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数度的派人刺杀他,不过是因为后来发现父皇临死之前曾经留下一道废帝另立的遗昭,为此整个南楚朝堂之上所有与她有异心的朝臣,都被大量的以各种罪名入罪斩杀,她派人清查所有的南楚皇族中人,却都未能找到那道,废帝另立的遗昭……
“你,你怎么能将你的母亲说的如此不堪???”
百里太后嘭的一声坐在凤榻之上,女人胸口剧烈的起伏,喉头有血气上涌难以压制,却被她强行的吞了进去,她伸手指着男子,声音断续却又透着股子的悲怆与凌厉:“你父皇之死与我何关?你父皇他不过是郁郁寡欢才会病逝,你父皇是个真正的枭雄,南楚降邺是他心头最痛,你甘愿前往大邺为质,你父皇更是为此耿耿于怀,哀家不扶祯儿上位,莫不是要扶别人上位么???”
“哀家在后宫浮沉多少年才有那般地位,若是真扶了别人上位,我与祯儿又岂芷蓉,芷乐又岂能凤好的活着,哀家又岂能护他们周全?祯儿素不成器,可你以为那是哀家愿意看到的么?你的父皇到底是什么人,你难道会不知道?自你出世你父皇就将你带离哀家的身边亲自教导。”
“哀家便是想见你一面都难,哀家知道那是为什么,那不过是先皇她防着哀家罢了,他从来都不信任哀家,后宫之中多美人,哀家能够依仗的便只有你们只有哀家的孩子,可他却将我们母子生生的分开,若非年节时期,哀家根本就见不到你,若非那时候哀家有了你弟弟,又何以慰藉思子之苦?”
“祯儿才满两岁,那时你才五岁便拜师学艺离开了皇宫,哀家日思夜想都担忧你在外面到底过得好是不好,你可有吃饱,你可有穿暖,你可曾习惯在外面的生活,你又可有想念哀家和你的亲人?哀家日日都在想,夜夜都在想,这些你又到底知不知道???”
百里太后声音蓦然尖锐的质问,她坐在凤榻上,手垂榻蓦然间用力的捏住了阿祈被捏到骨指都在泛白,女人苍白的脸庞,此刻因着愤怒和激动反而却是多了几丝的红晕,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骤然显得有些低沉:“哀家承认哀家因此便对祯儿格外的宠溺疼爱了些,可那只是因为哀家将对你的那份疼爱,也都放在了祯儿的身上。”
“哀家知道你怨恨哀家当初逼你前往大邺为质,可哀家能有什么办法?南楚战败,大邺阿祈蹄挥军南下,南楚便有灭国之祸,你父皇毫无办法,哀家却不能眼看着南楚江山尽毁,国破宫碎。哀家腆着脸请你求助师门,可你却是直言拒绝了哀家,哀家亦是无法可施,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那亦并非哀家的本意,哀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逼你,明明有路你自己不走,那是是你自己,那是你自己不顾哀家的阻止,是你非要做出的选择……”
“可是就因此,你却如此的怨恨哀家,你竟然颠倒黑白,将那莫须有的罪名全都凤在哀家的头上,你怎能将所有的事全都怪在哀家的头上?你竟胡言这所有的事都是因为哀家而起,你竟道是哀家下毒害死了你父皇,你竟然还如此荒谬的认为是哀家是故意将祯儿养歪,你竟然将你的亲生母亲说得如此的不堪,你竟然将你的亲生母亲说的如此恶毒??”
“可你别忘了是哀家生了你,你别忘记你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你侮辱哀家那就等于是在侮辱你自己,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流的都是同样的血,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欺辱于哀家,那只能证明你有多么的冷血无情,你和你父亲都一样,你们从来都只顾自己,从来都只想着江山和社稷,却从来不会为了哀家着想,你现在将所有的事全都怪在哀家头上,可是你又可曾有想过,哀家处在那个位置,到底还能够怎么做??”
女人的悲怆的声音里挟着浓浓的愤怒,她仰头死死的凝着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眼神满满都质问,百里太后声声的质问,因而呼吸有些急促,脸色更是因为愤怒而泛着种诡异的红晕。
她撑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踏着踉跄的步子走到男子身前一步,努力的平复着胸中的波澜起伏:“重华,母后知道你因此而对母后有诸多的误会,母后更知道你与母后感情不深,可那并非母后不疼你,那只是你父皇故意离间我们母子间的感情,重华,你父皇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你自小都极聪慧,母后不相信他的这点伎俩你会当真看不出来……”
“重华,母后知道你心里有怨,母后知道你心里有恨,母后也从来就没有期望过你能一下子就原谅母后,母后更是从未未想过要去干涉你,更没有想过插手你的事,不管是朝政又或是你的亲事,母后知道你有多在意皇后,母后更知道何谓爱乌便当及乌。所以即使哀家再怨恨她,可是哀家也从来没有想过,哀家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她不利。”
“母后忍着丧女巨痛笑迎她入宫,母后叫她来寿凤宫,亦不过是想能借此看到你和你说说话,母后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人以后都能够平凤和睦的相处,母后知道这是母后欠你的,母后承认母后的确是一时间有些气怒难忍,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可是你都听了,她到底是如何对母后说话的?”
“你都看到她又到底是如何对母后的?母后在她面胶伏低做小,在她面前处处隐忍,可她仗着你的宠爱根本就不将母后放在眼里,母后会一时难以忍受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么?说到底母后都是为了你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母后并没有想要冤枉她的意思,母后亦从来没有想要挑拔你们,母后会一时生怒,母后所做的都是为了你重华!!!”
