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林海话中的意思，说得很是明白。不能因为上级犯了错误，就让下级来背黑锅。当初刚刚接管公安局长的职务，陈浩然必须果断改变刑警支队的力量配备。现在回头看，对景德龙的处置还是过了一点。因为这样，才对景德龙作出一点补偿。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景德龙有才、有威信、有魄力。经警支队的情况复杂，需要有一个为人正派的老资格前去坐镇，才能稳住大局。要想达到这样一个效果，还就得要让景德龙去才行。经警支队的警察，其中的骨干力量都是从刑警支队调过去的。让景德龙这个老领导过去，从人头上来说也占了不少光。听了言林海的这么一段解释，刘波也不能不佩服陈浩然的深思熟虑。他可不知道，言林海刚才所说的这么几条理由，并不都是事实。除了资格老和人头熟之外，那些什么寡情、补偿，都是陈浩然失言之后的搪塞之语。看到刘波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言林海用手在对方肩头上轻轻地按了一下，温和的劝说道：“老刘，别泄气，你还有机会的。”言林海的劝说，并没有达到什么好的效果。刘波听了以后，只是苦笑了一声。自己在陈浩然的心中，已经有了“寡情”这么一个评价。在以后的工作中，哪里还能再有什么机会！“老刘，陈局长虽说对你寡情有些反感，对你的才华，还是十分欣赏的。我听他的口气，还是会要用你的。”言林海透露消息说。“老言，你说陈局长还会要用我——”刘波眼中闪现出几丝狐疑不决的目光。“老刘，我现在说的话不算数。到了明天早晨，你就会知道消息的。”言林海端起了跟前的酒杯。听到这儿，刘波才算明白言林海找自己喝酒的用意。既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提前祝贺。更多的一层意思，是对自己的一种友情提醒。他连忙端起酒杯，恭敬的站起来，把酒喝了下去，这才说道：“老言，大恩不言谢。”“老刘，你我相处不错。这谢与不谢的话，就不要说喽。不过，我还是想要告诫你几句话。”言林海面色严肃的说。他没有告诉刘波，陈浩然是不想用刘波的。自己反复劝说了好几回，才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想到刘波刚才的言语，言林海心中有些担忧。万一自己推荐得不妥，岂不是会给老领导造成麻烦了嘛。一听话音，刘波立即接话说，“老言，我知道，一定会要改掉这寡情的毛病。今天晚上回家之后，我就给师傅打电话表示祝贺。”“老刘诶——我想说的事，并不局限于这一点上。”“老言，你尽管直言，我洗耳恭听。”“上次东光村枪战之后，你给我打过电话，发火说领导不信任你。当时，我劝说你要大度包容。”“是的，是我的气量狭窄了一点。”“还好，你听了我的劝说，主动参加了当天晚上的案情通报会。要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我们今天的一起喝酒。”言林海的这么一句话，说得很重。刘波听了以后，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老言，你说的话都为了我好，我哪能不知好歹哩。”刘波连忙回答说。“那就好，我希望你到新的岗位上以后，一定要记住‘大度包容’这四个字。”言林海郑重的提醒说。刘波端起酒杯，严肃的回答说：“老言，你说的都是至理名言，我刘波是知道好歹的人，一定会牢记在心中的。”说过这么一段以后，二人相视一笑，也就丢开原来的话题，开心喝酒。喝了一会之后，刘波感慨地说：“老言，象曹局长这么一批人，也是碰上陈局长这么一个阿弥陀佛的领导，才能得脱大难。”“老刘，你这话就说到了位。陈局长这个人，最不想处分手下了。只要能过得去的事情，他都会放上一马的。”言林海深有体会的说。刘波身体一抖，赶忙注意了一下言林海的表情。发现对方的脸上只有感慨之色，并没有什么意味深长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老言，照我估计，曹局长这些人，恐怕都在喝压惊酒吧。不对，我师傅应该是喝的开心酒。”刘波的改变很迅速，立即就是以“师傅”来称呼景德龙了。“老刘，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是喝不上酒了。”言林海慢悠悠地说。“是谁？”刘波脱口问道。“曹局长，他不会喝酒的。要参加晚上的党委会，哪儿还能喝酒哩。”言林海端起了酒杯。“那行，他不能喝，我们弟兄喝。”说话的时候，刘波已经明白了过来。刚才，言林海说得很清楚。自己的岗位变化，要到明天早晨才会知晓。这也就是告诉了自己，今天晚上会要召开党委会。是的，曹和平确实没有喝酒。在局食堂和大家一起吃了工作餐以后，就去了局党委会议室。