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信的态度非常好,邓巧莹很满意,随后又看向叶玲:“小玲,你带着你哥在家里转转,我得马上去宫里跑一趟,回来我们再说。”说完也不等叶玲回答,转过身提着裙摆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妈……妈……你倒是先补补妆啊!”叶玲急忙叫道。邓巧莹没心情搭理叶玲,只是摆了摆手,身影已走出角门,消失不见了。“唉……”叶玲长长叹了口气,视线转过来,落在了叶信身上。“婶娘去宫里做什么?”叶信轻声问道。“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久,已经变得很懂事了!”叶玲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那时闯了大祸,又从天罪营逃走,这是罪上加罪啊!现在你回来了,如果宫里还是记挂着以前,只需要一句话,便会有巡查上门来抓你!到了那一步,我们再做什么就晚了!所以一定要先去宫里,找人替你说些话,最好是能面见国主,说一说叶家这几年的苦楚,或许国主心软了,又看在伯父为国征杀几十年的分上,抬手放过你一次。”“这样啊……”叶信眨了眨眼睛,他本以为叶家几年来是由邓巧莹做主,现在看叶玲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像她才是真正的主事者。“哥,我可没时间陪你。”叶玲又道:“白骑,我哥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千万要看住他,不要让他出去胡乱走动。”“小姐放心吧。”左侧那长着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年轻人缓缓回道。“小玲儿,你要去做什么?”叶信问道。“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宫里那边的路子走不通,还要想想别的办法。”叶玲回道:“我得马上赶回龙腾讲武学院,找几个朋友。”“龙腾讲武学院?小玲儿现在都这么厉害了?!”叶信吃惊的说道。叶玲向着叶信翻了个白眼:“哥,算我求你,这几天你一定要老实一些!好不好?不要再给叶家找麻烦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去吧。”叶信摆手道。叶玲摇摇头,转身走向内院。叶信的视线在薛白骑和郝飞身上扫过,大大咧咧的说道:“你们两个,陪着爷四处走一走。”说完背负双手,摇摇晃晃向自己以前的居所走去。薛白骑和郝飞什么都没说,脸色平静的跟在叶信身后,而周围的老家丁们,眼睛显得空洞而绝望,薛白骑和郝飞都是中级先天武士,更拥有自己的本命技,而且年轻还不过二十,前程远大,邓巧莹、叶玲母女一直对他们很尊重,外面各个世家也在千方百计拉拢他们两个,企图撬叶家的墙角,甚至连铁心圣亦对他们非常重视,何尝有人敢这般吩咐他们?如果放在军中,薛白骑和郝飞都有足够的资格成为领军大将,而叶信的纨绔气息丝毫不见改,对叶家最后的依靠也这么蛮横,或许……叶家真的要完了,再没有任何希望。几分钟后,叶信已走进自己的院子,左右扫视了一圈,虽然院子收拾得还算干净,但常年不住人,气象显得很冷清、衰败。“小白,看样子你们两个混得不错啊。”叶信坐在石椅上,微笑着说道。薛白骑先是屏住呼吸,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接着叹道:“大人,你这话就有些诛心了,你把家人托付给我们,我们岂敢大意?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啊,如果真闹出什么事情,我们可就没脸来见大人了。”“你行事稳重,思虑缜密,擅长以正制胜,所以当初才会让你来九鼎城,让他去了那边。”叶信道。天罪营有一鬼双骑、四凶八虎,薛白骑位列双骑之一,郝飞在四凶中排行老大,都是叶信不可或缺的臂助。“大人,你现在回来有些冒失吧?”郝飞突然说道:“当初是你说的,那叫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九鼎城毕竟是铁心圣的老巢,你回来岂不成了送上门的菜?生死都在铁心圣反掌之间啊!”“不然。”叶信笑道,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东西会怎么想事情、如何做出判断,是有迹可循的。”“大人就明说吧,可不要再让我们提心吊胆了!”薛白骑苦笑道。“铁心圣一直想做一个明君,这样他所有的逻辑都会围绕着‘明君’运行,看懂了这个逻辑,就可以知道铁心圣会怎么做。”叶信说道。薛白骑和郝飞都在静静的听着叶信说话,天罪营在大召国境内东奔西突、鏖战一年多,每一次遇到突发情况,叶信总能做出最准确最迅速的判断,带领他们从绝望走向希望,所以他们对叶信的信心是不可动摇的,或者可以说,已经成了一种信仰!