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道是很有讲究的,完全脱离了喝水的范畴,成了一种上层艺术。薛崇训感到有些汗颜,他身为王公贵族,对此道涉猎并不多,不过也明白茶喝的是一种心境,对环境、气氛、礼仪很有讲究,必须从各方面营造出一种氛围来,方为茶道。
今天既然提出用茶来款待张说,薛崇训心裏也颇为重视,他想了想遂带着张说来到了后院。那“听雨湖”之畔有一处别院,本来是薛崇训的书房,虽然他很少去书房,但那里的环境相当幽静。
一行人沿着听雨湖缓步走去,薛崇训转头看了一眼湖中含苞待放的荷花,心中莫名有些疼痛,这个池塘的名字还是金城公主取的。在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金城那美丽的音容。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
……
二人进得书房,但见裏面有道后门,薛崇训去拉开木格子门,便看见了一个后廊,廊外的植物绿油油的,很有生命气息,门一打开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张说见状也是一喜,笑道:“薛郎这后廊好!屋里有书香,屋外有花香,下值之后能在此品一杯清茶,读一段文章,真乃人生幸事也。”
薛崇训道:“说来惭愧,平日我很少来这裏,也很难有那种闲情逸趣呢。如不是与张相公这样的风雅之人交往,我实乃俗人一个。”
他听得张说说的品茶读书意境,顿时也感受到了文人的品位。不过起先薛崇训拿出贵重的丝绸要酬谢李龟年时,一旁的张说眼里有贪婪之色……看来高品位的文人,并一定就清心寡欲啊。
但薛崇训最欣赏的不是张说的品位,而是他的贪婪。一个喜欢财物、珍宝的人,才更易为我所用;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人,那就不好用了。
“薛郎谦虚了。”张说抱拳道。
薛崇训指着外面的后廊道:“张相公既然喜欢这后廊,我们到外面的石桌上坐如何?”
“请。”
二人踱出门来,走到廊中的石桌旁边坐下,薛崇训便喊道:“来人,上茶。”
这时只见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提着各种东西走了进来。一个是裴娘,萝莉一样小巧可爱;一个是董氏,她颧骨上蝴蝶一样的红胎看起来妖异诱人,涨鼓鼓的胸脯,丰腴的肌肤,就如一颗成熟的苹果。
薛崇训笑道:“她们是我的近侍,张相公觉得长相气质如何?”
张说略一吃惊,目不斜视地拱手:“失礼失礼。”
这样的美人近侍,肯定是陪薛崇训睡觉的人,那是内眷啊!唐朝虽然开放,但内眷是不会轻易出来见客的,除非是好的穿一条裤子的好友才不用理会这些礼数……现在薛崇训居然把自己的女人叫出来沏茶,说明了什么?
张说混到宰相的位置并非蠢人,对薛崇训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董氏和裴娘一起走到石桌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始做沏茶的工作。她们俩出身都很低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平日在府上除了薛崇训连男人都很少见到,忽然面对张说这样丞相级别的要员,让她们都有些紧张,只顾低着头做事。
薛崇训本是武夫,自己就不太讲究这些风雅之物,很显然董氏和裴娘也就搞不太清楚,只能按照平时给薛崇训泡茶的程序来做。好在茶叶是上好的东西,便弥补了许多礼仪规矩的不足。
张说是行家,看到壶里的茶叶,当即便赞道:“此茶乃极品也!”
薛崇训只交代管家弄最贵的茶叶来,自己却搞不清楚,正好说到这玩意,他便虚心问道:“怎么瞧出来的?”
张说道:“顾渚紫笋,茶中极品,但又分品次:极品相抱似笋,上等芽挺嫩叶稍长,形似兰花。薛郎请看壶中之茶,外形紧洁,完整而灵秀,乃极品。”
薛崇训欠了欠身体,仔细一瞧果然,不禁大笑道:“明白了,分辨很简单啊,受教受教。”
张说道:“今天有口福了,此茶闻名,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赏心……”
果然待茶水沏好之后,后廊中便飘散着一股别样的芳香,那香味闻起来就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