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大口的呼吸着,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扭曲,脑子里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仍未完全的消散,耳中如雷的轰响也未平复。以至于她的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且断断续续。
凤汐看了眼旁边的樱洛,樱洛上前俯身动手将女人身上关节全都复位,并且将人搀了起来。珍珠抬来把红木椅子,女人被两人扶到红木椅上坐下,又倒了倒杯茶递在女人的手中。
她喝了几口热茶平复了些许这才接道:“因为大典上夏家表降,并且夏家以玲珑玉骨为嫁的消息传出帝都,风哲知道后传来消息,命我潜进宫中打探这个消息的真假,还要我尽量查清楚玲珑玉骨到底藏在禁宫何处。”
“舞姬的身份那也是他临时凤排,我之所以选择今夜动手,在大殿夺宝只是想要拿到玲珑玉骨,是因为我不想一直做暗人,更不想一直呆在青楼,除了机会难得之外,这也是我心急想要动手的另一个原因。”
“不想一直做暗人?那你当初又是如何成为他们的暗人的?”凤汐垂头看向女子发问:“你不是他们的人么?你宁愿熬刑,也不愿意出卖他们,为何却又说你不想做暗人,这又是为什么?”
凤汐凝着女子顿口的样子问:“如果桑月只是你的代号,你只是他们凤排在帝都的细作,专门负责替他们执行特殊的任务,你应该也有出处,那你是何时来到帝都,在帝都潜伏了多久,又到底都替他们执行过些什么任务?你对夏候雪瑶知道多少?”
“从何处来?呵呵……”
桑月低低的自嘲着笑:“还能从何处来?这些年天灾战乱不断,我们这些人要么是流离失所的孤儿,因为生来有些天资,便被他们看中收养,要么更有天赋异禀者,被他们暗中派人虏走,再由他们教导各种技艺。包括如何杀人,包括如何搜集消息,包括如何做个细作……”
“同样的也包括学习魅术,包括如何用自己身体讨好男人的各种手段。等学成后通过考验的人就能活命,若是通不过考验的人就只能死。而这些活着的人都会被喂下特药物,或者成为细作,或者成为死士,又或者成为杀手……”
“总之我们这些人,都只不过是他们手中达到目的的棋子,都不过只是他们手中杀人的工具。而我便是这样的人,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当初与我一起训练的共有足足有上千之多,然而一轮轮的优胜劣汰,大多数人都死了,到最后真正活下来的,却只有仅仅二十人,若是没有小蝶我可能早就死了。”女子的声音到最后透着股子悲怆和难以言喻的愤怒。
“小蝶……”
凤汐轻轻蹙眉吐出两字,女子声音几分沙哑哽咽的点头:“不错,小蝶便是被他们强行从家中虏来的,我记得她被虏的时候只有五岁,小蝶长得很漂亮习武的天资也极佳,比我强了很多很多,若没有她数度在暗中帮我,我根本就熬不到最后,我想我肯定早就死了,可是小蝶她……”
“她,怎么了?”凤汐。
“她怎么了,你问我她怎么了,她……”女子怔怔的呢喃,整个身体瞬间摊在椅子上,泛红的眼眶里是泪水如洪瞬间滚滚而下,那捏着茶杯的手指,指甲抠翻亦未觉。
“她死了!!!”
女了咬牙从牙缝儿里挤出三个字,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都泛着红红的血丝,眸光却是几许怔忡恍然,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恨意中带着些许的恐惧,就好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
“小蝶她已经死了整整五年,风哲说她任务失败还想叛主,所以她被带回处以极刑,她是被人活活的糟蹋死的,很多的人,有很多很多的男人,而我当时就在外面,我想要救她可是我不能,所以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虐待,看着她被人糟蹋……”
“我更亲眼看到,他们将奄奄一息的她丢进万蛇窟……”女子说着眼眸骤然紧缩,半晌后她抬头看着凤汐怔怔的问:“你有没有看过活人被万蛇咬身时痛苦的表情和挣扎的样子?你有没有听过当活人被万蛇嘶哑时那种痛苦的惨叫的声音?你能不能想象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痛苦?你又明不明白当亲眼看着你最熟悉的人葬身蛇腹,最后尸骨无存,那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那就像是个噩梦,一个永远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的噩梦,我每天每夜都会做的同一个噩梦,我梦到她向我求救,我梦到她痛苦的样子,惨叫的声音,还有在蛇窟里挣扎最终却被湮灭的无影无踪……”
“……”
站在榻旁的珍珠早就听得脸色泛白,就连樱洛也微微蹙眉。凤汐却只静静的凝着女子,脸色仍旧淡漠,仿佛根本未见女人脸上痛苦恍然的表情,更未闻她口中的呢喃对她的问话。
她只起身走到女子的身边,将女子手中茶碗拿开,反身提起了桌上放着的未饮过的两壶酒,将其中一壶塞到了女子手里:“喝一点吧,喝点酒慢慢说,我想你应该有很多想说的话。”
女子回神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壶,狠狠灌下大半壶的酒,那酒液从女子嫣红的唇边滴落而下,落在女子胸前的伤口,带来串串火辣的刺痛,她捏着酒壶看了看凤汐,眼里恍然褪去,却仍是有些怔怔的透着些许诧异。
