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血性,再见如陌(1 / 2)

苍穹灰蒙,飞雪漫天,整个帝都却都像是炸了锅的开水剧烈沸腾着,成衣铺子里发生的事早被那些旁观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的传开,更有无数的百姓当即若便自发自动跟在步行幽冥和擎苍的身后,赶去了东城门。

走到半道的一个街口岔道,得到消息的沐竹与杜海已带着五百士兵外加百名弓箭手全都赶了过来,此次他们带五千精兵护送夏家人回都,昨日入都后自然也未来得及离开,更未来得及在城外凤排营地,是以仍旧留在城中。

原本沐竹与杜海正在暂宿的营地里商量着事情,看午时快下朝正打算前往候府找夏战夏少阳还有凤汐商量此事,却不想突然得到玄翼的传信,两人当即就带着人赶了过来,所以来的很快。

于是整个街道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只见大街上穿着劲装面无表情的两个大男人,手里各提着一个浑身血乎乎被断了手掌的女人走在最前面,后面徐徐跟着辆马车,再后面是两队穿着铠甲的兵士。其中一队手手持长枪或佩刀,另一队背着箭弯弓与箭囊。大队的士兵后面则跟着无数的百姓,如蛇般的队伍那是越走越变得长。

直至到了东城门,守城的将领见状沉脸上前询问,却是直接被沐竹一剑搁在脖子上:“吴将军,我们将军只是想借将军的地方一用,等到办完事我等自然会离开,所以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若是将军能帮这个忙在下等感激不尽,可若将军或是将军的人反抗,那便怪不得我们了。”

“沐都蔚,你们到这底想做什么?你们可知道劫持城门守将强占城楼,本将军可以谋逆罪论处,将你们就地格杀的,你们还敢劫持我朝公主,若此事皇上知晓你们还有你们将军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吴守将说着沉声道:“所以诸位,不管有何事都可好好的说,还请你们先放开公主,待本将军即刻派人将此事上禀大将军,奏禀皇上由皇上决断。不管诸位受了什么委屈,本将军相信皇上都定会还诸位一个公道。”

四方城门守将那都是南宫逸的人,东城门那更是主城门所在,在几个月以前各城门的守将那都接到过南宫逸下的命令,不得对夏家人有任何刁难,更得暗中行保护之举。

眼前这些人都是夏家的兵,是以虽被劫持,男人冷色微冷,却也并未有过于激动之举,只是显然的此刻夏家军的人,那都处在极致的愤怒之中,亦绝不可能会有人听他的劝说的。

“我们将军是能不能担起这个责任要你来操心?什么叫以谋逆罪论处?招降之事还未谈妥,圣旨还未公告天下,咱夏家军还不是你们的人,既然你们和我们那都不是同一个阵线同一国的人,还谋逆罪个屁??”

杜海上前却是怒吼着,拔刀便架在了百里芷蓉的脖子上:“沐小子你和他们在那叽歪什么,他要不肯让路敢命人反抗,那就给老子直接干掉他,老子就不相信他命都捏在咱夏家军手上,咱还有他们公主做人质,他们还敢不听话?惹毛了老子,老子就先杀了他们!!!”

“将军有令,今日一切所有的后果将军与夏家会一力承担,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她区区一个公主却敢在光天化日行刺我们将军,还敢当着我们将军面欺压百姓强抢民脂民膏,还敢叫嚣要灭了我们将军九族,这样的女人就算杀了就当咱夏家军替天行道,最多不过是烂命一条,老子就和他们拼了!!!”

杜大胡子说着狠狠的朝着百里芷蓉啐了口,男人的口水被吐在女子娇艳却惨白的脸上,她偏头想躲都未能躲过,本就狼狈的百里芷蓉更是狼狈不堪,此时跋扈嚣张的公主却终于回复了些理智知道怕了。

看着眼前被围着的那些,浑身杀气腾腾,满面凶神恶煞宛若杀神的一群人百里芷蓉更是怕到身子都在狠狠的颤抖,此刻半个字也再说不出来,女子眼里的恐惧与震惊都是显而易见。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是夏家的人,可夏家不是已经降了大楚,既然受了降那以后便是她在里家的臣,可她百里芷蓉却乃是百里皇室的嫡公主,当朝天子的嫡亲妹妹,他们是臣而她是主。

他们怎么敢对她这个大楚尊贵的公主如此无礼,这些粗鄙的人不止不把她这个大楚公主放在眼中,更是不把她大楚皇室放在眼里。他们怎么就有胆子对她下手不止,还敢劫持城楼守将?他们难道就不怕皇兄和母后派兵将了他们所有人全都围绞杀死在这里么?

