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家休了两天,周一方家一早都该干什么干什么,方文秀去晨跑一圈回来,楼上一大一小才刚刚起,乒乒乓乓的正热闹,方恒信不愿意起床,一个保姆一个大人伺候着,严丽华心肝宝贝的哄着,方文秀在楼下听的直摇头。
洗了澡从楼上下来,母子两还在餐桌上腻味,严丽华拿个勺子往闭着眼睛的方恒信嘴裏喂,方恒信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吃,方文秀过去一坐,把桌上的报纸刷的一声抖开,方恒信立马老实了,乖乖的睁开眼,自己拿过勺子吃起来。
严丽华横了方文秀一眼,也转身自己吃起来,方恒信吃完,溜下椅子,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对两人说:“妈妈,姐姐我吃完了,上学去了。”
方恒信就是这样,因为这个家里有双重标准,于是他一时耍赖,一时又规矩的很,方文秀倒从不为这个操心,人,尤其是我们中国人的标准向来就是多重的,她也不认为孩子这样不好,规则标准虽然多变,但有一样是不能变的,就是你思维最初的出发点不能变,一个人一生的的成败往往你最开始的动机就决定了,这其实是一门大学问,够方文秀雕琢方恒信十几二十年的。
方文秀放下报纸,摸摸方恒信的头:“乖,去吧。”坐着没动。
严丽华一抹嘴,站起来招呼顾姐拿了书包,伺候祖宗一样拥着方恒信出去了,两人在门口腻腻歪歪半天,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方恒信才恋恋不舍的走了。方家如今用着两个司机,一个专门接送方恒信上下学。
方文秀吃了早餐,进客厅看见她妈坐在沙发里,眼神呆滞懒洋洋的神情就是告诉你她很寂寞。
这两年严丽华不再那么留恋牌桌了,那年方文秀很忙,方恒信渐渐跟严丽华亲了起来,有一次严丽华出门打牌,方恒信死活要跟着,哭得鬼哭狼嚎的,严丽华没办法带了他一起去,结果去了半天就回来了,后来方文秀问她才说:打牌的那几个女人烟。那以后严丽华就不怎么去打牌了。
其实说起来,严丽华从没把方恒信当做儿子,真要说起来有点类似于隔代的孙子和一个能打发她寂寞的活物,你说这裏面没有感情,那肯定是有的,还很深厚,方恒信要是有点闪失她能跟人拼命,但就是这爱得出发点不同罢了。
方恒信改变了很多严丽华的生活习惯,也扫去了她心中很多的阴霾,所以她不太干扰严丽华惯着方恒信,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事物运行中自有它的规律,其实什么事情都说不上好坏。
方文秀收拾收拾了去上班,从楼上下来,严丽华还瘫在沙发上,方文秀停了一会,她过了那个年纪,撒娇耍赖的那一招用多了,在严丽华这裏也不管用了,走过去在严丽华身边蹭了一会,严丽华一会就不耐烦了,挥手跟赶苍蝇一样赶她:“上你的班去,我有事要想,别烦我。”
于是方文秀心安理得的走了。
上午十点多方文秀踏进公司,她走楼梯间上去,整个八楼有点乱哄哄的人声,周一上午各部门要开早会,这会人可能还没散干净,所以有点乱,方文秀一路走过去,有个人从何晓月的办公室跑出来,差点和她撞到一起,小伙赶紧弯腰点头:“方总,早。”
其实已经不早了,可方文秀面不改色的对他说:“早,慢一点。”
“是。”小伙应着,转身急匆匆的就走了,既不怕她也不是眼里没有她。
全公司中层以下的干部对方文秀基本上都是这个态度,很是敬而远之,因为她这个人看着很和气,从不见她发脾气,但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看见她,何晓月不管多威风,见了她老远就会把口香糖吐了,墨镜摘下来,李涛看见她第一件事也是把抽着的烟赶紧掐灭了。
公司这几年开始渐渐让年轻人挑起了一些大樑,两年前孙副总要退休,方文秀肯定是不干的,两人墨迹了三个月,方文秀好话说尽,就是不答应,孙副总也不能真的就撂挑子不干了,弄到最后成了他求方文秀放他一马。
方文秀看他去意已决,就问他:“李涛得了你几分真传?”
孙副总实话实说:“三分。”
方文秀又问他:“三分够不够用?”
