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1 / 2)

特战先驱 业余狙击手 3088 字 5个月前

周衞国说:“忠叔过奖了。其实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性。另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今天用十万银元兑换的六千万人民币也许过几天就变成五万甚至一两万银元也不值。当然了,这第二种可能性是基于人民政府对金融市场彻底失控的前提。至少我不认为这个可能性有多大。最重要的是,我们今时的举动,赢得的是人民政府的信任和老百姓的好感,从长远来看,这可是用再多的钱都买不来的!”

周忠说:“谢少爷指点。之前都怪周忠考虑不周。”

周衞国正色道:“忠叔,我可没有怪您的意思。您的所想所为,都是为了我周家的利益。若不是有您照看,我周家怎能有今日?说起我周家今日的风光,居功至伟的,不是我父亲,不是我周衞国,而是忠叔您啊!您对我周家的恩情,衞国永世不忘!”

周忠摇了摇头,说:“少爷言重了。老爷少爷都以国士待周忠,周忠自然该以国士待老爷和少爷。少爷刚刚这些话,还请再不要提起!”

周衞国向周忠深深一拜,说:“谨遵忠叔教诲!”

心中,却油然而生对父亲周老太爷当初识人知人待人用人之明的赞叹。

※※※

6月4日早晨,上海的银价已涨到1银元兑换人民币1400元!

当天中午时分,周衞国承诺的向人民政府兑换人民币的十万银元筹备完毕。

随后,周衞国联系上了苏州解放军驻军,希望他们能派人将这十万银元护送到上海。

令周衞国感到惊讶的是,驻军负责人不但立刻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半小时不到就派来了两辆空的美制十轮大卡车(当时所谓的美制十轮大卡车即指美军在二战期间大量使用的CCKW-353型军用运输卡车,标准载重量2.5吨),同时派来的还有分乘十辆卡车和两辆吉普车的整整一个营的护送兵力!

原来在周衞国离开上海的时候,苏州驻军就已经得到野司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周家提供的十万银元安全运抵上海,所以驻军负责人早就准备好了本次运输银元所需的运输卡车和护送部队。而在银元启运之前,苏州驻军更是在苏州全城戒严,而且除了随行护送的一个营兵力,苏州和上海驻军各出动了一个师的兵力沿苏州至上海一线警戒。

在重重保护之下,当天傍晚,十万银元终于安全抵达上海中国银行。而此时,人民币正在经受着空前的压力!

此前,就有资本家预言:解放军进得了上海,人民币可进不了上海!

而这几天的银价上涨更是带动了上海各种物资价格的猛涨。

为了规避银价暴涨带来的损失,南京路四大私营百货公司开始便用银元标价。之后,上海的其他商店纷纷效仿,都开始采用银元标价,由此使得人民币的信用大大降低。

由于解放前金圆券贬值的惨痛记忆相去不远,人民币信用度的降低直接导致了上海市民的恐慌。市民们都急于将手中的人民币变为实物,由此引发了上海的抢购潮。无论米粮、布匹还是其他日用品,甚至是市面上任何能买到的货物,都被抢购一空。商人们则大肆囤积货物,以待涨到更高的价格时再抛售牟取暴利。

上海的物价上涨,不但带动了整个华东地区物价的上涨,同时吸引了更多投机资本进入上海市场,一时之间,上海投机活动达到了疯狂的程度,成为全国市场严重动荡的根源。而整个华东地区的市场,几乎又回到了解放前的那种混乱局面。

这回,不但是人民币,就连人民政府都开始承受空前的压力!

在这种时候,这刚刚运抵上海的十万银元显然给了人民政府平抑银价极大的底气。

为了稳住市场,人民政府决定“先礼而后兵”,经济、政治手段双管齐下。

6月5日,人民政府在上海市场集中抛出了十万银元,以期使银元价格回跌。

同日,在人民政府的组织下,上海市各家报刊、电台、影院剧场联合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对银元投机,保障人民生活”宣传运动。成千上万的工人、学生走上街头,以张贴标语、演出话剧、说快板等方法向市民宣传投机银元、抢购物资等行为的危害。有的学生还当面质问和规劝银元贩子停止投机。上海市长陈毅也亲自出面,劝说和警告投机者:“我诚恳劝告你们赶快洗手不干!银元涨,米价涨,百物都要涨,这样下去上海人民是不会答应的,就会要求我这个当市长的采取断然措施!人民政府反对不教而诛,但如果教而不信,一意孤行,那就不要讲我没有警告过你们。”

