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庄占地极广,里面却只并无什么摆饰,远远望去可看到,整个别庄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具具的黝黑棺木,每具棺木前都燃着青香,点点星火中烟雾袅袅的味道远远便可闻到。
因着当初安家被斩所有人都被丢入乱葬岗,她重生时已过半年,尸体早被鸦鹫残食,只剩下白骨根本无法分辨出身份,彼时刚重生的她也不能将这些尸骨收敛运回,那时帝都频频生事,所有人都盯着安夙,她若是有所动作那只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只会让更多的人盯上她。
所以她只让卫卜暗中打探当初安家众人被斩后官府曾弃尸的地点,强忍着没有任何的动作,也逼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
直到前往两郡她才下令让卫卜开始暗中收敛族人尸骨,靠着当初他们打探到的那些地点一一的挖掘,是以找回确认这些尸骨卫卜足足花了近半年时间,更是找了许多人,想尽了办法来确认。
这四百一十八人当中,有她的族长爷爷,和族长爷爷膝下那枝迁来帝都的安家枝脉,亦有她的四叔四审,除了早被她杀死的安氏二房,以及父亲的其余几个兄弟,她的几个叔父及其家眷也都在这里面,这些人中上至古稀老人,下至幼童甚至是才出生的婴儿,除了二姐与泽堂哥外,便再没有人逃过。
“主子,对不起,属下已经尽力,可是……”
“你已经做的很好。”
卫卜看女子沉静的面容,和眼中的悲痛,上前抱拳声音里难掩自责,安夙伸手落在身旁的棺木上,闻言最终只摇了摇头:“与你无关,你也无须自责,能将他们寻回就好,你思量的很周到,谢谢。我们先去灵堂祭拜吧。”
其它的她知道不能强求。
她知道卫卜为何会跟她告罪,因为这些尸骨虽找回,却早就无法再分辨出具体的身份,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寻回尸骨已花了大力气,就算找再多再厉害的仵作前来,也不可能只凭着尸骨辨认出身份。所以棺木都摆放在一起可每具棺木前并无灵位,灵位则被卫卜另设了灵堂单独放置,按照当初死去的名单重铸灵位全部摆放在灵堂里。
他想的很周到。
安夙说着收回落在棺木上的手,去了灵堂,灵龛上摆放着的灵位都按照身份和辈份摆放,她几乎一眼便看到最前端她父母的灵位也在其中。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祭拜。”
“小姐……”
“夫人……”
“我没事,你们去外面等我就是,樱洛你带他们去外面等我。”她上前跪在灵龛前的蒲团上,声音里是不容置疑。
“是小姐。”
樱洛并未多犹豫,带着青璇与珍珠还有卫卜等人转身出了灵堂,只守在灵堂外面,她知道小姐想单独陪陪亲人,她想小姐定有很多话想和亲人说,小姐不想有人打扰,等到小姐祭拜之后,她再来给老爷夫人磕头也是一样。
皇甫看着跪在灵堂前的安夙,狠狠的蹙了蹙眉有些担忧,最终犹豫了半晌皇甫瑜仍旧选择离开了灵堂,主子要他好好的跟在夫人身边,除了担心有人会趁此机会对夫人不利,怕也是担心夫人前来祭拜亲人会心情不佳。
只是今日早朝有重要的事,所以主子不能亲自来。
这才派了他来。
可夫人执意撵他离开,他也不能坚持,不过看樱洛也放心离开,他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他尤擅匿息之术,所以自进入这别院起,便发现整个别院里的暗处都守着不少的人,闻气息应该都是夫人特意安排了人手在暗中守护,想是夫人不想再有人打扰亲人的宁静。
只他却仍旧不敢有哪怕丝毫大意,和樱洛等人一样,远远的站在灵堂外却是都始终注视着灵堂内的情形。
灵堂里静静的。
安夙便只那样跪在灵位前的铜盆边,一边替亲人烧着纸钱,她一边抬头看着那些灵位,还有灵位上刻着的那一个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
火光中女子的眼里浮上几许晶莹,她的嘴角却是盈着抹浅笑,许久后她才掀唇低喃着出声:“爹,娘,族长爷爷,四叔四婶,阿夙来看你们了,阿夙很想很想你们,阿夙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你们,你们会不会怪我,一直到现在才来?”
“你们会不会怪阿夙,会不会怪我竟然这么无能,直到现在也没能洗清安家的冤屈,没能送你们入土为安?你们又会不会怪我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害了安家的真正凶手?”
