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石舜华前去宁寿宫的谢嬷嬷想不明白, 她主子跟太后说那么多到底想干么。于是, 回到毓庆宫谢嬷嬷便跟石舜华使个眼色。
石舜华叫阿笛和阿笙把两个儿子带出去, 屋里瞬间只剩两人, 石舜华就问:“嬷嬷有事?”
“福晋, 您是想借太后的手查内务府?”谢嬷嬷问。
“不是!”
“啊?”谢嬷嬷惊讶, “那就是四公主的妆奁?可是内务府以次充好的事被太后捅出来, 受益的是四公主。您这是帮四公主啊。主子,四公主可是想把‘陪嫁嬷嬷’那事推您身上。您不反击就算了,怎么还帮她?”
石舜华轻笑一声:“我没那么好心。大喜的日子被查出妆奁中掺杂次品, 你说四公主会不会觉得晦气?嬷嬷啊,别想那么复杂,我只是想膈应四公主而已。
“至于太后会怎么认为, 汗阿玛会不会因此严惩内务府, 我根本不关心。反正日后爷登基,他们会被一锅端。再说了, 养肥了才好宰, 对不对?嬷嬷。”
谢嬷嬷哭笑不得:“那您有没有想过太后没听明白, 您要怎做?”
“太后没经过多少事, 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不是傻子。”石舜华道:“放心啦, 嬷嬷,宫里这些人啊, 一句简单的话也能琢磨出七八种意思,何况我今儿说那么多, 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商量呢。”
“即便太后听明白了, 万一不出手呢?毕竟她不怎么管事。”
“太后不出手,还有宜妃呢。”石舜华道,“我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宜妃有三个儿子傍身,她不怕内务府。若是知道四公主的妆奁有问题,她不会忍而不语。四公主可是她看着长大,跟亲闺女一样。
“你使人盯着宁寿宫,假如太后真不去公主所,四公主出嫁前两天,你再把妆奁有大问题的消息放出去。”
“大问题?”谢嬷嬷一愣,“内务府还没准备好,主子怎么就知道妆奁有问题?”
石舜华:“四五天前我使人去布贵人那里一趟,布贵人说三公主出嫁时,许多东西都不怎么好。三公主想着布贵人在宫里,怕她得罪了内务府,惹得内务府克回头扣布贵人的东西,便忍了下来。我问过爷内务府的事,如今内务府管事还是早几年那些人。你说他们还敢不敢弄鬼?”
“一回生二回熟,他们肯定敢。”谢嬷嬷说着,一顿,“他们就不怕宜妃娘娘?”
“孙嬷嬷怕不怕太子?谢嬷嬷,财帛动人心啊。”石舜华笑道:“宫里稍稍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陪嫁嬷嬷的事,四公主没请示汗阿玛。估计怕我教训她,汗阿玛问她时就没往我身上推。
“可是流言传出来了。我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事搁谁都得生气。内务府那些捧高踩低,胆大包天的奴才指不定认为弄些次等货给四公主,我还会夸他们。”
谢嬷嬷想了想:“内务府月底把妆奁送过去,太后若是十月初去公主所给四公主添箱,离四公主出嫁还有一个多月,到那时事情早已平息,也膈应不到四公主啊。”
“嬷嬷,没那么快。”石舜华笑道,“次品换回好的,内务府就得出去采买。比如苏绣,是从苏州运过来的。路途遥远,指不定四公主出嫁前一日都凑不齐,还得换成别的把妆奁塞满。”
“堂堂大清公主,妆奁不齐是够晦气。”谢嬷嬷不禁庆幸她一直安安分分。否则……谢嬷嬷看了看身边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宁寿宫正殿,太后的两个心腹宫女守门口,太后和她的两个心腹嬷嬷竖起耳朵听苏麻喇姑说:“太后,您十月中再去给四公主添箱。”
公主出嫁,太后和皇上随便挑几样东西送过去就成了。因四公主下嫁意义重大,太后怕康熙回头添太多,见康熙还没给四公主添箱,太后那份比照三公主出嫁时准备好了,也没使人送过去。端是怕跟康熙差太多,显得她这个皇祖母小气。
太后:“万一皇上月初送过去,见哀家没去给四公主添箱,问起哀家来,哀家该怎么说?”
“不会的。”苏麻喇姑道,“头三个公主出嫁,蒙古迎亲队来到京城后,皇上才去给公主添箱。如今喀尔喀蒙古的人还没影,没那么快。”
“等等,苏麻,这事不行。”太后突然想到“被蒙古王爷知道内务府以次充好,岂不是打皇上的脸?苏麻,我看还是算了吧。”
苏麻喇姑扶额:“太后,无论太子妃想借妆奁整内务府,还是借内务府闹得四公主心烦意乱,寝食难安,或者一箭双雕。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啊,教训内务府的包衣奴才。”
“姑姑说得对。”嬷嬷道,“太子妃有一句话,奴婢觉得很有道理。内务府工匠拿着月钱,来修房顶漏水是他们应该做的。他们非但拖拖拉拉,修好了之后没领到赏钱,还老大不高兴。咱们凭什么打赏啊。这是哪家的规矩么。”
“天家规矩。”苏麻喇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主子开的头,如今不给点银角子都使唤不动一个包衣奴才。”说着,顿了顿,“太后,以太子妃的秉性,您不去四公主那里,太子妃也会在四公主出嫁前搞出点事。”
“那她干么跟哀家说那么多?自己去做好了啊。”太后是真不明白。
“您先前都说了,太子妃怕别人误会她故意挑事,希望您出面。”嬷嬷说:“您是长辈,查看四公主的妆奁名正言顺。当然啦,您若是不乐意,凭太子妃的聪明劲肯定有别的办法。
“那样一来,你以后可就很难再见到三阿哥和四阿哥了。还有方几上的俩自鸣钟,也有可能是太子妃最后一次送你礼物。”
苏麻喇姑一进来就看到方几上有两个很别致的自鸣钟:“太子妃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