结果是,人民政府组织的宣传活动如火如荼,投机者们的投机买卖照做不误。人民政府抛出的十万银元很快就被投机分子全数吃进。由于这十万银元都被投机分子吃进,所以上海的市场非但没有稳定住,银价反而再度猛涨。市场的混乱进一步加剧。

※※※

6月5日晚,周衞国在家中迎来了一个普通而又特别的客人——沈从云。

之所以说普通,是因为沈从云和周衞国的私交颇深,无论是他来周家拜访还是周衞国去沈家拜访都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目前这样特殊的时刻,沈从云的突然拜访则显然又大有微妙之处。

不过,对于沈从云的突然拜访,周衞国却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将沈从云迎入书房后,周衞国微笑道:“从云兄想喝什么茶?是本地西山的碧螺春,福建安溪的铁观音,还是云南过来的沱茶?”

沈从云则明显心事重重,随口应道:“但凭衞国老弟做主。”

周衞国笑笑,低声对一旁的佣人吩咐了几句。

那佣人立刻出门,不一会儿就端了一杯茶回来,放在沈从云椅边的茶几上后就退了出去。

周衞国对沈从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从云兄请。”

沈从云却没心思喝茶,而是对周衞国拱了拱手,说:“从云此次乃是专为向衞国老弟道谢而来!”

周衞国说:“从云兄这么一说衞国可就糊涂了。不知从云兄为何道谢?”

沈从云略有些尴尬地说:“就是为了前几日在上海中国银行大楼门外的那件事。当时若不是衞国老弟大展神威,一举将那几个袭击者击毙,我们几个怕是都不能囫囵个回到苏州了。”

周衞国笑道:“从云兄言重了。其实以当时的情况,若是稍迟片刻,从云兄也必定会挺身而出的。只是衞国既然曾经当过兵扛过枪,危急关头的反应自然比从云兄快上那么一些。从云兄却也不必为此郁郁。”

沈从云自然知道周衞国说的“挺身而出”云云是客气话。自己有几斤几两沈从云还是知之甚清的,危急时刻狗急跳墙的胆量兴许倒是有的,可面对几个武装大汉奋起反击的本事,自己则是全无半分!不过沈从云和周衞国的交情毕竟不浅,这些话出自周衞国之口,沈从云非但没有半点被笑话的感觉,反而对周衞国语中的周全之意颇有些感激,所以沈从云闻言又站起向周衞国深深一揖,说:“再次谢过衞国老弟救命之恩!”

周衞国赶紧将沈从云扶起,苦笑道:“从云兄如此见外,让衞国何以自处?”

沈从云顺势起身,却说道:“从云见识浅薄,还望衞国老弟有以教我!”

周衞国说:“从云兄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沈从云叹了口气,说:“实不相瞒,此次上海之行,从云感触颇多。今日不揣冒昧前来拜访衞国老弟,第一是为了道谢。这第二,却是为了向衞国老弟请教天下大势!”

周衞国说:“请教不敢当,但不知从云兄上海之行都有什么感触?”

沈从云沉吟片刻,说:“以街头气象来说,共产党治下实在远超当初的国民政府治下多矣,这其间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

周衞国笑道:“从云兄的眼光果然不错。”

沈从云苦笑道:“可从近日市面上的波动看,共产党显然又缺乏对经济的驾驭能力。就拿今天上午人民政府在上海抛售银元的事来说吧,短短几个小时,人民政府抛售的十万银元就被那些投机商给全部吃进了!而人民政府竟是全无办法!华东工商业是国家工商业的根本,如果共产党连华东工商业都无法掌控,则其统治的根本,也必定会遭到动摇。所以这又是从云困惑的地方。”

说到这裏,沈从云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衞国老弟,我一贯相信你的判断力。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如实答我!”

周衞国说:“从云兄请问。”

沈从云犹豫片刻后,终于一咬牙,说道:“衞国老弟,你说,这共产党能坐稳江山吗?”

说完,沈从云就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周衞国,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显然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心裏已是紧张万分。

这个问题,已是诛心之极,若不是面对着周衞国,沈从云是断不敢问出口的。

周衞国乍闻沈从云的这个问题,身体不由一震,显然也没想到沈从云会大胆到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在沉默片刻后,周衞国还是断然道:“共产党必定可以坐稳江山!”

沈从云全身不由一松,但随即又沉声道:“衞国老弟这个判断有何根据?”

周衞国淡淡地说:“无他,天下混乱久矣,人心思定;共产党行仁政,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