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贵为亲王,对人不太客气也是理所当然,众人也不计较。而且王昌龄等很熟悉了的人,反倒有些喜欢他的这种“失礼”,感觉很轻松自然一般。
薛崇训走出前院倒罩房的厅堂,又把王昌龄叫了过来,私下说道:“钱行一旦开张,纸钞一发,应该有很多不信任的人要拿着纸钞去钱庄兑换金银丝绢,如果只有东西两市钱庄,不知得排多长的队,对快速实现纸钞信用很不利。所以我觉得除了总行和东西市三处衙门,还得有其他分号,天下十五道各大城镇都得有分号。”
王昌龄道:“这事儿咱们昨天已经写了条子,主公应该没顾得上看。解决方法除了开分号,还可以和商贾钱庄合作,为了便于施行,咱们大可利用户部的名头,发一道政令下去:钱庄须经营纸钞兑换,再与户部钱行兑换。如此一来,咱们就省去了诸多麻烦,只需记录各处钱庄的名目,与商贾合作便是,无须自己出面与百姓兑换。”
薛崇训忙掏出册子和毛笔出来,把笔毫在嘴裏舔了舔,一边写一边说:“这个办法好,不过又得增添一个监管的分司,负责监督商贾钱庄的兑换情况,以免他们私自提高‘火耗’牟利。烧咱们的信用饱商人的口袋,这种事儿怎么能干?还有制订法令上也得考虑到商贾钱庄的赏罚。”
“主公所言极是。”王昌龄赞同道。
薛崇训道:“真开始干了,才发现场面要铺这么大才行……有点棘手的问题,咱们缺人。”
王昌龄道:“总号、东西市、分号,还有铸币的衙门、监督的衙门等,当然要很多人,不过需要我们亲手安排的人其实并不是太多。就如朝廷官制,天下那么大,官吏千千万万,皇帝和政事堂相公几个人怎么能管得了那么多人?大家只需要任命好三省六部官员,最多到州郡长官一级,其他小官书吏等人,朝里是不需要管的,自有他们上头的人去管。咱们的户部钱行也可同样如此,主公任命好总号、东西两市掌柜,下面那些人员,让他们去安排好了,咱们只需要申明规矩就行。”
薛崇训皱眉跺了几步,“方才在厅堂里大伙说得起劲,但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又有几个?让我去信任他们寥寥数人实在不太牢靠。”
王昌龄无言以对,或许他不愿意说幕僚门客们的歹话。
薛崇训沉吟不已。其实早在鄯州时他发现飞虎团的军官集团模式很不错,也想建立一个类似飞虎团的文职机构,只是当时条件和实力有限,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名头,只能用门客的名义。但是又觉得门客机构太松散,如果能建立一个类似学校的部门提供人才储备,那就太好了。
他想了许久,随口问道:“王府西面是亲王国,东面是谁家的宅子?”
王昌龄有些尴尬道:“平日里我没注意,主公忽然问起真不知道,要不问薛六,他应该知道。”
“薛六啊……”薛崇训淡淡一笑,这管家的权力已经被孙氏分得差不多了,“这样,我们出门去瞧瞧。”他说罢又唤了个奴婢去内宅把孙氏请到外头来,收购宅邸这种事,现在得让孙氏过手才行。
于是薛崇训便和王昌龄一起徒步走出大门,晋王府大门外面就是安邑坊北街,这是安邑坊最大的一条街了,住在这边的非富即贵,不是在朝中做官就是世家大族在京里的资产。
不过那些所谓的非富即贵和亲王比起来……没法比。其实王爷们大多住在大明宫太极宫附近,还有兴庆坊、入苑坊。薛崇训以前是太常卿衞国公,住这边倒是挺合身份的,后来封王却不愿意搬,这就苦了附近的人,上回占了块地方送王昌龄,现在北街又修亲王国,把这边占了一小半的地盘。薛崇训要征地根本容不得他们反抗,因为他是在朝廷权力中枢走动的人,外围那些人再有钱在他面前也是渣,谁有权谁说了算。
薛崇训站在街上看东边那宅子,挨着王府的是一处别院已经被薛府兼并,一侧果然是朱门大院,修得十分考究,看样子主人多半是朝里做官的人。
过得一会孙氏也带着两个丫鬟出来了,她的仪态端庄雍容,和薛崇训说话也是从容得体,和前几天在书房里的慌乱表现简直判若两人。
薛崇训指着东边道:“我要那宅子有用,大人出面交涉把它买下来,钱要是不够就打欠条,等日后我印了给他。”
孙氏见那宅院又广又深,定然要花费很多,便问道:“薛郎买来做什么用?”
薛崇训灵感一现,笑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