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斜跨风国,此时驻军正置风国中部,冬季仍是有些阴寒,特别到了夜间,军帐比不得在屋子里,点了暖炉也是冷得很。
苏晚的身子本就虚,蜷缩在床榻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仍是觉得不知哪里来的寒风,她稍稍一动便钻了进去。
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嗅到淡淡的幽香,闻起来心中分外安宁,身子也好似暖和起来,渐渐地不再紧绷,刚刚舒缓下来又触到一股寒气,随之额间一片蕴暖濡湿,好像……双唇的温度……
苏晚心中突地一阵收缩,猛然惊醒过来,睁眼一片暗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的人,带着熟悉的青草味道,混杂着酒香。他在吻自己,细碎的吻,从额头到眼角再到面颊。
苏晚张嘴欲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动了动身子,想要推开他,浑身使不出力气来。
中毒了!
云宸的整个身子倾下来,掀开棉被,将她的身子紧紧抱住,双唇由面颊移到唇瓣,辗转吮吸,像是用尽力气般的深吻,带着浓烈的绝望气息。苏晚几乎无法呼吸,因着药物的关系全身软得似是一团棉花,任他在唇间肆虐,汲取她最后一点气息。
唇齿相交,清洌的酒香里渐渐渗出血腥味,苏晚渐渐消散的意识被那一抹腥味拉了回来,才发现竟是因为潜意识里的抗拒咬住了云宸的唇,嘴裏都是血的腥甜。
意识愈渐清晰,身子也能稍稍动弹,云宸恰好移开她的唇,深埋在她颈间,一手滑到她胸口,慢慢褪去衣衫。
苏晚再次张嘴,竟能发出点儿声音,“云……云宸……”
因为中毒浑身无力导致的虚弱而低哑的一声叫唤,听起来好似呻|吟一般,云宸的身子一颤,将苏晚的衣物除去,手下动作愈加用力。
苏晚的手动了动,却也只是刚刚举起便无力放下,眼见两人便坦承相待,云宸冰冷的身子覆上她的,稍稍用力便挤开双腿。
“你别……别……”苏晚只能发出残破的音节,低哑的声音哭泣起来。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以前用瞳术,现在用迷香,他就不能正常地待自己么?对她而言这便是莫大的羞辱!为什么定要逼着她恨他?
云宸移到胸口的唇重新回到苏晚面颊,吻去她面上的泪,双唇颤抖着,好似不敢太用力,揽着她腰部的手却是突然用力,让苏晚的身子紧紧贴住自己。
“冷……若若……”云宸的声音低沉颤抖,吐出的气息都是凉的。
苏晚这才察觉到他浑身冷似玄冰,就像第一次在小木屋内。他发病了。
云宸再次覆上苏晚的唇,手上动作不止,温柔而不失力度。苏晚的身子本就无力,此时连心底都是满满的无力,许久不曾流泪的眼闪着清亮的泪光,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云宸一个挺身,苏晚闭眼,再不动作,任他摆弄。
东方破晓,苏晚被一阵嘈杂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扯好被子,却是浑身酸疼。
“宛宛,昨夜有人闯军营,你……”穆旬清面色匆匆地入了帐,还未走进便嗅到浓郁的**味道,面色一变,话头顿住,步子也僵住。
苏晚一听便知晓穆旬清发现了,钻到被子里低吼道:“出去!”
穆旬清的眸子透出寒气,死死盯着苏晚已经遮住的身子,心头像是被重物敲打。第三次,这是第三次被他撞见。尽管只是一瞥,那颈间的嫣红足以让他心疼欲裂。
“出去!”苏晚未听见脚步声,又是一喝。
穆旬清突然一笑,自以为是的放下,到头来心疼了才知道根本放不下。即便是留她在身边,只是日日看着,偶尔说说话,也是满足的。兵临城下,国之将亡,却因为有了她作陪,觉得天空不是那么暗沉,可眼前的女子,心裏何尝有半个角落是属于自己?
