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菩提视线凝着男子与少年,浓黑的眉毛都打结绞在一起,原本是想看戏可看到现在也没看到几方打起来,反而却让他看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少年举止前后矛盾,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你说他在挑起争端将矛盾一点点升级,可偏偏每每挑到宗政瀛爆发的顶点时他却又都及时开口将宗政瀛的火给压了下去。
然则压下去是压下去了,事件到此却是打上了死结,宗政霓裳死了,宗璇瀛讨公道未讨到反而尽吃鳖,连带宗政槿夕二人都被那嚣张的男人和少年压制得今夜数度丢脸,别说宗政瀛换作任何人此时也绝不会退步。
这脸是个人也丢不起。
看这情形打是不可能再打起来,所以除了验伤验个清楚明白俨然已是没别的解决办法,宗政瀛被逼到如此会同意验伤么?
“便如五儿所说验伤吧。”
正在千菩提思索时,下方阿祈垂头看向凤汐,见女子几不可见的点头,他掀唇开口沉声吐吐几个字又接道:“刑阳王不依不饶非要替霓裳郡主的死向本尊讨回个公道,那就查个清楚明白如此谁也不冤枉谁。依本尊看便请青衣门的水门主与铁盟主高徒南宫遥来替霓裳郡主验伤,再请贤王殿下与铁盟主及千庄主三人来主持公道如何?”
“水门主与南宫遥两位皆是女子,水门主一派掌门之尊更是武艺高深又见多识广,南宫遥出自铁盟主门下在江湖中更有素手观音的雅号,相信由她们两位出手定能查清霓裳郡主的伤势以及死因。”
“若是刑阳王仍不放心觉得本尊有可能收买水门主与南宫姑娘,那就再派舞阳公主携人随同,本尊如此凤排想必刑阳王总不会再推脱?”男子说着撇眼看南宗政瀛。
“本王何曾推脱?”
宗政瀛收剑压下怒气沉声道:“既然焰主的人口口声称焰主出手极有分寸绝对不会夺了霓掌性命,如此验清楚也好,本王绝不能让霓裳枉死,可同样的本王亦绝不会冤了谁反而放过真正的凶手,可若真查出霓裳之死与彼岸有关那焰主也休怪本王得理不饶人!!”
宗政瀛说的亦是义正言辞又慷慨激昂,如此凤排并无不妥,他若再不允落在外人眼中真就应了那小男(和谐)宠的话乃他贼喊捉贼又作贼心虚?
所以这伤再不想验那也是得验。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轻易可解决的事却是一波三折,小小一个江湖门派,不止如此大的架子更是如此的难缠又硬骨头,竟是让他也平生头一次吃足了哑巴亏。想到此男人眼神更幽暗了几分,视线落在男子与其怀中的凤汐身上眼中杀意半点未减。
“不必客气,本尊与刑阳王不过是彼此彼此,若她并非死在本尊之手本尊也少不得要向刑阳王就今夜之事讨个公道。”
阿祈勾唇回了一句便转开了视线:“刑阳王早请贤王出手相助,这个公道由贤王牵头主持也最合适不过,想必贤王必不会扫刑阳王的面子推辞才是?”男子凝向夜景行似在等他的回答。
夜景行眸光暗了暗:“便如焰主所说本王自不会推辞。”
男人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连同宗政瀛也已应下他的提议,如今只不过是请他主持公道他自然不可能不答应,可这公道有那么好主持?那显然绝不可能,然则他却不能推辞。
莫名的他有些后悔今夜他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本尊记得千庄主曾说最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以本尊想千庄主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才是。”阿祈点头转向千菩提。
这是在拿他傍晚说的话来堵他?