“是阿夙的错,竟忘记族长爷爷和父亲自小的教诲,这一年多来阿夙幸能活着却是活的浑浑噩噩,竟然只沉迷在仇恨之中,忘记替查清安家的沉冤,还要父亲母亲来提醒阿夙。不过爹娘,你们放心,阿夙以后再不会了,阿夙会做自己该做的事。”
若非那日陷入迷梦,父亲和母亲的出现,或许她直到此时仍旧沉浸在那深深的报复仇恨当中沉沦不可自拔,或许她仍旧还是会像当初只一心执迷的想着要毁尽所有的一切,与所有的人玉石俱焚。
在毁灭所有的同时也毁灭自己。
“爹,娘,四叔四婶,族长爷爷,你们知不知道,阿夙找到了小九,原来这些年小九她一直都在帝都,爹,娘,你们放心吧,小九她一直都过得很好,丁大人与丁夫人都很疼爱她,一直都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疼爱栽培,她可还是帝都里名的第一才女。”
“我回来时已收到师兄的传信,他们已经启程回帝都,等时机到了我会带小九来看你们的。不止有小九,还有二姐小寻儿和泽堂哥,他们都好好的,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爹娘,四叔四婶,到时我会他带他们一起来的,我想你们肯定都很想见到他们,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阿夙向你们保证,我们都会好好的……”
她等这天等了很久,她有很多的话想和亲人说,她想把二姐小寻儿泽堂哥还活着的消息早些告诉亲人,盈着晶莹水雾的眸子里难掩浓浓的愧疚,如果不是她当初请求四叔四婶回到帝都,帮着她重掌了护国公府,如果不是她请求族长爷爷替她照顾二姐。
族长爷爷和四叔四婶都不会留在帝都,那样他们仍旧会留在临江府,那样劫祸来临时或者他们也能提早得到消息,或者他们也能逃过一劫,如果不是她错信萧烨,如果不是她当初将安若雪赶出安家,或许这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这里的所有人就会都还好好的活着。
那又让她如何能不愧疚?
可她不会再一直沉沦在愧疚之中,因为现在她已明白她到底该做什么,她该做的不是一味的让愧疚折磨自己,她要好好的保护好每个她所在意的人,她会将这幕后真正的黑手抓出来了让他们全都得到应有的报应。如此才能告慰所有逝去的亡灵,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安息。
寂寂的灵堂之内,火光不停闪烁着,映照出女子略显苍白的脸庞,和脸上那浅浅的笑容,她跪在灵堂里,低低的呢喃了许久许久……
而就在安夙祭拜亲人时。
此时宫中早朝的议事殿中也正经历着一场巨大的冲击。原因无它,只因今日早朝时楚皇当众下的一道封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纪氏华裳,秀毓名门,贤德久昭,于朕亦如良玉明珠朕心甚喜之,承天地慈德,以册宝册,掌金印凤印,立其为皇后,能合母仪于天下,着赐封号:瑾。钦此!!!”
男人声音在大殿萦绕,欧阳旭宣完旨意,便直接退回了玉阶之颠高坐之上的男子身后,撇眼看着下方的朝臣,眼眸闪了闪。
这封后的圣旨一下,怕是会满朝哗然。
殿中此时却是一片寂静,早朝的官员此刻明显都是有些蒙,原本以为皇上回朝后,今日早朝该议的大事那应该是才受招降的纪家该如何安置才是,那该议的是如何让纪家将手中的兵权先交出来一部分才是。
毕竟,现在的纪家可是手握整整五十五万的兵马,那是整个楚朝所有兵力全部加起来的三分之一兵力,却全都集于纪家人之手,即使纪家人接受招降可有这些兵马在手,难保什么时候不会反悔生出变数。
那又如何能让人放心?
尤其纪家一门,一父,一子,一女,那都是善战之人,尤其那纪华裳身份不凡竟与临江王师出同门,不止继临江王后得弑天神枪认其为主,此次平叛那更是以介女儿身披甲领兵上阵,只率了五万兵马与其兄纪少阳降了两郡整整十五万兵马都还有多。
如是就更不能让人放心了。
哪知道这才上朝还未议事,皇上更是提也未提纪家的事,便如此直接的下了这样一道封后的圣旨,不止封其为号,更是赐了封号。
瑾:谓之美玉。
皇上不止封了她为皇后,竟然还赐她封号为瑾,以美玉明珠相喻?就算她再是美玉明珠,可封纪家华裳为后那又怎么能行呢?
