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华亭中女子声音清浅,话语说的直白未有半点顾忌,更是丝毫不掩对夜景行的厌恶。
“可据朕所知,当初可是簪璇主动接近他的,我以为簪璇当初是当真对他心仪却是不想……”夜翌微顿,这的确事实,以夜景行的谨慎,很明显当初若不是眼前女子主动接近怕是夜景行也不可能出现如此失误。
尤其如今整个帝之中流言四起,凤家往事被重新提起,他这个皇帝自也不可能会不知。这所有发生过的事,如今再联想起来让人很难不怀疑,毕竟那个人太过神秘让人无迹可巡。
即使眼前的人虽与那人毫无关联,可现在再回头想想,若无眼前女子,若无夏家,夜景行也必不会走到那步。
至少不会这么快!!!
“所以事实证明那是我当初瞎了眼,竟未看出他天生反骨是个逆贼,可惜当初簪璇与皇上并不熟稔,否则簪璇早就找上皇上,又何须受他与那个贱女人的欺凌与迫害?”比起夜景行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男人强很多。
论贤眼前的人称得上,论心性隐忍眼前的人也不比他差,论胸襟夜景行自然更和夜翌没得比,同样是皇子不可避免都会有利用,可即使是都有利用,可眼前这位新皇并未像夜景行那样利用完一个便除掉一个。
自小没有母族没有任何势力支持,能走到这步对他来说,那显然也是极为不易的,这点换作谁都能想到,可他即使有野心却未丢掉做人的底线。在确定与他的合作前,她不止从阿祈那里仔细的了解过这个人,自然也派了雪鹰命人对他做了详加打探。
至少目前为止,她认为夜家所有子嗣当中此人才是最优秀的,若夜永郢当初能慧眼实珠,挑这个儿子培养,不会有什么所谓贤王存在,自然大邺王朝或许有可能不会这么快面临如此境地。
“呵呵……”
夜翌闻言凝着女子精致脸庞再次轻笑出声,旁边侍候的方圆轻轻撇了眼凤汐不由的轻叹,这些日子以来新皇愁眉不展,却未想今日这夏大小姐进宫竟能让新皇数度展颜?
再想先前皇上说过的话?
怕是……
“簪璇心性直爽,能得簪璇此言对朕肯定,朕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不过朕倒觉得现在也不迟,簪璇,进宫做朕的皇后如何?”
夜翌噙笑开口:“你该知道朕虽已登基可仍有太多人觊觎朕这个皇位,而簪璇很聪明,朕相信簪璇可以帮朕,朕也是真的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朕会以后礼迎你入宫。”
凤汐:“……”
“簪璇不妨先听朕说完。”
看女子蹙眉夜翌道了一句,轻叹开口:“簪璇该知道现在的大邺到底是何种情形,内有隐忧,外有敌患,民生刚有回复,朕并不想看到战火重燃,这些年天灾战乱,最苦的莫过百姓。朕并无大的志向与的报复,朕只想在朕有生之年大邺能够民生凤泰,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不管夜家过往如何,百姓却都是无辜的。所以簪璇,朕希望你能仔细的考虑答应朕的提议,进宫来帮朕,朕虽不能保证其它,可朕会下旨保你一世皇后尊崇无人可及,尽朕此生决不废后,这个算是朕提前给簪璇的诚意。”
男人说着伸手摸出一物放在石桌之上。
凤汐撇头看着桌上金芒闪烁之物微微有些恍然,她伸手轻触着那令牌之上免死二字,那是面免死金牌,凝着那金牌之上几不可见的刮痕,或者天意也当真是巧到无巧不成书,这竟是当初她用来救夜景行的那面免死金牌。
“皇上太高看簪璇。”
凤汐只凝了眼便收手也收回了视线:“皇上心胸广阔心系黎民百姓,可敬且可佩,可簪璇对后位并无兴致,想做簪璇的夫君虽未必就真要入赘我候府,然则他这辈子注定就只能有簪璇一人。”
“否则簪璇也会亲手休之,可据我所知皇上登基之日便已册封四妃,若皇上能为簪璇清了后宫,至此后只专宠簪璇一人,如是我或可考虑。可我想皇上既爱美人想必是不会愿意。皇上您早知簪璇性子难驯生且生性善妒,若真入宫怕不止帮不了皇上,我只怕皇上到时还会头疼不已。”
皇帝登基册四妃自然是为拉笼权臣巩固自己的帝位,这是无可避免,只是她未想到他会留下后位给她?当然这其中关联并不难想,对夜翌来说夜景行一方的内乱暂时可先搁之,最紧急的自是北疆将发的战事。
让她为后自是为牵制她父亲。
所谓帮他之言?
