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碑林(1 / 2)

天人 月雨 4833 字 6小时前

进到石碑林,才知道这个地方真的是石碑“林”,王思学三人一直走在石碑的影子之中,越往碑林深处走去,石碑的年代也就越久远。

走在石碑林之中有种走入历史的感觉,沈静、肃穆、古老,斑落的古漆、风化的雕刻是时光留在石碑上的刻痕。

不同时代的文字、不同民族的语法都在石碑林中留下见证。任何一块石碑都足以提供一名学者作为毕生研究的题材。不过说也奇怪,虽然是来自相异民族的石碑,但是越古老,所用的文字却是越相近,反而是有点古老又不太古老的古碑上的文字差异越大。

走在石碑间,季行云等人的一举一动也变得小心谨慎,深怕玷污耸立的长者们。

王思学走在石碑之间,流下感动的眼泪,一分一秒也不放过,贪婪地欣赏这些古老先祖留下的遗产。

感动之余,季行云却发现几件怪事令他难解。

突破藤墙后走近石碑林的范围就是一个寸草不生的世界,情况比外面的黄土荒原更加严重,至少在荒原内还稀疏可见枯草残枝,这裏完全是个死寂的世界。外层的森林如果是吸收生气的地区,这儿就是完全排除生气的地方。石碑中被排除的不只是生气,水气也被排除了,这裏是一个极度干燥的地方,风也好像吹到藤墙附近为止,这都是毫无道理的情形。但也因如此,石碑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走到碑林的中心,高耸入云天的石碑再度矗立眼前,远观和近望给人带来不同的惊奇。五座高矮不一的巨大石碑,傲视着围绕它四周的石碑,这五座石碑不论大小、材质、建造技术都不是其它围绕在侧的石碑所能比拟,即使是长久的时光也无法在它们身上留下任何记号,没有任何缺角、没有丝毫磨痕、表面保持平滑光亮。更令人吃惊的是,在视线所及的部位,这五座石碑没有任何接缝,宛如一体成形。如果整座石碑是由完整的一块巨石打造而成,这是何等技术、何等能力才可达成。

三个人伫立在这应该是最古老但又看起来最年轻的巨作前方,久久不能语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任口语干涩的说:“小书虫,有看到你要找的碑文吗?”

“……还没有……”

季行云说道:“太阳快西下了,要先休息一下?还是把握时间开始搜寻?”

“当然是……”白任抢在王思学之前说道:“先休息一下。”

看着王思学不甘愿的表情,白任解释:“这一路走来,小书虫你的心情激荡,应该利用时间平缓一下。再加上天色渐暗,我也要找一个能遮掩火光的地方,以免引起驻军的注意。今天晚上你就好好想想你要找的是什么?不要贪心,不要忘了最初的目的。而且我看这个地方完全得不到补给,就算省一点,我们带的饮水也只能喝个五天。嗯、也许不到,这裏的气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干燥。就是因为时间宝贵,所以才要你仔细想想哪些才是你要找的东西,不要盲目追寻,要帮你找资料我可帮不上多少忙,好歹让自己沈淀一下,不要迷失在其他的事物上,忘了大费周章来到这裏的初衷。”

“……好吧……”王思学很不甘愿地妥协了。

“小云,你留在这裏陪小书虫,让我四处看看。”

季行云点点头,白任快步离开,身形马上就被石碑遮挡。

到了晚上,白任点上一盏小小的油灯,同时在四周设下了暗铃作为预警,好提供充分的警戒,让驻军接近时可以抢先掩匿行踪。

三个人靠着石碑啃着难吃的干粮,默默不语,三人带着三种不同的感动,这时也不需言语,伴在古老的石碑下,语言好像是只会破坏这庄严肃穆的气氛。

相较之下,在不远之处,驻军的一座餐厅中,官兵正欢乐地享用着美味的山猪。托白任的福,让这个小队能吃到新鲜美味的猪肉。

小队长校骑李宗书,在享用美味的同时,并没有忘了他应负的任务和责任。事实上,会被调来驻守耸天石碑林的部队都是评量极佳的部队,只是留在这种地方实在难得提起干劲,待久了总是容易因循怠惰。

李宗书虽然没有前往现场观看,但是听过部下的报告,他越想越不对劲,最后他下了决定,对一旁的区队长悄声说道:“明天到石碑林中进行全面搜索。”

兵长紧张地回道:“队长,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知道,总觉得这山猪来的有些奇怪,就告诉弟兄们进行搜捕入侵者的演习就行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臆测。”

“是的,我今天晚上会安排一下。”

“晚餐过后,把其他几位区队长找来,到队长室拟定搜索行动。”

“是!”