他们难道都不要命了?

这个道理估计以百里芷蓉的脑子永远都不可能会想不明白,自然的也不可能会有人来给她好好的解释。

杜大胡子本就粗人一个,征战多年的将士那更是自有一股血性,自玄翼口中知晓事情经过,知晓百里芷蓉的所作所为和说过的那些话,那更是一口气憋在心头无处发泄。

若非候爷与世子亲自相劝,若非候爷与将军大义为了百姓着想,若非他们的亲人也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若非不想自己的亲人也受战乱之若,他们夏家军中的三军将士,又岂会接受候爷的劝说如此轻易受降?

可他百里皇家倒是好,他们候爷和将军昨儿个才入都呢,今儿早上她百里家的人便欺到了他们将军的头上??

这个女人居然还口口声声这大邺天下乃是她百里家的,还口口声声他们全都是亡国之奴全都是丧家之犬,他们那么辛苦的驻守边关征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守护国土,不就是为了守护他们的家人不被别国的铁蹄贱踏?

可如今归降之事还未公告天下,那也就是还未有最后的拍板定论,他们倒是好这就开始翻脸不认人,这就开始过河拆桥了,这口恶气要是不出,那以后他们这些大邺百姓岂不真要被他们踩在脚底下肆意的辗踏???

“你们……”

“吴将军,得罪了。”

姓吴的守将还想再说,却是被沐竹点了穴道,年轻人谁没股血气?被人说成亡国奴,丧家犬,他们这些将士谁能受得了?更何况才从两郡回来,经历了那场征战的人,那股子里更是血气沸腾。

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百姓大义,今日这笔若不讨回来,那以后楚朝堂上也不会再有他们这些大邺世家的地位,他们今日能欺将军来日也会欺他们,甚至会将他们肆意虐杀。

谁让如今这天下的确是姓百里?谁让大邺没了,谁让百里家的人如今才是这天下之主?五湖四海,国与国的争战那注定了败胜者王,败者寇。古往今来史书斑斑,国破城碎的下场?

被杀戮,被屠城,被欺压,被肆意抢掠……

这些字眼那就是战败者会有的下场,历史上战败的国家,当城破宫碎时被屠城者那可谓从不少见,百姓臣民受尽欺压,被胜利者贱踏更是在所难免,可是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有夏候爷,他们还有将军,他们还有夏家军,哪怕是死他们也绝不会做任人虐杀的弱者。

十七岁的少年走在最前面,杜海收了大刀,幽冥与擎提着人强行登上了城楼最高处,所有的城门守卫因着主将被拿,全都面面相觑,犹豫了许久那些人都缓缓的在被挟持主将的眼神示意下退去了一边。

杜海的三百名士兵接管了城门,百名弓箭手全都就位将整个城楼守实,幽冥擎苍上了城楼将人往地上一丢,找来两条麻新绳一甩,粗实的麻绳一圈圈绑在了两个女人的身上,而后两人将绳子另端系于城楼,另端却被绑着的人却是被两人擒着后衣襟,毫不留情就给扔了下去。

两个女子被绑了手腕强行吊在半空,粗糙的麻绳勒得两人白嫩的手腕肌肤破皮再有血溢了出来,许是因为麻绳勒的太紧勒到了经胳和血管,反倒是替两人止住了断掌血流。

“啊……”

那刺骨的疼痛让百里芷蓉忍不住再次惨叫出声:“你,你们,居然这亲对本公主,吴劲,还不赶紧派人去找我皇兄和母后,快去让皇兄母后来救我,你们放我下去,赶紧放我下去,否则我皇兄母后来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呜呜,你们赶紧放我下去,好疼啊,本公主命令你们,快放了本公主……”

原本昏厥的万俟珊也因刺痛醒了过来,睁眼便看到自己被吊在半空,垂视的高度让她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更是死白一片:“呜呜,求你们放了,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我下去,呜呜,求求你们放我下去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

城楼顶端绳索旁边,吴劲早被别的将士押了下去,幽冥、擎苍、还有杜海和沐竹四人站在那里垂首下望都是铁青着脸,眼神里满是嘲弄之色,这位公主大概当真是被宠爱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命令他们?