往常开会的时候，陈浩然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曹和平的位置，永远都是在局长的旁边。要不然，也无法体现他这个二把手局长的位置嘛。今天不同，进了会议室之后，他就坐到了副局长常伯超的旁边。在局领导之中，除了政治部主任宋文和、纪委书记周建军之外，就数常伯超的排名最后。曹和平挤在常伯超旁边坐下，也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眼前的变化。一个刚刚得脱大难的领导，哪能再去计较那些虚无飘渺的事情哩。看到他这么一坐，旁边的阮一水立即就发香烟说：“老曹，以后就是我们在一起打伙啦。”“一样，反正是再干几年吧。”曹和平也不去多想对方话中的意思。麻烦是自己惹下的，别人想要怎么说，还能堵得住别人的嘴嘛。车益峰有些不服气的抬杠说：“老阮，你这话有些不对。我们和老曹，不就一直都在打伙嘛。”“好，好，我说得不对。来，给你一支香烟，看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巴。”阮一水连忙认错说。林中杰还想说话的时候，陈浩然已经走进了会议室。他朝曹和平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这个老曹能迅速改变位置，说明心态还是不错的嘛。叶小龙说得不错，多拉一个人，也就等于是多了一份力量。就象眼前这个曹和平，在润江公安局打拼了几十年，手下的嫡系可不是一个、两个。就说他在领导班子中间的威信，也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的。真要能够用好之后，对以后的工作来说，将会有不可低估的作用。走到主持人的位置那儿，陈浩然放下手中皮包和茶杯，威严地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局领导。大家的目光，“刷”的一下都转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陈浩然的嘴角上隐隐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自从“躲猫猫”的真相得以揭露之后，全局上下发生了好几个层次的争夺战。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要有人承担责任。曹和平、景德龙都是责任人，他们的位置也就成了盘中餐。经警支队长胡长安等人的主动投案，也必然会要空出一批位置。前一阶段对外来人员的清查之中，也有一批所长被督查组给当场拿了下来。这么多的职务成了空缺，吸引了全局上下警察的眼睛。每个人都在对照自己的条件，选择相应的位置。实在不行的人，也会把思路放在哪些人会能得到提拔，会能空出什么样的位置上。中层干部的眼中，最为热闹的位置就是胡长安的经警支队长。只要有能力的警官，都在进行竭力的争取。这么一场争夺战，再是怎么激烈，也还是比不上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上所发生的争夺。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不管是怎么一个宽大处理，作为赵大康的追随者，曹和平都是在劫难逃。赵大康在世，肯定会要承担主要责任。如今，赵大康已经是呜呼哀哉，去了黄泉。在这样的情况下，曹和平就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子咽，把责任扛到自己的肩头上。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处分，其他副局长并不关心。大家的眼光，都盯在了常务副局长这个职务上。不但是局里的领导动了心，就连政法委的有些处长，也在跑市委，找人帮助打招呼。同为政法部门的检察院、法院，也有不少领导动了心，想要让自己的职级挪动一步。这么多人，说到行动速度最快的人，还得要数曹和平的好兄弟，当初“三剑客”之一的林中杰。刚一得到“躲猫猫”事件真相之后，他就在四处活动，找人托关系。在这一点上，就连平时最不讲情谊的赵大康，也对林中杰的做法觉得有些不耻。当初你林中杰主动找上门来，与我和曹和平结为“三剑客”的时候，都是我们带着你一起玩。要不是这样，哪会把交警这么一块肥缺交到你的手中。这边刚有风声出来，你不是想着安慰我们两个哥哥，怎么就光是想着抢位置哩。林中杰可不管这些，该要托关系打招呼的事情，还是照做不误。前几天请客，名义上是为方晓蕾康复而祝贺。其实是找方杰宁夫妇求情，想让罗辰光出面打上一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