千菩提倒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焰主不也说本庄主最爱拔刀相助了?只不过说几句话做个公证人而已,本庄主自然不会推辞。”
千菩提说着笑。
看来看去还真是越来越有趣,明知这些人都不想参与坐在这里也不过是等的太无聊所以来看看热闹而已,可他们倒好偏要把这些人全拉进来,还一个一个的开口请?没打起来如今真要验伤,瞧这两边说的话,再看夜景行被赶鸭子上架的难看脸色,倒还真是让人有些期待这验伤出来的结果。
“铁盟主,水门主,霓裳郡主乃女子其它人皆多有不便,武林各派皆同气连枝所以还请二位不吝出手帮忙,两位若能应允彼岸必承此情。”
“这,盟主……”
青衣门主沉吟未语,只看向武林盟主铁鹰的方向。
铁鹰桌前不知何时已多出四人,三男一女,女子着袭白色衣裙坐在铁鹰下首位置,桌上手边还放着把宝剑,南宫遥骤然间被男子点名,明显的有些愣神未反应过来,她本能便看向铁鹰:“师父……”
“遥儿,既焰主开口你便随水门主走一趟,好好替霓裳郡主查看便是,水门主乃江湖前辈经验丰富,勿需担心。”
“是,师父。”
南宫遥执剑站起身道:“水门主乃前辈,请先行。”
“那便请刑阳王爷先替郡主凤排房间,再请王爷与焰主各自派人随本门主与南宫姑娘一起吧。”青衣门主倒也未多犹豫说完径自站起身下了楼。
显然姜还是老的辣。
彼岸焰主朝盟主开了口,盟主又已派出自己的徒弟,即使并不想参与此事可她这个青衣门主却不可能不给盟主这个面子,既推不了那自是要凤排周全免得好心帮忙却反而给自己惹一身腥。
彼岸与刑阳王这两方自都不是好得罪的。
刑阳王那是西晋皇室中人且位高权重深得晋皇宠信的皇子,至于彼岸与江湖正道同气连枝?那纯属都是扯淡之言,彼岸在江湖中素来神秘至极,并非江湖正道可也不是什么邪门邪派,准确来说应是介于正邪之间,除了买卖消息及过于神秘外彼岸在江并无其它大奸大恶的行为。
所以彼岸焰主亲自开口铁鹰又岂有不应之理?
凤汐思索着却是将视线转而投向了另一个人,那位独坐一方专门做杀人买卖更曾收了刘氏与夜宁付的银子刺杀过她大哥夏少阳的的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沧澜阁的殷阁主。若然真要说邪派的话,显然沧澜阁这样的杀手组织更入不了七派正道的眼,也更能与邪魔二字挂勾。
那人同样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穿着一身黑袍是个男人,看起来年夏并不大,最多也不过二十四王岁左右,坐在那里独饮独酌并未往这方多望也未有过多的关注,浑身的冷肃气息不容人忽视。
简洛曾说过沧澜阁接下生意便是不死不休,除非买主主动撤单或是买主与目标其中有一方死亡,否则沧澜阁的追杀令绝不可能会撤消。自然就算买主主动撤单可那收过的买命银子也是不会退的。
这个规矩跟彼岸的规矩倒是差不多。
总之就是银子进了口袋就再不可能吐出来,沧澜阁做的那是杀人买卖正而八经的无本生意,彼岸买卖消息比之沧澜阁那显然远有不及,毕竟消息不可能自动送上门都需要人去打探,越是隐秘的消息便需要越多的人力物力,乃至需要花费越长的时间。
若无健全的构架和细致的脉络绝对无法支撑起庞大的彼岸,用十余年一点点建立起彼岸,可想而知这其间花了多少心血。
而沧澜阁的崛起短到就像江湖中的一个神话。这个创立沧澜阁的人自然也便成了很难让人不感兴趣的人。
除了姓殷似乎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全名,江湖中人要么称之沧澜阁主,要么称其殷阁主,沧澜阁四年多前成立,短短几年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手下魅影七杀更是顶级杀手,可谓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不过魅影七杀已损一人,被雪鹰杀死在北疆图虎关。
当然有人死了她想总也会有人顶替。
而事实确是如此,大哥当初回程途中也未少遇刺杀,直至回到帝都后刘氏与夜宁相继死亡,沧澜阁针对夏少阳的杀手也全都消声匿迹。
许是察觉凤汐的目光,原本坐在那里静静喝着酒吃着牛肉的男人突的便侧头朝着凤汐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相交。
凤汐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