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反营向西线开拔的过程并不顺利。
刚开始,快反营是乘坐20辆卡车出发的。
车队抵达志愿军设在顺川的兵站后停了下来。
在这裏,周衞国准备给车队补充油料,也让快反营官兵稍作休整。
在稍事休息时,周衞国注意到兵站的后勤人员都只穿着薄棉袄,也没有戴棉帽,在寒风中都冻得瑟瑟发抖。
周衞国不觉有些奇怪,这裏怎么说也是兵站,总不会连棉大衣和棉帽都没有吧?
周衞国正想着,顺川后勤分部就有人找到了他。
这人看样子有三十多岁,只穿着一件灰色的薄棉袄,腰间扎着武装带,佩着一支手枪,头上只戴着单布军帽,在严寒中揣着手,佝偻着身子,冻得嘴唇都紫了。
从这人的佩枪上看,周衞国猜这人肯定是个干部。
“营长同志好”,那干部见到周衞国后立刻挺直胸膛敬了个礼,说:“我叫刘增明,是顺川后勤分部部长。”
周衞国虽然猜到这人是个干部,却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顺川后勤分部的部长,立刻回了个礼,说:“刘部长您好,我叫周衞国。”
两人握手后,刘增明呵呵笑着说:“周营长,同志们一路辛苦了。”
周衞国说:“还好还好,比起后勤的同志们,我们这样根本就算不上辛苦。”
这倒是周衞国的肺腑之言。这一路上虽然路况不好,卡车颠簸地厉害,但在严寒的天气里坐在车里还能烤火炉总比徒步行军要好。再加上沿途都有后勤部门设立的补给点,条件比起刚到朝鲜时可不止好了一点,而这些当然都离不开后勤部门的努力。
刘增明搓着手说道:“周营长,实在对不住啊,我们兵站条件差,招待不周,让同志们受委屈了。”
周衞国微笑着说:“刘部长见外了,你们的招待已经很周到了,再说这种话,不是让我们的脸都没地方搁了吗?”
心裏却不觉有些疑惑,快反营不过在这裏做短暂休整,这位后勤分部的部长似乎没必要亲自接待,还对自己这么客气吧?
刘增明“嘿嘿”笑了几声,说:“周营长,你们的卡车……”
说到这裏,刘增明停顿了片刻,说:“可真不错啊!”
周衞国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从美国人手上缴获的,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山姆大叔那个运输大队长啊!”
刘增明跟着笑了,说:“那是!那是!”
但笑容却有些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刘增明嗫嚅着说:“这个,周营长……”
周衞国说:“刘部长有事吗?”
刘增明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哦,没事,没事。”
周衞国说:“刘部长,您要是有事就忙去吧,我们加好油歇歇就走,不多麻烦你们了。”
刘增明立刻说道:“不麻烦!不麻烦!同志们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周衞国心中的疑惑不由更甚,看向刘增明的目光也带上了询问的意味。
刘增明看着周衞国,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终于开口说道:“周营长,能不能和您商量件事?”
周衞国暗暗皱了下眉,刘增明和自己又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何况就算有直接的隶属关系,他是后勤分部的部长,职衔肯定也比自己这个营长要高,但现在刘增明对自己的称呼却一下子变成了敬称,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想必刘增明将要和自己商量的事情要么不太容易办到,要么就是会让自己为难。
周衞国不动声色地说道:“刘部长请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刘增明紧紧捏住自己的拳头,说道:“周营长,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们几辆卡车?”
这话说出口,刘增明也终于松了口气。
周衞国愣了一会儿后,忍不住笑着说道:“刘部长,您的意思不会是要我们留下几辆卡车后才能走吧?”
刘增明赶紧连连摆手说:“周营长,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衞国当然不会以为自己的车队在这裏补充油料和休整后就要留下几辆卡车作为“买路钱”,正因为这样,他才用调侃的语气说出了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不过周衞国调侃的话却把刘增明给弄急了。他可不想让周衞国误会,所以立刻解释道:“周营长,我的意思是,我们后勤分部从您的车队里借几辆卡车,过后就还,我们会写借条的,还会盖上后勤分部的公章!”
刘增明的这个解释却让周衞国更加疑惑了,他忍不住说道:“刘部长,后勤不是有自己的车队吗?为什么要从我们手上借?”
刘增明苦笑着说:“周营长,您是不知道,我们后勤分部的汽车从来就没有配齐过!朝鲜的山路难走,车辆损耗本就厉害,再加上美国佬时不时还搞个空袭,我们的车队损失严重,早就远远缺额了!就以我们顺川分部来说,本来是应该配备一百辆十轮大卡的,可我们汽车最多的时候也只有四十几辆。现在更是可怜,能跑得动的卡车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三辆了!而我们每天要运送的弹药物资都是数以百吨计!虽然上级还配给了我们几百头骡子,可三十头骡子驮的物资还抵不上一辆卡车。周营长,我今年只有三十七岁,可运输任务这么重,我这头发都急白了!”
说着,刘增明就摘下了帽子。
周衞国下意识地看向刘增明的脑袋,果然发现他的头发都白了,虽然他的头发不见得都是最近才“急白”的,但对于一个三十七岁的人来说,他的白头发确实多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