如今纪家的兵权未缴,那纪家可说就是楚朝之上一棵参天大树,若是再让纪家的女儿入主了后宫,成为这大楚皇朝的后宫之主,怕是这楚皇朝随时都会有改姓儿的可能。
且皇上才登基不久,先前清理了后宫所有百里祯的妃妾,连同被其虏进宫的那些少年全部都被肃出禁宫,简而言之,整个楚后宫现在虚空无后无妃,这个时候那正是他们发挥的时候,可他们这都还没来得及动作,皇后的至尊宝座却就这样的落在了别人的头上?
这绝对不行。
“臣启陛下,据老臣所知,永宁候府大小姐纪华裳,过往名声狼藉,不配为我大楚皇后,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陛下,镇国公所言甚是,我大楚皇后堂堂后宫之主自当在我南楚的世家贵女之中挑选才是,陛下又岂能让个大邺女子,入主我南楚皇朝的后宫,更许以皇后尊位?她又岂配?”
“臣附议,请陛下收回成命,若皇上要封纪华裳为妃臣等并无疑议,只是这后位人选诚如伯昌候与镇国公所言,却必得要慎而重之,皇上,绝不可如此草率的立后,还请皇上三思,收回成命。”
“臣等附议,请皇上收回成命……”
锦这道封后圣旨,可谓让整个楚朝堂都掀起了一股涛天巨浪,更让整个楚朝堂都是风云暗涌,波澜不停的翻卷袭来。
圣旨落地后随之而来的是彼起彼伏的反对声。
整个朝堂大殿之中,近半数的官员皆跪地表奏,想当然的这些奏表持反对封后态度的人那自然大都是南楚官员,其中以镇国公凌敬召,伯昌候司马益以及明国公万俟诚三人为首。
这三个人在南楚朝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谓一呼百应,如今光看三人话落大半南楚官员,表附议的情形便可知了,整个南楚官员也只南宫逸以及原属南宫逸身边寥寥七八人,仍旧站在殿上只静观毫无动静。
“三位大人此言差矣,圣上贤明,素以仁德治天下,若本相未记错,早在圣上朝初日便当殿下旨,南楚大邺就此合二为一,至此再无南楚大邺之分,有的只是我大楚皇朝,皇上爱民如子,这天下百姓包括这在站的朝上文武众臣那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素来一视同仁,又何来的三位大人所言贵贱之分?”
有男子清冷的声音响起,开口的正是丞相苏长卿:“若依着三位大人所言纪家大小姐不配为后,那本相是不是也不配为相?这朝上这些官员是不是也都不配做官替皇上效力,都该被摘了官帽做回平民百姓?”
“本相倒是不知诸位大人,这到底是从哪里借来的胆子,竟敢如此的置疑皇上的圣意?不止胆大包天陷皇上于不仁不义,大逆不道指责皇上有眼无珠,识人不明,用人不善,更是妄图扰乱朝堂,激起民怨民愤,可胃是其心不良,更是居心叵测。”
苏长卿声音微冷,连串的反问让几人都有些微色变,伯昌候站起身看了眼义正言辞喝叱质问的苏长卿道:“苏丞相缘何如此的信口雌黄?本候与两位国公爷何曾说过诸位不配为官这样的话?又何曾暗指抵毁皇上置疑皇上?又何曾陷皇上不仁不义,扰乱了朝堂?”
“皇上爱民如子,乃千古圣明之郡,可是这封后乃国之大事,臣等只是求皇上暂时收回成命,再思量决议罢了,苏相却是将这些大逆不道的大帽子全都扣在我待头上,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莫非你真仗着皇上宠信你,便如此的肆意妄为了么?”
那须发花白的老头儿本能的看向上坐的锦,眼见男子面色未变,这才狠狠的松了口气,然则看向苏长卿,那是气得胡子都在狠狠抖动,那些大帽子岂能如此乱扣?那条条可都是摘官贬爵乃至杀头抄家的大罪,若是皇上当真误信了他的谗言,那他们岂不是要倒大霉???
“候爷国公有未说过众目睽睽,是与不是皇上也自有圣断。”
苏长卿掀唇淡回:“毕竟,本相与朝中在站的这些诸位大臣都原属大邺子民这是事实,在臣等心里皇上乃仁义之君,臣等愿为皇上死而后矣,可三位大人直言南楚世家贵女高贵无双,自然是在暗指我们这些原大邺世家女子低贱,若然连平齐将不配为后,那本相又岂配为相?
“不止本相不配,不止丁大人不配,不止他们不配,我想纪候爷与纪世子也根本不配站在这里!”男子说着,那是直接的伸手一指站在自己身后那些满脸愤然的官员,最后指向一直未有言语的纪战与纪少阳。
纪战与纪少阳此时只静立在大殿之上,虽未有言语可两人那眼里可谓实实在在都挟着银光雪亮的刀子,和哗啦啦倾天而下的冰雹。
封妃,不配为后?