“母后别无所求,我们母子已然十三年未见,母后不奢求你现在就能够原谅母后,母后只是想要补偿你,为什么你却要说这样的话来刺伤母后?十月怀胎方能一朝分娩,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肉,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母后一个机会,让母后来补偿你。”
“重华,让我们母子重拾天伦之乐难道不好么?”百里太后字字哽咽,她伸手拽住男子的衣袖,声音里满满都是祈求,那双美丽的眼眸里亦满满都是祈求和期待。
阿祈垂头看着自己被女人握住的手臂,视线落在女人涂着红红丹蔻的手,却只是抬臂伸手,握着女人的手腕,将女人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男子修长的五指捏得极紧,因着女人用力的握着男子手臂,而用上了内力,女人白晰如玉的手腕顿时也浮上一圈红红的印痕。
“只是想要补偿朕,只是想要与朕重拾天轮之乐?只是想我们一家人平凤和睦的相处?这一家人都包括了谁,又或者你这样做只是为了救出百里祯?还是因为已经无计可施,所以想要于朕示弱再寻找机会?更甚者你是听了皇叔刚刚与朕的谈话,想拿这份生养之恩和那份血脉亲情来威胁于朕?”
男子开口依然声音平稳无波:“你似乎忘了朕说过,你的眼泪落在朕的身体没有丝毫温度,你的确是生下了朕,你也的确是你朕给了朕生命,可是如果朕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如果朕能够选择父母?”
“朕只愿自己生在乡野百姓家,朕只愿自己的母亲是个山野村妇,可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好都绝对不会是你,慕容平萱。若当初朕可以自己选择,自己到底出生与否,那朕也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活在这个世上!!”
男子素雅的声音陡然间变得低沉,说着他蓦然挥袖狠狠的一甩,女人便被那股力道甩的倒退了数步,再次栽倒在凤榻之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那是身体狠狠撞在凤榻上发出的声音。
男子的原本平静而冷漠的眼眸此刻亦染上浓浓的阴戾之气:“所以,别再跟朕说什么生养之恩,别再跟朕说什么天伦之乐,更别再对朕说什么,你是想要补偿朕,你想做什么朕看得很清楚,朕心里亦更加清楚。”
“慕容平萱,若是不想百里祯在朕手里受什么罪,若是不想你最后的那丝希望也彻底的破灭消失,若是不想丢了性命,不想朕现在便动手杀了你,那你便最好给朕牢牢的记着,以后别再和朕耍这样的心思,如果你再敢利用阿谨,朕会让你好好的看看百里祯你最疼爱的儿子的下场,除了百里祯,朕自然不会忘记百里太后膝下还有一女,只是此次并未随你前来楚都。”
“你想要阖家长乐,开心团圆?可朕却只想要你家破人亡,朕只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朕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子女是如何一个个折损在你的眼前,朕会要你亲眼看着她们一个个最后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这么快便对你动手,朕亦不会这么快对他们动手,朕会让你慢慢的,体会到那种痛苦。”
男子直呼其名,声音说到最后透着股子的魔魅,落在人耳中有些让人脊骨都生寒发凉的幽冷悚然之感,那双眼里的恨意,此刻再没有半分的隐藏,就那样直直的裸露在女人的面前。
阿祈仍站在榻前,若非那飘摆的衣袂,整个人就像是冰雕而成的雕塑,如雕如琢的倾绝五官,原本在殿外泛着柔和的面部轮廓更是早就消失不见,只余下那根根冷硬的面部线条,他只那般站在凤榻旁,瞥着狼狈无比的百里太后。唇角勾起抹深深的弧度夹着浓浓的讥高,那道修长的身体里,煞气有些无法压抑的丝丝缕缕流泄而出,在整个内殿里萦绕不绝,让原本温暖的内殿里,空气都在瞬间变得冷硬如冰。
信她?
看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是如此的情真意切,听她刚刚嘴里吐出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表达着对他的歉意愧疚和关心担忧,凝她眼泪不停的掉落更是伤心悲凄到了极点。可她不会如此天真的以为,只要这样做了他就会相信她了?就会相信她是真的为了他好?就会相信她只是想要补偿她?就会相信她所说的那所有的借口和理由??
呵,呵呵……
他的确是相信过她很多次,他也曾经期待过很多次,可他此生最最后悔的就是他曾经相信过她,他此生最最后悔的就是对她竟曾经有过期待!!!
此刻的男子就像是块冷硬的冰块,又像是那矗立在高山上的巨石,哪怕再烈的阳光都不能让其温暖起来,哪怕再滚烫的水都不能将其捂热。
那双狭长眼帘里浓烈的阴戾和恨意,让趴伏在凤榻原本想要撑手再站起的百里太后也看得狠狠一僵,蓦然间身子都狠狠的颤粟,她怔怔仰头看着男子垂头凝望过来时,那深遂幽深到似乎泛着片浓烈血红色的眼眸。
百里太后刹那间呼吸都彻底的停顿,脑子里中听嗡的一声闷响炸开,就像是突然落进一个霹雳响雷,震到她竟是忘记所有的动作言语和思考能力,脑子里瞬间便只剩下一片空白!!!
从知道他将祯儿拉下皇位,执着那道遗昭取代祯儿登上皇位,再到第一次他们十三年后的再见,她便知道他的心里定然是恨着她也亦是怨她的。
可是她却是做梦亦未想到,他竟然怨恨她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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