穆旬清缓慢移动步子,苦笑着出了帐。
所谓的有人夜闯军营,是军中几名侍衞被药迷晕,苏晚一听便猜想是昨夜云宸过来时下的手。穆旬清见过苏晚一早的模样,自然也猜得到,只是缄默不语,任由手下几名大将猜测。
从那之后,军中防范更为严密,苏晚自觉能说的该说的都与穆旬清交代清楚了,剩下的选择和策略她帮不上忙,时常在帐中闭门不出。穆旬清自那次后好似心中有了芥蒂,也甚少来找她,风幽本就不放心,随着穆旬清出征,也常到苏晚帐里,每每被她冷语打发走。穆旬清不来,她也不来了,苏晚倒是乐得清静。
穆旬清议和也好,大战也好,她未再多问。掐指算着日子,双方不可能对峙太久。
这日天气难得晴好,大雪初融,阳光里透着一股子惨白。苏晚拿好了披风,正欲出去走走,帐帘被人掀开,苏晚只觉得眼前微微一亮,便听到来人的脚步声。
“顾宸云……”穆旬清的声音微哑,顿了顿道,“去云国了。”
苏晚退回榻边坐下,扬眉道:“去云国?探子来报?”
“嗯。”穆旬清低声道,“三日前便走了,至今未归。”
苏晚蹙起眉头,若是去云国,三日时间当然没法回来,来回至少半月。双方对峙的紧要关头,他去云国作甚?
“我打算趁他不在,开战。”
“你做何决定,无需与我说。”苏晚扬声道。
穆旬清沉默。帐内突然静下来,苏晚察觉到穆旬清的眼神,撇过身子避开。穆旬清面色更暗,不多言,出了帐。
帐外刚好吹来一阵凉风,穆旬清眯了眯眼,看了一眼跪下行礼的兵士,背着手去了主帐。风幽正坐在桌前看着地图,见穆旬清进来,稍稍福身。穆旬清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明日遣人送你会风都。”
“为何?”风幽略有不愿。
“再过几日便开战。”
“我随你。”
“不用。”
“那她呢?”风幽倏地站起身,双眼通红。
穆旬清略有烦躁,道:“一样送走。”
风幽嗤笑一声,“不用皇上送走,自有人来接。”
穆旬清神色一凛,“这是何意?”
苏晚笑着捉住停在床栏上的白鸽,从它腿脚处抽出信笺,小小的一卷白纸,摊开来,不是白纸黑字,而是被人凿空的几行小字。苏晚在纸上摸索着,“十三日,月上中空,谭香栏。”
十三日……苏晚心中一惊,便是今夜了,幸亏这白鸽及时到了。往日她与季一联系便是靠它们,季一养出来的,极有灵性。
苏晚顺了顺白鸽的羽毛,掀开帐帘,双手一托便放飞了,随即转身开始收拾东西。谭香栏离此处稍远,该是季一怕被人发现。她若行轻功过去,得半个时辰。趁着守衞交班之际出逃,较为稳妥。
是夜,营内静寂。
苏晚算好了时辰,换了夜行衣,带了必备的东西,掀开帐子里的窗帘,欲要翻窗而出。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眼前闪过亮影,有人进来了。
苏晚停下动作,转过身子,估摸着来人不是穆旬清就是风幽。
“接应你的人是谁?涧溪谷的谷主?隐飒阁的阁主?”穆旬清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阴鸷。
苏晚面色沉着,淡淡地道:“隐飒阁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了,我对你已无用处,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切?”穆旬清嗤笑,慢慢走近苏晚,“你给我的,是真是假?”
苏晚闻言,突然觉得好笑,接着便笑出声来,“你若觉得是假,不信便是。我不会由你束缚在此。”
“那你为何一直瞒着,当初在断贾谷伤我一事的真相?”穆旬清睨着苏晚,眸子里一片空无,所有情思皆被抽走,“我与他交过手,他的功力不在我之上,更不说你。他凭什么为隐飒阁之主?那事情的真相,才是伤他的关键所在,我说的可对?”
苏晚敛目,不语。
穆旬清笑起来,满满地自嘲,痛色从眉间染到眼角,“你总是让我信你,却不给我信你的理由。我亲眼见你杀我至亲至信,亲眼见你欲要置我于死地,你说真相并非如此,我可以信,你却不给理由。我信你,从未想过要暗中监视。你一面说着帮我对付隐飒阁,一面与顾宸云合欢军营,我只当你是被迫,那如今你想与人出逃,如何解释?”
苏晚垂着眼,吃吃地笑起来,“我为何要解释?你从来只相信你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