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绝世禀赋(2 / 2)

太虚幻境 纳兰容若 2253 字 3个月前

“天啊,给我一块豆腐,让我撞死算了吧!”

“看到殿下,我才不得不承认,我他妈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

“咱们还活着干什么。”

那么多的唠叨,那么多的怨言,明明人人是言若有憾,心实深喜。

在那个坏消息不断的岁月中,只有他在武道上的成就,让每一个人感到欣慰。所有人同心同志,为他在武学上取得的每一点成就而欢喜快乐。

直到,再也没有人能够教他武功。他还没有满十岁,身边就没有人能教他武功了,剩下的,只是他自己勤练内力,熟练招式罢了。

平日喂招,许多侍衞,竟已不能击败这个孩子了,虽也有寥寥数人能打败他,那也只是因为,他人小力弱,内劲不足罢了。

而每一次喂招,无论胜败,他的身法都会更快,招式都会更纯熟,每落败一次,他就会有更加不可思议、更加精灵诡异的剑式来弥补上一次犯的错误,就连风嵘这百战将领,洪云涛这般战斗经验丰富的江湖高手、郑元化这等精于技击之术的侍衞统领,也好几次被他逼得手忙脚乱。

第一次可能只要十几招就能打败他,第二次,则需要上百招,第一次也许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击败他,第二次,用了一天时间,还是因为他人小,持久力不足才落败,到第三次,一个不小心,也许反而被他打败。

到最后,大家都为难了,他在武功上的天分太高,高得让人觉得,若是浪费了,简直就是造孽。可是,大家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了,这样的天分、这样的人才,需要最好的老师、绝顶的高手来教导。真正的高手,无不希望自己本门的武功可以昌盛,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奇才,前提是,他们必须走出去,寻找有资格做他老师的人。

江湖上,奇人无数,就是军队里,也有许多顶尖的高手,他们知道,秦人的暴政激起了所有人的义愤之心,就是当初对雁君不以为然的江湖人,现在也有不少以反秦复雁为目的,而四方奔走,就是当初一心自保的雁军将领们,在屡被压迫杀戮之后,很多人心灰意懒,解甲归田,却也盼望着能有机会,再战沙场。

旧雁的臣子们开始期盼着雁国皇族的出现,旧雁的百姓们在无数次痛骂昏君之后,发现秦人的暴政,比雁君狠毒百倍,于是,以前昏庸的雁王,在人们记忆中,成了仁慈善良的明君,民间的力量,也在期盼着复雁。

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走出去,去接触有希望成为他们同伴的人,去尽量扩大他们的势力,去寻找足以造就太子殿下的绝世高手。

然后,他们收到了消息,在大雁国的土地上,最后一面雁字的旗帜倒下了,伴着倒下的,是数万被坑杀的尸体、一位被车裂的主将,以及无数被凌迟的部将。大雁国,终于完全不存在了。

雁国完全覆灭的时候,他还不满十岁。曾经,他是大雁国的太子殿下,注定将来要接掌一个国家,曾经,他的父王在他耳边教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天地虽大,却没有一寸安乐的土地可以庇护他。

他所有的,仅仅是手里一把沉重的宝剑,以及身边一些,身伤心伤的乱世孤臣。

回京城的决定是由大家商量后做出来的,天下大局已定,秦何伤已腾出手来,大肆搜索那些不愿为秦臣的雁国旧人,就算是荒山野岭,也再不是安身之所。

旧雁孤臣也好,念主义士也罢,哪怕是仅仅不满秦军暴行的百姓,都需要有一个旗帜、一个中心,所以他们不能再躲在山间。

京城,是天子脚下最繁华之所,在大乱之后,那里也许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京城四通八达,也是天下豪杰来投,或秘密联络天下英雄的好地方,京城是最接近敌人中心的地方,在京城附近,有什么变故,他们应该都可以及时掌握。而且当年他们逃离京城时,也有许多热血志士抱着以死报国的心意,留下来探查消息、观察情势,并暗中培养势力,以便将来,成为他们最好的接应。此时回京,这些人就都用得上了。

大计议定,众人分批动身,尽量不引人注目地奔赴京城,奔赴他们曾舍命逃离的地方。

余伯平以及三四个护衞和衞孤辰在一起,他们本来的打算,是尽量悄悄返回京城,途中不要有任何变故。然而,就在那一场赴京之路上,衞孤辰迎来了生平的第一战,也是一生中第一次杀人。

他们的行踪很小心,平时扮做因战争而离乱的流民,往京投亲,以防盘查,平时走的是山径小道,远远发现有军队或官方的人,即刻躲避往树后壁间,尽量避免发生事端。

然而,冲突还是发生了。并不是他们被秦人发现,而是他们发现了一队秦军。

上百秦军呼喝叫嚣,纵马在山下的道路上飞驰,几百个妇人孺子在马蹄下奔逃,惨呼。这种事很平常,太过平常了,秦人素来虎狼之性,用活生生的人来练兵取乐,不过寻常事罢了。

然而,那一天,他们一行人正好自山上行过,听得惨呼,衞孤辰低头看去,刹那之间,赤红了双眼。

然后有一双手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肩膀:“那名秦将叫赵无悯,是秦何伤帐下的勇将,身长枪重,大开大合,数万军中,十荡十决,曾杀我大雁无数勇士。你现在的本领,斗他不过。更何况秦人勇悍,这上百秦军,攻防进退,也不是你我数人可以应付的。”

那声音很平定,努力地想要安抚他的情绪,他却只是冷冷一笑,依然年幼却不再稚嫩的容颜一片冰冷。余叔叔,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为什么你按着我的手颤抖个不停呢?

他低头往下看,孩子倒下去,母亲低下身,不是无望地企图拉起孩子继续奔跑,而是整个人覆在孩子身上,然后,马蹄就那样生生踏过去,血流出来,惨叫声响起来,死亡太惨厉、太直接、太冷酷、太频繁,看得多了,是否也就忘了感触、忘了震惊、忘了愤怒,能记起的,仅仅只是生死利害。

身边的人呼吸急促,几个护衞死死咬住牙、握紧拳,他知道,若不是他们担负着守衞他的任务,也许早已扑下去拼命了。有的事,明知无能为力,终究不可坐视。明知其不可为而义所当为者,虽死必为,这样的执着,才是这些亡国孤臣们,誓死不改其志的原因吧!

这年幼的孩子冷冷地笑一笑,然后,用力一甩肩。他挣扎的力量如此之大,余伯平猝不及防,被他脱出身去。

那小小的身影在山石间纵跃如飞腾出鞘的宝剑,而他的剑也在半空中出鞘。

他还没有蠢到大喊大叫,自报姓名来历,只是居高临下,不声不响,猝然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