想当然那都只不过是为让她进宫而找的借口,至于入他的后宫?她这辈至死也绝不会入夜家人的后宫,他可以夜里枕头支高点儿做梦,可她决不会忘记她和夜家的血海深仇!!!
“……”
凤汐话落夜翌凝视良久,终只是笑:“看来朕与簪璇当真是无缘,不过这金牌你且收着,簪璇一再拒朕让朕很没有面子。”即使被拒可他很清楚他不能对眼前的人用强。
那只会加速情势的恶化,身为九王帝王若是不能审时度势,若连此时局势都看不清楚,那注定也只能做个亡国帝君。
眼前的人凤汐觉得并不愚蠢。
凤汐也未答,只转口便岔开了话题:“皇上心系百姓,忧国忧民,实是可敬可佩,虽然簪璇不能进宫为后,可簪璇今日进宫也不止为讨回皇上欠簪璇的那个条件,其实也能算是为皇上解忧。”
“为朕,解忧?便是簪璇想要向朕提的要求?”夜翌表情明显微诧,对于眼前女子素来不尊礼教,他自是早有耳闻甚至早有领教,可今日谈话仍是让他难以不诧异。
凤汐点头:“是。”
“簪璇不妨先说来与朕听听看,朕现在倒是有些好奇,簪璇到底会向朕提出什么要求?”不止是为讨回欠他的,也是为解他之忧?只此四字那可也当真足可说是口气不凡,细数满朝文武也没谁敢放出这话。
若真有人能解他之忧,他也不会如此的烦恼了不是么?
“簪璇要入仕,请皇上下旨。”
“入仕?”
凤汐轻掀红唇清浅道出十字,声音无波无澜,却让亭子里所有人都在瞬间怔愣如石像,夜翌更是本能的反问出声。
“皇上并未听错,簪璇的确是要入仕为官,皇上早就应允过簪璇,不管簪璇提出什么条件,皇上都会答应,这便是簪璇的要求。”
夜翌闻言脸上倒是露出抹笑容道他:“朕发现与簪璇在一起,总是会让人惊喜不断。朕许以后位簪璇都不应,却竟是提出要做官,这倒并非什么难事,若是簪璇当真想做官儿,朕会封你宫中女官的职位。”
“当初朕亦有提过让你的婢女入宫做朕的女官,可她们都未应朕,如今簪璇有此想法朕自是乐意成全,如你所说这的确算是替朕解忧,且算起来与朕本意并不相悖,若簪璇愿意也可带着他们一起,禁宫极大所需打理的地方也多,三个女官的空职便是没有朕也会给簪璇腾置出来。”
“皇上错了,我说的是入仕并非做宫中女官,天子一诺重逾千金,龙口金言既出也断无再改的道理,这是皇上答应过簪璇的。”
凤汐轻眨了凤眸,直言此行的目的:“所以还请皇上依偌下旨,准许簪璇入朝为官,同时调兵十万给簪璇,准簪璇带兵前往齐郡平叛。”
她自认为她说的很清楚很明白,入仕与做禁宫中侍候皇帝的女官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夜翌却是明显误会不止,更有意在那儿误导,不死心的想要将她弄进宫。
凤汐话落方圆握着拂尘的指尖都在发颤,叛贼夜景行自立为帝,可谓是完全搅坏皇上登基的的兴致,便连登基大典皇上脸上也没有露过半丝笑容。
可这夏大小姐哪壶不开专提哪壶,开口向皇上讨诺,却是大胆提出要入朝为官不止,还要为武将,更是张口便要皇上调兵十万给她去平叛?这已经不止是狮子大开口,那更是荒天下之大谬!!!
绝对的荒天下之大谬!!!
“朕的确是答应过你,可簪璇当知晓自古以来都无女子入仕的先例。更遑论是带兵打仗?朕想簪璇的要求若是夏候爷与夏世子知晓也必不会允,像你如此娇滴滴的人儿去打仗,朕哪里舍得让你去受这个苦?”夜翌怔然摇头,他自能分得清入仕二字的含义。
可也别怪他会误会,他实未想到她会提出如此条件,调兵十万,那兵是说调就能调的么?就算能调又岂能给她个女子去指挥?那不是生生拿十万将士的性命去开玩笑???