这群狗娘养的东西大清早定然全都吃了屎,否则嘴怎么会都那么臭?什么叫做的他们丫头名声不佳,不配为后?丫头在两郡那多受人爱戴,哪里配不上他百里云霄了?就算要说配不上,那也是这混蛋配不上丫头才对。
若非这男人强逼,他们当真以为他们家丫头稀罕进那混蛋的后宫?还敢在这里叽叽歪歪说他们家丫头不是,他娘的,要不是不想便宜了这混蛋,要不是不想帮着这混蛋,一定揍得这群狗娘养的东西哭爹喊娘。
纪战那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满身煞气腾腾,纪少阳更是捏紧了拳头挟着刀子的眼神扫了眼那群官员,最后落在高坐之上的男人,那更是杀气四溢,凌厉又满含警告,那眼神明晃晃的就表露了一个意思,若不能做到让他们满意,哪怕拼上性命他也不会让丫头入宫。
玉阶之颠的高坐上一身素衣白袍的男子,却仍旧如往常般面色淡然,素无丝毫波澜,他扫了一眼下首众臣,却只看着众臣争吵的一幕并未说话。
苏长卿话落,司马益顿时便哑了声儿。
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敢再说的,纪家的人虽回朝了,可是那兵马还在两郡还在北疆呢?皇上亲自去往两郡招降好不容易将此事办妥回来,若在这个时候因他说错话坏了皇上的事,毁了此次的招安,怕是皇上会直接撕了他吧?
“苏相何必如此气怒,司马候爷向来心直口快,却是并无此意。还请诸位不要误会才是,不如这样如何?依臣之蠢见,皇上册立纪大小姐为后,已然足表皇上之诚心,纪候爷既然真心向吾皇效忠那是否也该有所表示才是?”
出来打圆场的是满脸堆笑的明国公万俟诚,苏长卿说话太狠,那是直接与人撕破脸皮,几句话就将了他们的军,当真是棋差一招,说来亦都怨那伯昌候老匹夫当真是个老糊涂的莽夫,话也不会说,一句话打死一船人。
把这些人全都给惹怒没关系,可皇上明显是信任苏长卿的,否则怎么会将文武百官之首的丞相之位给他呢?如今再下旨封后,那皇后还是大邺朝永宁候府纪家的女儿,皇上这是明显的偏帮于他们。
偏这朝真正有份量,该表态的人都不表态,全都杵在旁边看热闹,若再如此下去怕是这封后那岂不是势在必行了?
纪战撇了眼万俟诚,“你们想要本想给什么诚意?本候的候府很穷,没什么积蓄,伯昌候说的不错,本候当初花了三十万两给我家丫头求了门亲,不过那混蛋有眼无珠,瞧不上我家丫头,本候只她当那银子打了水漂。”
“国公爷想要的诚意本候也很想给,可你们都知道本候不止没银钱,这手底下要养的人实在太多,这银子那根本就不够用,这次随皇上回来本候还打算求着皇上从国库里多少给我拔点儿军饷,所以你们想找本候要银钱珠宝,那本候可真是对不起了,本候当真是一文没有。”
噗嗤——
纪战话落苏长卿与丁鸿煊都差点笑出了声,这个纪战向来都是如此,看似莽夫性格莽撞,可人家那是大智若愚,瞧瞧对面那几个自诩了不得的一品大员什么国公候爷,只被那几句话便气得憋红了脸。
“父亲所言甚是,这也是当初皇上答应臣等的。”
纪少阳后面加了一句,男子那原本还铁青着的脸色,在看到对面黑如锅底的几张脸时,那也是瞬间多云转晴明显的憋着笑,父亲就是父亲,开口就把那几人给气个半死。
明明就是不要脸的想要他们手中的兵权,还说的那么委婉。
当谁听不出来是怎么滴?
今日上朝早便知道会场硬仗要打,父亲更是早就有过交待,这些狗娘养的东西那都是属吸血虫的,这不是么,拐着弯儿的想削他纪家的权来了,他们想要的诚意他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定然是相让他们缴权。
若是他们不缴,他们大概想着这样就把柄阻止封后了,父亲与他原本都并不想插口,这群睁眼瞎难道看不出来他和父亲那都是他一千一万个不想丫头进宫的好不好?可偏偏他们却要撞上来,还打起纪家的主意,那他们要是再不开口岂不是当真要被当成了软杮子来拿捏了??
