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坛,猎魔司。
夕阳暮烟,孤寂的山峰上拢了一层昏黄的轻烟,显得格外荒凉。
山崖内,一处蛛网百结的山洞前,血衣门仅剩下的八个子弟一字排开,半跪于洞前,在血衣门中,五体拜服只可对掌教,双膝拜服只可对长辈,而单膝,则是对门中同辈强者的礼仪。
在血衣门,实力便是一切。
七人一字排开而跪,脸上都有着惶恐之情,眸子中又都隐有怒意,情绪复杂纠结。为首一人,冷眉怒目,正是力士李刀,他踏前一步,猛的重重叩首于地,以他力士刚猛的力道,即便是金铁做成的地面也能生生叩成粉碎,但这一下地面毫无损伤,反倒是李刀的额头微有青紫。
他用力极大,但以额叩地时却撤去了真气,硬是以血肉之顶触碰山石。
咚……
李刀不说话,只是极用力的叩首,以开山之力叩首,十几下响头过去,地面开裂、塌陷,他的额头也是青紫一片,这也便是他一个极阳力士,筋骨堪比铁石,其余的术师之流,如此用力,不是头破血流就是当场昏厥。
“师兄,我们血衣十三众自两百年前服役猎魔司,向来风光无限,血师兄你闭关之后,雄奇师兄带领我们血衣门弟子,在猎魔司倒也不算偏颇,可时至今日,我血衣十三众死伤大半,还出了一个叛徒,雄奇师兄更是被人当场斩杀,头颅用作买卖信物,血师兄,你若再不出关,我血衣门就此可以在猎魔司除名了。”
李刀越说越是悲切,不断在地面狠狠的叩首,以至于额头破裂,血水渗出,染红一片。在他的身后,许无城,裘恨等人一并发力低喊,“恭请血师兄出关。”
片刻后,山洞依旧重门紧闭,尘封的蛛网上,一只拇指大小的蜘蛛来回盘走,未曾有一丝变化。
李刀蓦地冷笑一声,长身而起,咬着牙说,“罢了,看来血师兄一意精进,倒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同门了,也是,我们修为低下,不比血师兄,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玄界奇才,早晚要冲击神通法境的人物,又怎会顾念他人死活,我们这些蝼蚁般的存在,贱命不足挂齿。”
“师兄弟们,走吧,不用在这求人了。”李刀厉笑一声,转身就欲离去。
就在此时,尘封的山洞内忽然传出一股深沉的叹息,叹息声响起的一瞬,李刀一行人只觉得极端恐怖的威压瞬即笼罩全身,八个人一并顿滞,气血凝滞,真气无法运转。
这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现象,往常李刀等人只有在面对神通法境的至强者时才会现出如此不济的表现。
在李刀等人的眼中,原本尘封枯寂的山洞内传出一股极为浓稠血腥的血浪,滚滚涌涌,扑面而来,仿若一个浪头就能将八人淹没。
血浪之中,山门缓缓洞开,一个身穿血色布袍,长发披肩的雄伟男子负手踏浪而出。
男子抬头,一双眼孔猩红如血,就如他脚下的血浪一般。
“李刀,尔等八人见了师兄也不下跪么?”男子声色沧桑,语气中透着一股浑然的霸气。
李刀等人这才猝然一惊,之前的血浪幻象尽皆消散不见,八人齐齐跪了下来,口中恭敬的喊道,“见过血师兄。”
“血师兄,你终于出关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啊。”许无城与血酬颇为交好,当即大声请命。
“是啊,血师兄,那器宗欺我等太甚,请师兄……”裘恨话还未曾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便拍在他的脸上,身为煞剑玄的他根本没有反映过来,径直的飞身而起,被这一记耳光甩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尔后如烂泥一般滑下,嘴角间鲜血淋漓横溢。
仅仅是一记耳光,便将他周身气血打散,半个时辰内难以复聚。
披散长发的男子又转过身,低头俯视着下跪的李刀,容色平常,看不出一丝悲喜,他淡淡的说,“抬起头来。”
李刀闻言心中一颤,但还是抬起了头,男子袍袖一挥,也是一记耳光扫出,李刀如遭雷击,偌大的身躯倒飞而起,如炮弹一般狠狠的撞在岩壁上,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一如裘恨般烂软一团,缓缓滑落。
“知道我为什么掴你么?”男子的声音四平八稳,没有一丝波动。
李刀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周身如同散架一把,他顾不得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只是沉着声说,“师兄虎威,在下不敢妄自揣测。”
男子只负着手,淡淡的说,“雄奇之死我早已知晓,但你身为雄奇死后,众师兄弟的翘楚,不仅没有做出应有的抉择,反而聚众在我洞前闹事,是想让你其余门派看我血衣门的笑话么?玷污血衣门威,仅此一条,你便该万死。”
李刀起先还略有不服,但待男子说完,已然是头颅低垂,一脸沮丧。
男子又侧过身来,冷冷的注视着裘恨,依旧不紧不慢的说,“你以为是器宗的缘故,尔等才折在流云宗那个姓易的手上么?”
“师兄的意思是……”众人之中,唯有许无城敢问上一句。
男子转身,冷冷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叹息了一声,“你们都被耍了,器宗的人也是,都被那个姓易的小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现如今,究竟是谁的错已然不重要了,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们先散了吧。”
说完,男子飘身一纵,化作一道血光,离开了山洞。
余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