“谁说自古无先例,本朝便有先例在。”
凤汐挑了挑眉道:“皇上莫不是忘记当初太上皇还曾下旨褒奖过,既然她能那簪璇自然也能,我能灭那叛贼反兵五万,只要皇上再给我十万人马我也自能灭他那十五万人,我这不也是在替皇上解忧,皇上又为何不允?”
看女子那一脸理所当然说着大话的表情。
夜翌也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头:“的确是有此先例,可簪璇也该清楚她不止武功高强更有神兵在手,她能得父皇嘉奖都是靠她累积的军功,簪璇与她自是不同的,若朕真允你,到时倘若你真出事,朕该如何向夏候爷交待?”
“你有心替朝庭效力这朕很欣慰,可你这却是在给朕出难题。此次帝都之乱簪璇与永宁候府功不可没,可带兵打仗却是真刀真枪非同儿戏,一个不小心便得丢掉性命,朕不能拿你的性命儿戏,自也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儿戏。”
若是夏少阳前来请缨且还能让人信服几分,眼前的人?那就算穿着男装那也改变不子好是个娇滴滴女子的事实?让她带兵平叛,对手还是夜景行和曾经临江王麾下的左膀右臂姬阴离?任谁听到怕都只当是笑话。这话落在他耳中自也同样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笑话。
凤汐脸上顿生不满:“皇上这是想反悔失信我一个女子?”
“朕,自不会反悔。”夜翌被堵了一下,摇头思索片刻道:“你为何执意要入朝为官,还要前往齐州平叛?”
“当官自然比当皇后威风,像我爹一样指挥千军万马那多厉害?皇上舍得给我爹三十五万兵,莫不是连十万都舍不得给我?好歹我这次也算是帮了皇上一个大忙,我灭了那逆贼五万人,皇上就当是奖励给我十万人马让我过过当将军的瘾那有何不可?”
凤汐将男人眼中疑惑之色尽收眼底说着道:“至于去齐郡平叛,那自然是我那叛贼有仇,否则皇上您不会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的花这么大力气去对付他?如此卑鄙恶贼,若不把他抓起来剥皮抽筋,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女子脸上毫不掩饰对夜景行的恨意,那当真是像她说的恨到已咬牙切齿,加之那直白的话和对皇帝也无所顾忌的态度,让众人更是听到都是有些无语到嘴角都有些抽搐。
那好歹也是当今皇上。
可看她那态度却无半点的恭敬,她真当皇上也是她家的不成?
还有她能不能说的再理所当然些,调兵十万给她拿去过当将军的瘾?她真以为这是过家家闹着玩儿么?皇上给她爹那么多兵,那是因为皇上要靠她爹来因守边防,那兵是随意能给的么?虽十万与三十五万看起来差很多,可夜景行只凭五万人马那可是差点就攻占了皇城!!!
再者,先别说皇上到底舍不舍得,又能否调出十万兵马,若那十万人马当真全被她给玩儿死了,那皇上岂不就真成了千古昏君?且皇上真的依言答应她那也要先说服满朝文武才成,否则如何能够服众?
皇上刚刚才登基,可皇上手中的权力并未集中,此时正是笼络人心时,否则为何会刚登基皇上便连封四妃?四妃的人选那也都是权门世家出身,为的自然是慢慢将权力收回皇上之手。
“朕能不能知道他到底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便连夜翌也是有些诧异又无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是让你恨他到如此的咬牙切齿??听簪璇之言倒是也让朕想起,当初那位第九渊的渊主,也曾当众放话,道是与他与夜景行,仇比天高恨比海深……”他说到此处顿口,话里试探的意味也更加明显。
这的确让他难以不怀疑,也很难不心生讶异。
他本就心存怀疑,可他实未想到对他的问话,眼前的女子却是出乎意料的未有半点遮掩,到底眼前的女子是真有心计,还是当真毫无心机?看到这里却竟是让人有些看不分明。
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团雾。
缥缈的让人看不清。
莫名的这让他想到了那日在候府发生的事,那点朱还清白的一幕,原本他并不太相信会有女子连自己到底有未失身都弄不清楚,可当时女子脸上怔然又怀疑的表情,他尽收眼底。
他可以分辨出那并非是作假。
那幕让人有些复杂莫名,怕是没有人能想到,那个早就声名狼藉,那个不守礼教敢对男人下药献身,更与好几个男子有纠葛牵扯的女子,在男女情事上实际却是如此的纯若白纸。
所以她找上他合作,包括此次帝都之乱,他对此都抱有怀疑,他并不觉得那会是眼前之人的主意或心计,与其说她不如说是夏家,可实际上夜景行与姬阴离勾结极其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