万俟诚被纪战几句狠狠的堵了一下,谁要他给什么金银珠宝了?这该死的纪战他根本就是在和他们装傻,可那话他却是不好明着说,因为就算明着说可想而知就目前来看,纪家人那也肯定是不愿意给的。
可这口却不得不开,否则这封后一事眼看就要成为事实,可眼前皇上圣意不明让人摸不透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这口也绝不能由他来开。
他想着住了口。
“既然纪候爷没银两养兵,那便将军权缴回一半不就行了?皇上既封你女儿为后,纪候爷为表诚意交出一半的兵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否则要我等怎么相信你们是真心想要替皇上效忠??”万俟诚住了口,旁边的司马益却是显然没意识到不对劲儿,更没有他心中的那层顾忌直接便开了口。
这本也就是理所当然的,兵权不缴还想强霸着后位,这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呢?且若他们能逼得纪家交出兵权,在皇上面前那也是大功一件,失去半数兵权的纪家便也再不足为惧。
既然如此那人就让那女人先坐坐后位也无妨,到时候他们自然可以再想办法将她从那后位上拉下来就是,后宫三千佳丽,只要有心想要一个人翻船那不是很容易的事么?
总之这样一来他们的女儿那都自然有了机会。
“本候需要你相信?兵权本候不会交,你们待怎么滴?是要将本候当场在这大殿之上给拿下,逼本候交出虎符,还是想要将本候和本候他永宁候府里的所有人全都给抓出来游街抄斩?真要想的话现在就来,本候还就告诉你们,本候和我候府众人若是有一人皱一下眉头,本候就不姓纪。”
纪战撇了眼满心算计的司马益,那话说的毫不客气:“别以为本候不说话就当本候是软杮子,就算本候与永宁候府的人都死绝,本候也不会交权,自然也自会有本候的人会替本候报仇,司马益,你不会真以为本候和你一样愚蠢,会不给自己留半点儿退路?还是你们真以为本候不知道你们打得什么如意算盘?”
“不就是想借此逼本候交出兵权?不就是不想我女儿当这皇后?不就是你们都想把你们自个儿的女儿塞进宫里,坐上那个皇后的位置?你们他娘的真当本候爷稀罕,真当我家丫头稀罕你们那什么破皇后的位置?”
“老子今天就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他答应为我家丫头肃清后宫,至此只废黜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只娶我家丫头一人,许我家丫头一世一双,你们以为本候当真会答应他让我家丫头嫁给他?”
“你们不想我家丫头入宫,老子比你们更不愿我家丫头嫁给他,你们要实在受不了那就去找皇上,让皇上收回成命,求皇上不要再强行逼嫁,那本候自然立马带着我家丫头回两郡,他娘的,你们在这里和老子叽歪有个屁用。”
纪站那是沉声怒吼声如霹雳,一席话不带喘气说的唾沫横飞,声音里怒煞之气腾腾,眼里更是满满的不屑和嘲弄,都老到半截身入土的老不死了,还敢算计到他女儿的头上,敢算计到他头上,敢算计到他纪家头上来,他们真以为别人都是蠢蛋,都看不出他们心里装的那点小心思和小算盘?
兵权那是纪家生存的保障,他是脑子里塞了石子儿才会交出来?若真交了兵权纪家的下场,不是没落便是灭亡,他若连这点儿都分不清,那他永宁候府岂能屹立两百余年不倒?若他会答应他们,那他这个纪家的当家人,堂堂的永宁候可以直接一头撞死或是一剑抹了自己脖子了。
纪战那可谓是怒不可遏,不止是对文武朝臣,那怒气显见的也是针对上首静坐的锦,他能不气么?这混蛋算计了他,算计了他纪家,威胁了他家丫头,今儿早朝下了圣旨却就再一言不发。
这算什么鬼?
纪战一席话落地,大殿那是当真静到落针可闻,数十双眼睛皆瞪大看着怒气腾腾的纪战,那眼珠子都几乎掉了满地,不止与纪战争锋相对的那些人,就连苏长卿与丁鸿煊等人那也都是难掩面上的诧异。
“你说什么,肃六宫,废黜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的祖制??”
司马益更是震惊到呢喃出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他回神却是满面狐疑吡笑的道:“纪战,本候劝你可千万不要信口开河,皇上又怎么会答应你如此荒谬的要求?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有皇上又只有一个女人?这是祖制为的是为皇室延绵皇嗣,又岂能如你所说的废黜??”
“这不可能,皇上绝不可能会答应你如此无理的要求,你纪家不肯交出兵权还想逼着皇上封你女儿为后,更是如此不要脸的逼皇上为你女儿肃六宫,你们家的女儿是镶了金还是玉,有那么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