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
凤汐笑着回以四字,挥手命樱洛与花有容松开了王皇后,径自转身坐去了旁边的红木椅,伸手拂袖做了个请的姿势:“祈王殿下与皇后娘娘也请坐,此事我想不止祈王知道,皇后娘娘也应知晓才是,你们去泡几杯好茶来,给祈王和皇后娘娘压压惊。”
“是,夫人。”
皇甫瑜转身出了大门,招来人吩咐了一句,便又转回了厢房内,夜祈与王皇后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男人扶着王皇后坐在了凤汐的对面,阴沉着冷开口声音颇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就是,不必在这里拐弯抹角。”
“我想问的是五年前祈王被贬皇陵之事的始末。”
凤汐闻言直接道出目的,既然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软肋,那她自然也不用再和眼前的人继续周旋下去,更不用再和他兜什么圈子去浪费口水又浪费时间的说那些废话,自然是直切主题,而这便是她今日来圈禁之地见他的目的。
只是夜祈对她的恨极深。
如果可以她相信这个男人定会毫不犹豫的对她下杀手,因而他不止数度的对她出言撵人,更是当真怒极之下对她动手,要他对她吐口说出真话,那自然也要费上番功夫才行,此刻他能对她松口自是件好事。
而夜祈的软肋无疑就是王皇后。
“五年前皇儿被贬的事?”
声音难掩震惊和讶异,当先开口的却不是夜祈,反而是那位容颜有些憔悴的王皇后,女人清瘦的脸庞满是愕然,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来到幽禁之地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惜将刀剑架在她母子二人的身上,却又只是为了询问这些陈年旧事??
便连夜祈亦是有些诧异的看着凤汐,整个人有些怔愣,五年前他被贬皇陵之事的始末么?他亦未想到,夏簪璇前来却是会询问他这些事,他以为她此时来此必然是有其它的事问他,又或者是有其它的事需要他办。
百里皇族将他幽禁在此,却并未着人为难于他们,这其中的原因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曾是大邺太子,更早就随帝师丁绶学习治国之道,他自然知道百里云霄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有可能需要他夜氏皇族的人,来稳定大楚的朝局。
否则他不会封了夜翌为逍遥王,夜氏皇族表降,百里皇族若是再对夜氏皇族枝脉赶尽杀绝,那必然会在朝堂上引起曾经大邺朝臣的反弹,换言之,他们厚待夜氏族人,只是为了收服朝臣与民心,尽快的稳定局势。
这里守卫如此的森严那也是为了防止他们逃出去,彼时他的确是有想过逃出去的,逃出这里逃去北疆,百里祯登位之时,他夜夜都在量量这个问题,思量着如何逃出去,思量着如何借夏家夺回帝都,思量着如何
凤汐点头道:“不错,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希望祈王与皇后娘娘能将五年前大皇子被贬之事详尽的告之,据我所之五年前大皇子会被废黜储位,并遭贬至皇陵,是因为一个名叫绯颜的青楼女子而触怒了皇上……”
“哼,青楼那种地方出身的女人,又有几个会是清清白白的良善之辈?那个女人本宫原以为是个妄想攀龙附会之人,可事发后本宫详加调查才发现,她不过就是有心人精心凤排下的棋子,他们的其目的就是为扳倒皇儿。”
王皇后满脸郁怒之色的开口打断了凤汐,尤其提到五年前那件往事,更是难掩胸口起伏不平的怒火:“可恨的是那个女人手段非凡,当初硬是将我皇儿迷到神魂颠倒,就连我这个母后的劝说也是半点都不肯听,祈儿执意要娶那个女人为太子妃。可她只不过是个青楼出身的低贱肮脏的妓子罢了又岂能嫁入皇家,凭她的身份又岂能入主东宫,将来母仪天下??”
“且先别说她到底有多低贱,到底有多不配,就算皇儿喜欢她想要收了她本宫也不会阻止,若她是个知道分寸的女人就不该为难皇儿,若她当真喜欢皇儿又岂会在意那个太子妃的名份,若她当真在意皇儿又岂会眼看着皇儿因为她而触怒圣颜?她难道不知皇儿的婚事连本宫也做不了主,能做主的就只有皇上?她难道会不知道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配得上皇儿?本宫想她定然都是知道的,否则又怎会吃准了皇儿???”