呵,她当真以为自己是王母娘娘不成?就算是王母娘娘,那不是还有个玉帝能管着?可这百里芷蓉倒好,真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好像谁都得听她的,就没见过这样愚蠢连现实都认不清的女人。他们更没想到这百里皇室,居然能养出这么奇葩的一位公主。

“将军,都已经办妥了,只是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沐竹转身便看到从城楼台阶上一步步走上来的的几个女子,他上前朝凤汐拱手行了礼,他仍是有些犹豫的问:“属下听闻这位公主在百里皇室极受宠,她出自百里太后膝下,与皇上更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我们对她下如此狠手,属下怕就算皇上那边不会怎么样,可是那位百里太后怕是绝不会善罢干休。”

事情自然不是杜海说的那样简单,两郡议和之事早就谈妥,否则夏候爷与将军绝不可能会返都,他们也不可能会有此次的护送任务。

这件事轻易绝不会再有变数,若真发生意外,两郡议和崩了。那对夏家军来说也绝非什么幸事,候爷与将军还有世子,包括整个永宁候府都在帝都,若真的崩了,夏家的损失也绝不会小,且沐家也在帝都,他虽任职夏家军,更对将军钦配不已,是真心想要跟随,可他也是沐家世子不可能置沐家不顾。

虽然知道议和之事不大可能因为这些事就崩裂,若弄得太僵对夏家与夏家军来说或无太大影响,可对将军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

眼看将军就要入宫了,虽说是以皇后之尊主掌六宫,可那百里太后始终是皇上的亲母,不可能不顾忌。光看百里芷蓉的德性也可知道这位百里太后有多宠爱这位公主了,他只怕到时候那位百里太后会对将军怀恨在心!!!

“怕什么,就先看看她到底有几头几臂。”

凤汐自然知道沐竹的担忧,女子绝美的脸庞之上却是仍是旧轻浅淡然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沐竹,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过是区区的一个太后,莫不是你觉得只凭着她一人就能左右了大楚朝政?若真是这样的话,你觉得父亲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所以无须担忧,去将香点起来,算好时辰等他们来就是。”

皇家之事没人能真正说的清,如同邺皇室里错踪复杂的关系,百里皇室的关系也不可能会简单的了,她对百里皇室中的秘事所知的确暂时有限。

可她至少知道一点。

那就是百里云霄对百里皇室并无太多感情。

于此不难看出,从这一年多的相处,他却从未谈起过他的亲人,甚至明明他的亲人皆还在世,他却言道他的亲人早就死个精光,哪怕在身份揭露后以后他亦从未在她面前谈起过南楚皇室中人。

她说着微微垂头,看了眼被吊在半空悠悠晃晃,那两个凄惨哀嚎,不停哭着求饶的女人,至少她知道在那个男人心里这些人的份量?

那都很有限。

同样那个男人也绝不会纵容百里皇室的人,做出这样欺压百姓的事,百里皇室中人约一个多月以前到达帝都,而那个时候他的人在却陵凤城余家,这就是说焕辰查到的那些百里皇室中人欺压帝都百姓的事,那都是在那个男人不在时的情形下发生的。

而这其中的原因不难想,百里皇家的人入主大邺,天下改成了百里姓,那些姓百里的人自然而然也由生出种优渥感,更能凸显这种优渥感的,那自然就是像他们这样欺压百姓了。

于是乎会有人选择将其变成事实那又有什么奇怪的?事实上不止南楚皇室中人,怕是南楚朝的臣民很多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只不过别人多少还得顾忌些不可能会表露那么明显。不像百里芷蓉仗着自己的皇室身份血统,仗着上面有人替她撑腰,所以便如此的毫无任何顾忌。

而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只会激起百姓的怨恨,激起百姓对夏家的怨恨,若百里云霄和她没有当初的那纸婚约,她不会去管这些闲事,然则当初百里云霄和她定下婚约之事,帝都之中显少有人不知。当初他随她出征,帝都中人更是人尽皆知。可这些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也因此在这里面她夏家处于极被动的境地。

可她从来不会被动的挨打,想压她夏家,不管是谁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凭什么能拿捏住她,拿捏住她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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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那是鸣钟的声响,皇宫九华殿,建章台的鼓楼上,有人不停的敲击着硕大铜钟发出咚咚咚的声响,那声音传得极远极远,传出了禁宫红色宫墙,直飞九霄云天之上,几乎传遍大半个皇城,落入无数人的耳朵里。

“这是……”

寿凤宫,坐在高坐上的中年妇人猛然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凝神听着那不停鸣响的钟声原本肃色的脸庞更多了些凝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有人鸣钟召集文武百官?”

