“那你为什么又不干了呢?”
王鳌老实地回答:“我觉得那没有什么技术,我想多学点手艺。”吴昌临点头道:“我看你这个小家伙还是比较实在的,这样吧,你先过来试试看。”王鳌兴奋地叫了一声:“好。”
王鳌到“吴有晴”纸伞店后,就开始给做伞的师傅做下手,一开始,扫地、倒茶,什么也干。“吴有晴”纸伞的手艺一般是不传外人,做伞的师傅基本上全是姓吴,不过也有例外,要是遇到特别对店忠诚的伙计也可以传授的。这里和米店的情况不一样,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工头,王鳌学得很快。王鳌刚来的时候,吴昌临对他还有点不放心,暂时不传授他,但是王鳌在干好杂工之余,很是勤于学习,把那制伞的手艺竟也学了七大八,还给店里提了几条实用的建议。
一是生产绸面花伞,这是王鳌在其他地方看到,羡其精巧适用,有意仿制,老板接受了他的这一建议,于是“吴有晴”纸伞店开创了融欣赏美和实用美于一体的新路。绸面花伞分为雨伞和阳伞两大类。款式多样,有大盆边、荷叶边、鱼齿边、平整边等;图案造型有绘花、喷花、印花、贴花四种。伞面装饰千姿百态,有劳草奇花、才子佳人、飞禽走兽、青山绿水等等。二是制伞所用的青布从不购染好的成品,而是采购“万年青”等老字号青白细布,再送染坊加工染色。染时须经两道工序,即先染成蓝底子,再加染成青布,三是对伞的小修理,仅收工本费,如属质量问题则不收费。四是在靠近海边、城外码头开设分店,利用地域优势扩大“吴有晴”招牌影响。有了这几条新举措,“吴有晴”纸伞店生意更加兴旺,吴昌临对他更加看重,要他负责新开的店。
但是就在这时,王鳌又提出了辞工。吴昌临不明所以,要给他加工钱,极力挽留他。王鳌不为所动,带着他那斧头离开了“吴有晴”纸伞店。
原来王鳌在生产绸面花伞的过程中,因经常去采购绸布,感到绸布生意非常好做,于是他又萌生了改行的念头。
虽然青州经营纺织品的商号增多,但多系前店后坊,一口染锅,两条踩石,规凌甚小,他选择了青州最大的“万年青”布庄,现在因为有了经验,他去时已经很有底气,不过照例要从最基本的杂工干起,为了能够挣更多的钱,他愿意吃苦。经过长时间锻炼,他练就了一身本领,对纺绸、线春一类织品可从生坯中看出好坏,能一眼报出缎类的等级和规格。他经手进货非常认真,假冒伪劣绝不会从他手下溜过。他站柜时,对顾客不分生意大小、成交与否,都是“百拿不厌,百问不烦”,和颜悦色,迎进送出。而且有王鳌站店,也没有什么小痞子过来敲诈勒索,谁要是不长眼睛,自有小斧头去教训。因此深得老板信任。王鳌在认真替老板干活的时候,也利用一切机会,偷偷地积攒了不少私房钱。不过他在这个行业也没有继续干下去的打算,大约一年后,他就不顾老板的热情挽留,提着自己的那柄小斧头,一头扎进了青州最富盛名的“石灰窑”。
“石灰窑”的名字很土,却是青州生产青瓷的重镇。石灰窑位于青州郊外的石灰山上,故名石灰窑。该窑产品胎灰白,火候极大,施以豆青色釉,莹洁透明。青州很多瓷器的器形、釉色、胎质和装饰制作手法,都具有石灰窑的特点。
虞朝当时瓷器的格局是“南青北白”,人们普遍形成了这样一种“白瓷类银为美,青瓷似玉为佳”的审美风尚,青州青瓷为青瓷突出代表。随着人们审美观念的发展变化,单色釉瓷器逐渐失去活力而衰落下去,称雄一时的青州青瓷也在不断运用金彩、扣金边、施褐彩等新工艺来美化产品。石灰窑正是受到这种变革的影响,发明了青瓷釉下彩、白瓷釉中桂彩的新工艺,并将之与传统的装饰技艺如划花、刻花、模印、粘贴、捏塑等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王鳌就是在当时那一股创新的风潮中加入石灰窑的。石灰窑有几个老板,有官办的,也有民办。王鳌在其中的一个叫景德真的老板手下。
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均不得不承认,王鳌在生意上、工艺上、做人上均是天才。王鳌知道自己很平凡,硬要说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那不过是那次雷劈之后,自己的脑子好使了一点。
他很快学会了釉下彩的做法。釉下彩的具体作法是:在化装釉上加上一层发色料,并把化装釉与发色料都盖于釉下,使它们同时在高温条件下发生化学反应烧成釉下彩。运用釉下彩进行自由描绘,有图案、写实、创作等,形成了釉下彩绘。
石灰窑的造型艺术、彩绘装饰艺术,王鳌也掌握了不少。常见的动物造型,如雄壮威武的狮子,温顺安详的绵羊,顽皮的小狗,机敏的小兔,呆笨的肥猪,漫不经心的青蛙,欢跃的小鸟等,王鳌均能来一手。