王皇后越说越怒,旁边夜祈只沉脸不语,恍眼可见男子握着茶杯的手蓦然的捏紧,那双眼里似氤氲着浓烈的波涛,凤汐瞥了夜祈一眼,男子却是速度垂下眼睑敛去所有,她因此无法判断出夜祈此时心情,亦无法判断出他此时心中到底是恨还是悔,又或是悔与恨皆有。
凤汐抚着樱落端来的茶杯盖子,只静静听着王皇后怒极的发泄之言,面上并无焦急之色,对于五年前大邺东宫太子的往事秘辛外人知道的并不多,最清楚的自是有关联的这些人,她命雪鹰从方圆那里曾经了解过事情的经过,只是方圆所知亦不多。
可有一点是肯定的。
东宫太子夜祈的确是因一个青楼妓子被废储位。那个女子叫绯颜,曾是帝都里与流霞阁齐名的一家青楼里的花魁青倌儿,只是在那件事后,那家青楼败落消失帝都,那个名叫绯颜的女人也死了。
这些想来与王家与王皇后都脱不了关系,而这其中所有事都与夜景行有关与夏候雪瑶有关,甚至有可能与凤若雪有关。
王皇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接道:“本宫当初原以为皇儿只是一时为情所迷,可本宫怎么都没想到,皇儿却是当真对那个女人动了真情,本宫曾经软硬兼施,可祈儿当初便像是着了魔一样,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忤逆本宫,祈儿为此背着本宫求到了皇上面前,祈儿竟宁愿用太子储位来换取娶那个女人为妻。可想而知皇上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皇上因而雷霆震怒,怒斥祈儿身为太子却不思政事,整日里只流连青楼喜好渔色,不配为东宫太子储君,祈儿一时钻了角尖,不惜与皇上对着干,加之彼时大邺天灾未解,尢有大宣大兵压境。”
“大邺守将连连失利等多重的原因堆积,皇上本就为此忧心不已,祈儿却在此时生出如此事端,皇上这才会在怒极之下废了祈儿的太子之位,更是要夺了祈儿皇子的身份,将祈儿至此贬为庶民。若非本宫和父亲苦苦相求,后来又有凌玥远嫁北漠……”
王皇后说着凝了眼垂头面色冷硬至极的夜祈,顿了顿道:“若非如此怕是皇上早就下旨废了皇儿皇子的身份贬为庶民,根本不会只夺了储位便将人发配到皇陵那等阴暗之地,那个名叫绯颜的女人害了祈儿一生,本宫岂能放过她?所以本宫派人封了那间青楼,却只找到她的尸体。”
“起初本宫以为她是因为害怕而畏罪自尽,可是后来本宫的人却在无意中查到那个女人曾经进过四皇子府,那个时候夜景行还不是贤王,四皇子府平素亦无多少人进去,虽然只是有人曾经见地一次,本宫甚至没找到任何证据,可本宫知道这所有事定与夜景行有关!!!”
王皇后略暖烘烘青黄的脸上布着浓浓戾气,许是因着怒极呼吸有些不稳她端起茶杯饮下几口茶水慢慢的平复着。
这又让她如何能不气?
何谓一步错,步步错,说的便是祈儿。若非当初被个女子所迷,祈儿又怎会做出那般荒唐的事失了太子储位,若非如此祈儿又怎会被逼前往皇陵三年,反而给了夜景行出头的机会,若非如此后面所有事都不会发生,若非如此太子仍是祈儿轮不到夜景行造反,更轮不到夜翌登位,登上皇位的只会是祈儿。
可所有的一切却都被生生的毁了,原以为就算如此他们也还有机会可以从头再来,大不了重新拿回原本属于他们的一切,可临到最后她才明白,这世上的事不是所有事都可以重来,就算当真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可世事的结果亦未必就会如人所愿。
凤汐瞥了眼呼吸紊乱的王皇后,又瞥了眼握着茶杯双手指节泛青,脸上根根青筋都有些凸起的夜祈:“那么后来呢?皇后娘娘说,那个女人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就死了?是被人暗中灭口?又或是因为愧对大皇子所以自尽?这件事大皇子又可知道原由?我想发生这样的事皇后娘娘定有仔细的查证过,我还记得夜景行当年被打入天牢之事。”
“可夜景行为人谨慎,他绝不可能与后妃有染,就算真有这样的事,我想以他的谨慎也不可能被人当场抓住,这件事是否又与皇后娘娘有关?我曾找方公公仔细的询问过,当年犯事的殷美人在宫中并无根基,可因长相极其美艳,所以初入宫那段时间极受圣宠,但是也正因圣宠在身,所以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殷美人极为骄横跋扈。”
“正因此在后宫中看她不顺眼者极多,后来她与夜景行有染却被人发现,经查证是有妃子陷害,那位淑妃与牵殷美人全都被暗中赐死,只是对外却都宣称突然暴病,可据我找当年执刑的太监打探,淑妃在被赐死之时却仍旧喊冤。而此事距离大皇子太子位被废约相隔大约两年的时间。所以我想,这件事应该也与皇后娘娘有关。”
“皇后娘娘非等闲之辈,王家多年基邺在朝中根基稳固,整个后宫更是皇后主理把持,想要做到如此不动声色也非皇后娘娘莫属,皇后娘娘既然怀疑大皇子被废另有原由是被人陷害,我想不可能会不找凶手报仇。”
“如此不止可除掉夜景行,还能够借机铲在后宫中有可能除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两位后妃,可谓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皇后娘娘对当年之事如此耿耿于怀,所以我想您不止会除掉四皇子替大皇子报仇,就算在事发前派人查证,我想在事发后也定会查清当年的事,如此才能真正的让大皇子死心,是不是?”
王皇后所说,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就算没有其它的事发生,皇家的人也是向来都最重颜面的,他们绝对不可能会允许一个青楼女子成为皇家儿媳,更遑论还是东宫太子妃。
永郢帝会在怒极中废了夜祈,那是可以预料到的事实。
只她完全未想到过,这位曾经的邺东宫太子居然也是个痴情种,竟然曾经甘愿只为个女子,放弃自己的储位,甚至放弃自己的身份。算起来这件事距离至今发生刚好是在五年前,那时的夜祈才十八岁,十八岁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夏,遇到心仪女子动了真心难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
可他到底是太子,不可能半点后果都不知晓,可他仍旧选了这条路,不止选择堵上自己,更是完全抛开王家和王皇后,只为能与心爱的女人两相厮守,她倒是未想到,原来大皇子夜祈竟也是个宁要红颜不要天下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