森林中也有两个人啃着干粮,他们隐匿在暗处。

其中一位对同伴说道:“他们进去一整天了……”

“你看我们要跟进吗?”

“……不成,禁地就是禁地,不管什么理由也不能随便踏入。”

“那怎么成,我可不认为他们会马上从这裏走出来……”

“没关系,我们到马车那等,季小子总会到那里搭车回去。”

“竟然擅入禁地,这下子家主一定会下达格杀令……嘿嘿,等了这么久总算有机会动手了。”

一幅壁画吸引了季行云的目光。

图上的主角受到万人崇拜,身后跟着几颗小圆球,手上系着的东西正是王思学找到的古物。在众多石碑中许多受到崇敬的“神祇”、“英雄”身后都带着数颗圆球,是巧合吗?那也太巧了,由碑文看来应该是分别由不同民族留下的遗产。会有这么多不同民族所崇拜的神祇和英雄都有相同的特征,两个是巧合、三个是巧合,一大堆就不能算是巧合。

发现了这个石碑,季行云马上叫来了王思学。

王思学仔细读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一篇记载古代神祇事迹的碑文,似乎没提到有关他手上配件的文字,不过我也不能够很确定。古代的文字我不见得全都会,虽然越是古老的文字相似度就越高,可是多多少少还是有差异。这个石碑我看好像是大陆西方某个民族所立,真是令人搞不懂,为什么要穿越半个大陆来这裏立碑。”

白任开玩笑说道:“也许是先民们太闲了,更有可能是这裏的风水太好了。”

王思学瞪了白任一眼,叹叹气说道:“算了,我去拿印布过来,这篇碑文就算没有参考价值,光是这幅图就能证明我这东西果真有所来历。”

王思学走后,季行云问白任:“真是奇怪?为什么法天联邦会禁止让人进入这裏研究呢?这裏的石碑可不只是联邦内的民族所留下的,这可是整个大陆的文化宝库,没道理禁止人们进来研究考古吧?”

“听你这么说倒也真奇怪,虽然每年春季会开放一阵子,可是也只能走马看花,还会规定路线。虽然是说怕遗迹会遭到破坏,可是也不用着禁止那些专业的考古学者。而且碑林中最古老的部分也不在参观路线之内,最重要的是竟然无法近身目睹最令人感动、最壮观的耸天石碑。”

“真是奇怪?没有人会抗议吗?”

“哈哈哈,小云你真会开玩笑?有哪个国家敢向法天作这种抗议。虽然法天不敢自称是大陆上最强的国家,可是你看堂堂的一个扥罗王国连法天的一个郡都打不赢,如果主议会充分授权,再给予雷焰司令充分的补给,要灭了扥罗,恐怕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可是法天内部的学者呢?”季行云又问。

“……对耶,真是奇怪?”白任也不明白。

“……算了,反正我对这种事也不是很有兴趣……只是觉得联邦的作法不太合理罢了。我倒是对那五座石碑很有兴趣,我想再去仔细看看。”

“那你去吧,我在这等小书虫。”

季行云回到碑林中间。最古老、最完美、最巨大的石碑依然默默地腑望尘世。

季行云看着石碑上的文字,总是觉得那不是刻上去的。因为由侧边观看也不见有刻槽的阴影,整面石壁光滑平坦,文字让人的感觉像是浮在碑上。

季行云摇摇头,除去那种不可能的妄想,小心轻抚石碑。季行云对石碑如此小心谨慎,倒也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基于王思学的责骂,万一被王思学看到自己粗鲁地对待这些老古董,小书虫一定又会发飙。

突然由指尖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有点像是触电、又有点像是被冻到、也有点像是被烫到。季行云吓了一跳,迅速抽回手指。

想了一下,仔细回味方才的感觉。忽然灵光一动,向后退了几步、气凝双掌,一掌击出带着风雷之威,直可粉碎金石。然而古老的石碑却是文风不动,一点一滴的影响也没有。季行云又发一掌,仔细观察,掌劲压根没打到石碑!就在石碑之前被一股宏大的真气给化解了。

“……太神奇了……这石碑竟然在这么强大的真气保护下!而且这股真气还保留了数千年之久,太厉害了。”季行云好奇心大炽,用一只手贴在石碑上,真气放出,打算查探石碑上真气的性质。