在石灰窑,王鳌已经不是单纯的伙计,他和老板是合作关系。正因为石灰窑的生意很火,不少黑帮的势力也渗透到了其中。王鳌现在经过了几年的历练,无论是对人,还是生意,均是有了相当的经验。对于那些想来打他主意的黑道人物,小人物,王鳌当然是很容易摆平,势力大一点的,王鳌也有路子,收费也不太苛刻。
王鳌对其出产的石灰窑瓷器进行了一大创新。在釉下胎体上题写大量诗句、文字。这些诗句、文字大多反映当时的青州社会情况或抒发工匠自己的情怀,或当作产品广告。瓷器上题诗或写上一点警策之语,可以唤起人们对生活的热爱,更增一份美的享受。
因此王鳌经营的石灰窑以其创新、高档和精湛的艺术,赢得了世人的偏爱,产品销住虞国各地乃至朝鲜、乌兰大草原,甚至穿过了草原,卖到了银帐汗国,甚至还有人说已经卖到海外神秘的地方“海北”。
经过长时间的跌打滚爬,他已经掌握了瓷器很多精湛的技术,也积累了不少的本钱。这时的王鳌已经胆子比较大,不愿为人干活,开始寻找合适的机会自己单独做生意。
当时青州地区的茶叶产量甚少,主要作为药用。不过渐渐地茶的用途已从药用转向饮用,民间到处煮饮,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换钱取饮,以致风俗贵茶。王鳌便开始到荆州贩运茶叶到青州,由于他精明能干,很快就挣了一大笔钱,手下已经雇了十几个伙计,他颇有点踌躇满志的味道。
这时朝廷开始鼓励“茶马互市”这种贸易方式,即用茶叶去换回北方的战马,以及纺织品等。官府在全国许多地方设立了商业货栈——回图务,回图务承担起“茶马互市”的中转作用,它既是茶叶北销的转运站,又是茶叶的直接销售点。茶、缯纡之类纺织品交易对象主要是蜀国地区,茶、马交易主要对象是北方少数民族。
虽然茶叶生意很好做,但是官府抽取的税收也比较重,精明的王鳌总是想方设法能够逃避一些税收,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血汗钱白白地流入那些贪官的口袋中。
这天,他和他最得力的伙计阿贵运着一批从荆州买来的上好虎井茶叶到郢州,希望能大挣一笔,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王鳌现在虽然是老板,不用再那么辛苦地干活了,但是长途跋涉还是免不了的,这次到郢州,是大虞最远的地方,再过去就是蒙兰大草原。其实大虞到了郢州这边的边境地形已经是尖锐的突起,郢州已经深入了蒙兰大草原中很远,只有一条狭长的地带,四周全是茫茫的长草。
此刻他们行走在唯一的一条通道上,四周是苍茫的一片,王鳌兴奋地道:“阿贵,我们这次已经是比较远了,不过也虚此行啊,能看到这么壮阔的景色。”
阿贵担心地道:“少爷,再远了怕不妥吧。”
王鳌安慰他道:“放心吧,现在乌兰人和我国讲和,我们只要公平交易,是不会有事的。”
忽然前面尘土飞扬,响起一阵急剧的马铃声,看样子有一大股马队从这里经过。王鳌命令手下道:“记着,我们只和乌兰人做生意,其他民族的人我们不做,我们只管走路,千万不走惹事。”伙计们答应了。因为现在乌兰人北面的部落大鸠人朝政混乱,那里盗贼横行,所以他们当然不愿意和那些土匪一样的人做生意,那些人因为价格太高或者一言不合就可能杀人放火,这样的人当然谁也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但是当马队经过时,王鳌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人一个个剃着奇怪的发型,基本上头上黑一块,白一块,黑的是浓密的头发,白的则是光溜的头皮,那留下来的头发一般都很长,他们身上皮着虎豹狼皮,有的露出了肩膀,上面刺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鸟头。
阿贵喃喃道:“大鸠人,大鸠人……”
为首的一名大鸠男子毛发很长,一脸的络腮胡子,耳朵上吊着几个粗大的金色耳环,头戴着毡帽,穿圆领窄袖紧身左衽长袍,紧束革带,佩匕刀,脚蹬皮靴,神态威武。大鸠族的先人活动于乌兰大草原的东北黑水河一带,以狩猎游牧为业,逐水草放牧,居无定所,所居之地气候严寒,须穿皮衣取暖,因而他们用貂等皮制成皮衣,“以毛毳为衣”。现在大鸠人学会了种植桑麻,并将桑麻织成布匹,然后再制作成丝帛衣服,这比一年四季无论寒暑都穿皮衣方便多了,现在服饰和大虞国民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分别,不过服饰上仍然保有不少北方草原民族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