孙副总拍胸脯保证:“三分够用啦。”
“好!你说够用就够用,放你退休。”方文秀最后拍板放了孙副总回家。
孙副总高高兴兴的回家去含孙弄怡,方文秀除了按公司正常程序又送了他一套房子,没事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他那里送点,哄得孙副总很开心。
赵正生那里当年方文秀硬给塞过去一个何晓月,何晓月仗着脸皮够厚最后也死皮懒脸的在赵正生身边待住了,她一直是赵正生的副手,至于赵正生传了何晓月几分的功夫,方文秀不去管,至少现在赵正生比她还逍遥,经常不来上班,他们怎么协调的自有裏面的一套,反正从来不耽误正事她也从来不过问。
方文秀进了办公室,刘秘书紧跟着她进来站门口说:“有人要见你,已经等了半天了。”
“哦?是谁?”方文秀这个老板其实做的轻松的很,很少有事情下面处理不了直接捅到她这裏来的。
刘秘书说:“方维集团的周总。”
方文秀在脑子里没找到任何信息,看着刘秘书,刘秘书又说:“周文堪。”
一说周文堪方文秀就明白了,就是那个高调背叛魏恒的周文堪,方文秀不动声色的走到椅子里坐下,过了一会才对刘秘书说:“去把锺伟叫来。”
锺伟进来,方文秀开门见山的问他:“周文堪来干什么?赵副总有没有去见过他?”
锺伟说:“赵副总上周到南宁出差还没回来,先是何经理接待的。”说到这裏锺伟忽然不说了。
方文秀也不吭声,锺伟只好接下去:“何经理后来让刘秘书等你来了通知你。”
方文秀看着锺伟问他:“何晓月没跟你打招呼?”
锺伟说:“招呼打了,具体什么事她似乎也不知道。”
方文秀点头又问他:“那你觉得周文堪找我要干什么?”
方文秀叫来锺伟似乎就问了他一堆废话,但锺伟在她身边磨了四年,心裏却清楚的很,方文秀是从来不说废话的,这一问一答之间她至少有三处是在考察他的,首先赵正生出差到南宁其实周五就回来了,锺伟是知道的,相信方文秀也知道,但他不能说出来,而方文秀也就是要他不能说出来的这个效果,如果你随便出卖一个同事,最后落的结果只会两面不讨好,第二何晓月有没有通知到他这其实是考察他在公司核心层的地位,他是她的助力,如果下面的人有什么事情他都不知道,那么等于是断了她的耳目,第三问他周文堪来的目的,方文秀心裏肯定有腹稿,但是让他说出来就是考察他对公司外部环境的认知和统筹的能力,这就是他在方文秀身边学到的,学会从上至下的,用高层的思想去通观全局的能力,她从来不吝啬于在他面前表现出她的厉害,她不遗余力的在教他,因为她不遗余力,所以他忠心耿耿。
方文秀最后这句,锺伟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她的,他说:“我想,他能来应该是给我们生意做的,如今的房地产业鱼龙混杂,他需要以一个过硬的品牌一炮打响,承建的建筑商大型国营企业他可能请不动,短期内也不容易打进去,找我们似乎是个折中的选择。”
方文秀听完,见他就没有了下文,于是又问:“还有吗?”
锺伟脑子里转一个弯又说:“周文堪这次这么高调的从老东家出走,在业内好像从来没传出他辩解过的话,倒是现在有些传言说是新宇的魏总太霸道,把他逼走了。”
这个情况很微妙,一个高调做出如此没有大义之举的人,负面影响却不高,可见此人平时人缘怕是不错,手段也是很好,有时候你不说,不说其实比你说什么都强。
方文秀问锺伟:“那你对他的事是什么看法?”
锺伟摇头:“我没什么看法。”
方文秀笑着站起来:“没有看法就对了,走,去会会这个周总。”
方文秀带着锺伟去了会客室,会客室的一面墙是一扇大玻璃,正对着走廊,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坐在裏面,面前放着一个杯子,低头看着地面很沉静的样子。
方文秀推门进去,人没过去声先到:“周总,真是太对不起了,让你等了这么久,抱歉抱歉!。”
低头的人抬起头,看着方文秀一身牛仔裤白T恤,短短的头发年轻的面孔,说着老道圆滑的话,他没说话,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