然石碑上的真气严谨地排列,让季行云无丝毫可以侵入的空间,唯一知道的是石碑上的真气还不停地缓缓流动,由下往上螺旋上升。季行云索性放出更多的真气,不再强硬地想要探查,只是依附着石碑上的真气移动。

过了几分钟,季行云就发现这个行为可以说是愚蠢到了极点。石碑高比参天,季行云的真气随之上升得越高,要消耗的真气就越多,不但要放出真气随行,还要放出真气补充磨耗的部分,几分钟过去,季行云就发现自己在瞬间能放出的真气就快不够支付。

要不要再撑一下?季行云实在很想知道石碑上的真气是如何运作,可是看情形这恐怕也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探知。犹豫之间却有人替他作了决定,白任所设警戒铃轻声作响!

季行云马上惊觉,放开手掌,迅速攀上旁边的一座石碑(还好王思学不在身边),向警示的方向望去。

远处一群士兵正一步一步接近,动作不快,却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

这还得了!季行云轻轻跃下,往营地跑去,背起行李又马上离开,动作轻巧快速赶着要和白任、王思学会合。

俗云:福无双至,福不单行,见到白任和王思学印证了这句话。白任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王思学则是慌在一旁不知所措。

王思学见到季行云有如见到救星,想要大声呼唤,季行云急忙捂住他的大嘴,在他耳际小声说道:“别出声!驻军正往这边巡察!”

“呜呜呜!(什么?)”

“好,你先镇定,我才放手。”季行云又说。

王思学点点头,季行云放手。

“怎么办,被抓到了就完了!私闯这裏可是会被放逐,永久不得再踏入法天境内!”王思学努力地压低声音,神情显得更为焦急。

“你先别动!”季行云郑重地告诉王思学。然后伸手运气握住白任手腕,想要一探究竟,却引起白任身内真气的强烈反弹,把季行云的手指震开!眉头深皱,怎么正巧遇到白任体内的两股真气正在强烈对抗!而且原属白任的气息还处劣势,白任这样可不适合移动,要怎么躲呢?

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季行云先运起伏逆清心诀,让焦躁的心先平稳下来。观望四周,然后决定。

“我们到石碑上避一避。”

“这怎么可以!”王思学瞠目急道。

“放心吧,这些石碑都存在几千年了,不会这样就损坏了。”季行云又道:“来,我带你躲上去。”

“不行,呜——”王思学抵死不从,还好季行云眼明手快又捂住他的嘴,才没让他差点叫出来。

缩在一旁的白任铁青着脸,痛苦地说:“先……弄……晕……他……”

对呀!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季行云在他颈后一施力,王思学昏了过去。

季行云马上挑了一座石碑攀了上去,把行李和王思学放好,跳了下来,在石碑下绕了两圈确定不会露出马脚后,又扶起白任找了另一座石碑登上碑顶。

“唔——”白任痛苦地呻|吟着!

季行云暗惊:光是躲在上面恐怕不行,白任的声音恐怕难逃军兵的耳目。可是如果施用绝气壁,遇到对真气敏感的预备团员,还不是难逃此劫。

心一横,一拳就往白任后脑砸去。

不过也不知算不算幸运,白任失去意识之后,他原有的内息也跟着平稳下来,外来的真气在白任原有的真气随着他的神识活动缓和之下,不再积极与之对抗渐趋安定,白任算是暂时逃过一劫,躲过搜寻士兵的注意。

王思学醒来,睁开双眼又被直射的日光扎的闭上双眼。

整理一下思绪,王思学气极了!白任那个家伙又把自己弄昏……一点也不尊重雇主!要是这些石碑有任何损伤,绝对不放过季行云和白任!

可一见到白任的可怜样和季行云烦恼的样子,王思学觉得这个时候还能破口大骂,恐怕只有心肝全黑的人才做得出来。

白任瘫在地上有气无力,无法想象这是曾在肩上扛着一头比自己大上三倍的山猪的人。他手脚末端严重的红白交错,不是鲜血不足就是血液滞留,难以想象是得了哪种怪病才变成这种样子。

发现王思学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白任的惨状,季行云带着歉意说:“很抱歉,恐怕暂时不能帮你了……白牙现在急需帮助,你可以在四周找你要的文献,不过别走远……那些军人不知何时还会再出现,最好待在能够交谈的距离内。”

“呃……这个,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