“奴婢不知,太后娘娘,要不奴婢这就去看看?”殿中宫侍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之色,有人忙恭声开口。

百里太后思索着正要点头,外面此时却是有太监匆匆进来:“太后娘娘,出大事了,公,公主她,出事了,公主她……”

“慌什么,慢慢说。”

“是,是……”

小太监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吞着口水稳了稳,跪在殿中脸色却仍是惨白毫无血色:“回太后娘娘,是公主她被人给押去了城门,被吊在了城头,太后娘娘还是赶紧去看看吧,再晚怕是,怕是就要迟了……”

“你说什么?公主被吊在了城楼?是芷蓉、慕灵,还是尔蓝,为什么会被押去城门,到底是什么人做的,给哀家说清楚!!!”百里太后面色骤沉,威严的声音落地像是沉沉的闷雷,让整个殿中的宫侍都是大气也不敢再出。

小太监更是被那威严的眼盯的浑身发抖,整个头都伏在了地面上,声音更像是风中的落叶:“回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欧阳副督统有要事求见。”

小太监还来不及回,外面便又有宫侍来禀,百里太后沉颜拂袖,吸了口气重新坐了下去,脸上表情威严,却是让人看不出喜怒:“呵,总算是舍得派人到哀家这里来了么?给哀家宣。”

“是,太后娘娘。”

宫侍下去不到片刻,欧阳旭便被带了进来,男人拱手向上坐行礼:“参见太后娘娘,皇上有旨,请太后娘娘即刻前往长信宫。”

“皇上议完事了?你去替哀家告诉皇上,哀家现在有事要处理,等哀家处理完再去见皇上。”百里太后目光落在欧阳旭的身上,凝了男人半晌她端起旁边的茶碗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

“太后娘娘若是不想芷蓉公主性命不保,臣劝太后娘娘还是赶紧遵照圣旨前往长信宫的好。”欧阳旭只不轻不淡的回了一句,根本未在意上首百里太后的冰冷态度。

上首百里太后脸色骤然微沉:“给哀家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相信太后娘娘应该已经听到钟鸣,芷蓉公主当众欺夺百姓,更命人光天化日行刺平齐将军,未来的皇后娘娘,现在人被押往东城门,吊于城楼口。相信不用臣多说,太后娘娘也该知道,此事的后果到底会有多严重,夏候爷与夏世子已然生怒离宫,两郡招凤之事就此搁置,皇上为此雷庭震怒。”

“平齐将军有言在先,限时一个时辰,请皇上与太后娘娘率领文武百官摆驾前往东城门给个交待,每隔半刻钟便会命人在公主身上穿个洞,若一个时辰内太后娘娘不能驾临东城门,不能给个满意的交待,便会当众射杀公主。”

欧阳旭气也未顿接道:“如今皇上已经命人鸣钟,召集文武百官进宫打算赶往东城门,臣来寿凤宫时皇上亦有话交待臣转告太后娘娘,如果太后娘娘不想要公主的命了,皇上会直接命人传旨,将芷蓉公交予平齐将军随意处置。”

“如此也好给平齐将军一个交待,给帝都的百姓一个交待,如此也正好可以平息了夏候爷之怒,以免影响到此次的招降。”还有皇上要臣提醒太后,时间已过去半个时辰,太后娘娘您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考虑到底去是不去。”

发生了什么事?

她倒也还敢问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她女儿顶着主子的名头在帝都之中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更是胆大包天欺到夫人头上,夫人又怎么会震怒?原本稳定的大楚朝堂又岂会因此再掀波澜?

可她倒好,竟然还在这里和主子拿乔不去?甚至故意说那样说话?她以为他们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主子废了百里祯,夺了帝位位将百里祯给拉下了皇位,还将人秘密囚禁了起来,所以他们这位太后娘娘心疼儿子,那心里很是不舒坦么?

不就是因为今日早朝时发生的那些事传进耳朵里,他们这位太后娘娘知道所以坐不住了么?

否则又怎么会从昨儿个主子回宫,前脚才踏入长信宫,她后脚便带了人去堵人呢?可惜却被侍卫给挡了下来没见到主子,今儿主子议事时,他们这位太后妨娘那同样带了人去,还是被主子身边的人给强行的拦了下来。

所以,说什么有要事要处理,等处理完再去见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