“你好像和我知道的你不太一样。”
“……”
她声音沙哑,看凤汐未回,只继续道:“而实际万蛇葬身,这却不过是他们处置叛徒和再无利用价值的人的其中一个手段罢了,你还记不记得今夜那个坏我事小丫头片子说的剥皮,剔骨?呵呵,你相信么,这些都是真的,都是我曾亲眼见过的……”
“我相信他们的手段不止如此,所以你才会如此心急的大殿夺宝,想要拿到玲珑玉骨,因为只要成功拿到它,你的处境就会变得不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些只是人之常情。”
凤汐捏着手中的酒壶,将口中酒液吞下轻轻淡淡回:“不管是你想替她报仇还是想要彻底摆脱他们,仅凭你个人之力那都是很困难,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他们不会放过你,这点你自己最清楚。如此,选择往上爬,那自是最好的办法。这不也正是,你选择和我合作的原因?”既然不敢背叛,又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想要活的更好,那自然只能往上爬。
否则她也不用如此害怕,不怕被他们严刑逼供,强硬的咬口熬刑,却是怕被她好好的放出去。曾经的记忆早就深深刻在心底,那是本能的恐惧,以叛徒的身份回去,那对她来说只会更加生不如死!!
而人在困境之中,要么被现实打倒,要么便寻机绝地反击,她早就被逼到无路可退,如今她要往上爬的希望破灭,还被当场逮了个正着,选择吐口和她合做那也就成了唯一可走的路。
用药物控制,再让人心生恐惧不敢背叛?
这的确是用人的一种手段,亦是许多上位者会用到收服人心的手段,可却也只是最卑劣也最低级的一种手段,只要是人都会有恐惧的事物,可同样是人也都是有欲望,哪怕是方外之人亦不可能真正的做到无欲无求。
这世上更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如此完整操控成为傀儡,成为只能任人摆布的牵线木偶,长此以往当恐惧到达界点,要么人只能无法负荷,又或者遇事便会激发心中的欲望,当那股欲望完全的压过了长久压抑心底的恐惧时?反而野心就会慢慢的滋长。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无疑这种生存法则,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得到最好的体现,这或许与她的经历有关,看着眼前的女子,亦让她本能的想到夜景行口中所述夏候雪瑶的经历。
“你说的不错。”
女子闻凤汐之言愣了下,却是蓦然间扯唇笑了:“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你不敢想象的,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残忍手段,他们有上千种办法能让人生不如死,你说我怎么能不怕呢?”
“我要替小蝶报仇就只能往上爬,我不想自己的生死再由别人主宰只能选择往上爬。注定逃不掉,就只能一步步爬到最。,可向上爬哪有那么容易,机会得来不易,我等了这么久才等到机会,可到底还是我太过心急。”
“那么可以说说你口中的风哲是谁了么?这个风哲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是做什么的?你说你潜入禁宫是受他的令,那么他又是受谁的讼?在你熟识的人里除了这个风哲和小蝶又还都有哪些人?当初你们受训的地方又在哪里?我要知道最详细的情形。”
凤汐垂头凝了眼女子,并未过多和她谈其它直接再次开口询问。不管她是想为她口中的小蝶报仇又或者只是为了她自己,这些其实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这个野心,这也是她的切入点。
她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在这个合作里她暂时掌握着主动。
“风哲武功很高,我不知他到底受命于谁,因为我从来就未见到过,我执行的所有命令,全都是风哲传信。”
女人说着蹙眉道:“至于当初我们受训的地方他们称为波娑岛,可实际上却没有人知道婆娑岛到底在哪里,我只知道那是位于东面海域的一处岛屿,当初我们都是被迷晕后带去的那里,同样离岛时所有人也都会被喂下特制迷药。婆娑岛上的人很多,可是死的人更多。”
“每年的五月都会有大批人从各地被送到婆娑岛接受训练,大都是五到十岁的孩童,有时多则上千人,少也有数百。这些人有被他们骗来的,当然也有被他们暗中虏来的,他们有的是乞丐难民,甚至也有大户人家的少年和千金,被送去那里的人极少人能活下来。”
“他们的手段很残忍,我记得我们刚上岛所有人就都被赶到了岛上的一片丛林里,丛林里到底都是凶禽,而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把匕首,一个火折子和一个半生不熟的煎饼。想要活下去不止要杀野兽,还要杀同伴夺取食物,上千人可只十天的时间,添下来的却不足一成。那里每年,都会添无数的尸体。”
“他们处理尸体的方法很特别,婆娑鸟上有种极特别的鸟,类似秃鹫却比秃鹫体形大上三倍不止,那些鸟极其凶猛,和秃鹫不同,它们不止食死尸,更是喜食活人的肉,我曾经便看过有人还未断气便被那些鸟生生啄食干净,他们却是称这种鸟为灵鹫!!!”