所以在叶信分析敌情的时候,他们总会保持高度精神集中,希望能领悟叶信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哎……我说,你们别象木头一样站着,捧个场啊,来一句何以见得,我也好顺势往下讲。”叶信叹道:“你们在这方面真的不如老十三!”薛白骑和郝飞相视苦笑,随后薛白骑说道:“大人,我发现你的性情似乎变了一些,以前你可不会开这样的玩笑。”“我不是开玩笑,而是要提前进入角色,这段日子我要做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了,从现在开始就要酝酿情绪、进行自我催眠,否则等遇到事情,恐怕会显得不太自然。”叶信顿了顿,叹息道:“不过……这种事只能偶尔为之,自我催眠太多了,总有一天我会混淆甚至是忘记真正的自我。”薛白骑和郝飞都是半懂不懂,其实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叶信经常说一些他们无法听明白的话,也正因为如此,叶信才会在他们的心目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我们说到哪里了?”叶信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大人说可以知道铁心圣会做什么。”薛白骑说道。“对对对……”叶信沉默片刻:“家父为国出力二十余年,没有功劳总有苦劳的,铁心圣虽然想做明君,但家父触犯了太多禁忌,再加上那边……呵呵,所以他只能选择痛下杀手!”“铁心圣也知道这是一件见不得人的坏事,所以尽管明白大家都清楚其中的瓜葛,可他始终否认与他有关。”叶信露出笑容:“也就是说,铁心圣有羞耻心,这样的人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没有任何羞耻感、没有任何底线的人,遇到这种……如果我能靠自己的实力击败他们,我会立即下手,绝不迟疑,如果没有把握,我会离他们远远的,尽可能避免接触。”如果换成别人,在九鼎城这般轻视铁心圣,只会让薛白骑和郝飞感到荒诞,但叶信如此说,他们没有感觉任何不妥的地方。“他有羞耻心就好办了,我可是叶家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前面刚刚害了家父,转而就要对我下毒手,是不是太过分了?!”叶信说道:“身为一国之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考虑两个要素,一个是可能收获的利益,一个是为之付出的成本,我叶信算什么东西?对他又有什么危害?杀了我,不过是能让他畅快几天罢了,但危害呢?九鼎城的各个世家其实也明白家父屡屡触犯铁心圣,最后让铁心圣不得不做出抉择,虽然感到铁心圣太过无情,但总归是接受了,如果要把我叶家斩尽杀绝……那就是过于极端了,势必让各个世家感到心寒,由此造成的影响,恐怕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除,还有,就算他不在意各个世家的想法,天狼军团呢?天狼军团只是被打散,骨架并没有被摧毁,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都放弃了?魏卷就一定能击败萧魔指?堂堂的国主,不想着给自己留一招后手么?一旦魏卷失利,他还得要重新整合天狼军团!杀了我,天狼军团谁还会为他效力?所以,二叔只是被关在天牢里,换成别人,早就死了。”“大人,如此说……铁心圣对你并无杀意?”薛白骑问道。“也不然。”叶信说道:“还要看他的表现。”“什么表现?”薛白骑追问道。“我在这半年之内应该是安全的,否则我怎么敢回来。”叶信说道:“半年之后么……他会顺着自己的逻辑线,做出一些反应,如果他对我严词呵斥,那是生出了恻隐之心,想给我叶家留一条根,如果他任由我在九鼎城胡闹,全当看不到我,就是真的想杀我了,只不过在等待时机而已。”“什么时机?”郝飞问道。“我还是以前那个纨绔子弟,到处惹是生非,总有一天,我会闹到天怒人怨的程度,然后他再举起屠刀,那时候他已经成了正义的化身,而我,则是该杀之人。”叶信缓缓说道:“人心是善忘的,现在还有人记着家父的功劳,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就忘掉了,只记得我的为非作歹,然后铁心圣再杀我,肯定会赢得满城喝彩。”“大人,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到处捣乱呢?如果从现在开始振作,继承叶家,让叶家步入正途,铁心圣也就没有杀你的理由了。”郝飞说道。“我擦,你是有多希望我死?”叶信叫道:“我说的这些有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我对铁心圣没有任何危害!各个世家怜悯我,也是因为我太软弱,毫无还手之力!如果我展露实力,开始重整天狼军团,有可能成为大卫国不稳定因素,你以为铁心圣会保持忍耐?谁知道我会不会为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