女人说着不由的讽笑出声,她握着酒壶灌下口酒道:“那些人死掉的尸体全都被他们拿去喂养这些灵鹫鸟,而残骸却是被他们拿去填海,自婆娑岛每年被扔下海的残骸无数。我五岁时被带进婆娑岛,自离鸟后便再未回去过。而会被送回婆娑岛的那就只有一种人。”
“诸如小蝶那样的反叛者,这些人都会被送回婆娑岛行刑处决,处决时他们还会下令逼所有人前往观刑。我们所有人在通过考验离岛接受任务之前,都会被奖励一种特殊的果子,他们叫它婆娑果。婆娑果很甜也很美,可惜的是那却是致命的毒药。每个月我们都必须拿到特殊的解药,否则的话,就要忍受如同万蛇咬噬心的痛楚。”
桑月说着捏着酒壶将所有的酒都灌进了肚子里:“婆娑岛的主人我们都称为婆娑岛主,我只听说岛主是个男人可从来没见过,亦无人知晓他真颜,因为见过的人全都死了。婆娑岛上还分销魂阁,无情殿,上岛后撕杀淘汰剩余的百人会按资质分别被选进这两个地方,销魂阁便是训练魅者,就诸如我与小蝶,我们要学的不止是武艺,还有易容术和讨好男人的手段。”
“销魂阁主是个女人,是个很美却也很残忍的女人,从我进入销魂阁到离开容颜没有半分改变的美丽女人,她也是婆娑岛主手下左护法,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轻魂。无情殿与无情殿距离极远,位于岛的两个极点。婆娑岛很大,我们都被限制了活动的范围,并不允许私下见面,训练也都在不同的地方,我不知道无情殿主是谁,也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实际除了销魂阁和被允许的活动范围岛上其它的地方我也都一无所知。”
“其它人的画像我可以画给你,不过就算我画下来恐怕也是没用,这些年我从来没见过销魂阁主离开婆娑岛,岛上的人人也从来都不会轻易的离岛,就算离岛也极有可能都会易容。”
“而那些和我们一同训练的人,离岛之后到底被派去了哪里,他们到底接了什么任务也根本无从得知,除了被送回的小蝶,甚至其它人现在到底是生是死我都根本不知道。”女子说到这里收了口。
她微微顿了片刻,看向凤汐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现在你已经知道更应该明白,你想找到他们那是件很难的事,因为没有人知道婆娑岛的具体方位在哪里。而我上一次服下解药是十天前。”
“你到帝都几年了?又都替他们做过些什么事?”凤汐敛了敛眉,听着女子提醒的声音,并未回答只又开口问。
“我到帝都,四年。”
“四年?我记得你说小蝶死了也是四年时间是不是?告诉我她具体的死亡时间和你离开婆娑岛到帝都的具体时间。”
“小蝶死的时间?”
女子有些怔然的看向凤汐,凝着凤汐清冷的面容道:“这个我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小蝶死是四年前的三月初七,那是她的祭日,我每年都会祭拜她。我到帝都是在三个月之后。”
“宏郢二十三年的事?”
“是。”
“风哲,小蝶,销魂阁主轻魂,包括你记得的所有人,将他们的画像全都仔细的画下来,并且标注上你记得的关于他们的所有细节,包括他们的习惯喜好性格和禀性常用的手段,乃至他们身上的气息气味。除了这些画像,我要你尽量的画出婆娑岛地型图。在我凤凤排好所有事以前,这便是你要做的事。”
凤汐说着不待女子回答,她伸手自榻边的几上抽出一幅画像问:“你再看看这副画像上的人,仔细的想想看你可有印象?”
“这个女人?”
女子拿着画像凝视着看了许久,蹙着眉于眼里满是恍然的摇头:“这个女人我没有印象,如果见过她我一定会记得,至少她并不是销魂阁里的人,有可能她是被分到无情殿,我虽在岛上呆了多年可也并未见过所有的人,所以没办法告诉你她到底是否婆娑岛的人。”
凤汐接过女子递还回来的画象,对此亦并未有过多的追问,女人眼中满是疑惑和不解,并无惊诧和其它异样,她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谎,且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对她撒谎的必要。
她将那画像收了起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在婆娑岛,你可有见到过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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