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十分晴朗,因为太阳高照的关系,让已经入冬的天气也不觉寒冷。利用这个好天气,季行云和白任正在武议团的竞技场上对打套招。算起来也可以说是两个病人正在复健。
白任因为才在全身的筋脉组建了以他真气凝聚的气脉,得花点时间适应,免得一时不查用力过猛,破坏了临时性的气脉,同时也为以后能顺利掌握新真气的特性。
季行云历经大劫,重生之后对真气有了新的认识,不过要完全应用也要花点时间,更何况受损的气脉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治好。他也必须习惯控制真气的流动,让真气的运转不会伤及筋脉,更进一步地,希望能够在不妨碍筋脉的修复之下施用内息,与人动武。想要让修养与动武并存,对一般而言是背道而驰的两件事,根本无法并存。
不过对现在的季行云却不成问题。真气在他的掌控之下依照他的意志行动,根本不会跟提供筋脉修复的内息强碰——前提是不需用到大量的真气。
两个都需要实际演练的好友自然就聚在一起,互相喂招。
刘光耀由外面走进来,一路上鬼鬼祟祟、东躲西藏,哪有一名武议士的样子。一进入竞技场内看到季行云像是吃了定心丸,动作才变得坦然。
“队长,你也别运动过量了。才‘醒来’的人,不适合过度劳累吧?”
刘光耀的话中有话,这对季行云和白任都适用,只有白任以为他是指自己而已,因为季行云比白任还早“醒来”,而这件事除了武议团的人和少数周家的仆役之外没人知道。而刘光耀的劝阻也是合情合理,一般而言筋脉严重受伤的人实在不宜妄动真气,只是他不了解季行云已经几乎克服这个问题。
两个人正打得兴致高昂,听到刘光耀的话还是停下手来,只是两人停手的原因都不是为了自己。季行云担心白任才造好的气脉会负担过重,而白任则认为季行云还要随时与武议士们过招,不宜在自己身上花费过多的内息。
刘光耀在等季行云收功、擦汗,走来的同时,脑子不停地动着,准备等一下要说的话。
“刘大哥你好。”季行云心情不错,愉悦地向刘光耀打招呼。
“嗯、小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是这样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的老家在南郡北部,前两天家中捎来一封信,信中提到家里出了点事……呃,是我妹妹准备要出嫁了。因为家父早殁,我又是长子。所谓长兄如父,妹妹的终身大事,我这个作大哥的人不露个面主持一下婚礼,怎么也说不过去吧……所以……”
“原来如此,刘大哥你想回家一趟。”
“没错,所以希望你能准我一个月的假。”
季行云笑着说:“没问题。祝令妹新婚愉快。”
刘光耀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了,急着说:“那我先去准备行李,马上出发!”说完,刘光耀马上就跑开了。
季行云心中笑道:原来刘大哥这么疼他的妹妹,急得像什么似地。可是怎么以前从未听过他提起有个妹妹呢?
白任走过来,对季行云说:“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怪?”季行云脸上浮现不解的神情。
“你呀——”白任才想再对季行云说教,喀莱尔·道奇也急急忙忙的走来。又一位武议士出现,在属下面前说教总是不好,白任把话又吞入口中。
“小云队长,原来你在这裏!听说你醒……呃,在练功,没想到就在这个室外的大竞技场。”
季行云平常与喀莱尔不熟,只知道他原本不是法天的国民,是由他国来到法天发展的移民。除了武技观摩外,喀莱尔会主动找季行云倒是件新鲜事。
季行云不会因而就对喀莱尔比较不好,也是带着亲切的面容对他说:“你好,喀莱尔。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我想请两个月的假。”
季行云心中纳闷:真巧,才一个请假走了,又来一个。
“有事吗?”
喀莱尔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说道:“队长你知道,我不是在法天出生成长的,我想返乡一趟。最近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梦到家父病危,让我担心万分……所以,我想返乡探亲。”
季行云见到喀莱尔说得悲切万分,让他不禁也想起把他“赶”出家门的父母,不过和喀莱尔不同,季行云一点也不会担心自己的父母——那种近似虐待儿童的父母,实在不太值得担心……不过,季行云从来也不觉得他们需要人担心。一个是无法辨别深浅的高手,一个是绝伦的医者,会出事的机率恐怕比太阳由西边升起还难。话虽如此,季行云还是有点怀念。
季行云一时之间没有回答,喀莱尔才要提出更悲恸的理由,季行云回话了。
“可以,路上小心点,要不要我帮你准备一些长者常会需要的药方,也许可以有些许的帮助。”季行云好心地说。
“啊!不用了,谢谢。我想我还是快点出发比较实在。”
“那,要不要请华……”季行云话还说完,喀莱尔就跑掉了。“……”季行云这才觉得有点异常,他对身旁的白任说道:“真的有点怪怪的耶!”
白任白了他一眼,好像是说:你现在才发现!
走了一个刘光耀,喀莱尔马上出现,没一会他又跑掉,现在换雷义跑过来了。
一旁的白任道:“你们武议团还真是怪人集聚的地方。”
“队长!你终于……”本来雷义要说“醒了”,见到一旁的白任马上改口:“出现了!”
白任听到雷义的话,马上用责备的眼光瞄着季行云,好像把季行云当作很不尽责的队长,一天到晚不理公事,让常侍官伤脑筋的队长。
“怎么了?你也要请假吗?”季行云问道。
“请假?”雷义说道:“没这回事!啊!说到请假,占天道先生自愿当信差,前天晚上出发到旧城去,顺便渡个假,可能要好几天后才会回来。”雷义接着道:“不过这不是重点,请队长快跟我来!”雷义马上拉着季行云往队部大楼走去。
白任更是觉得奇怪,不过他又不是武议团的人,也没资格管,便道:“小云,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了。回头再到张叔那碰面。”
“好——”
看着被拉走的季行云,白任喃喃的说:“武议团……让他当队长真的没问题吗?”
季行云安然醒来,雷义当然高兴,只是现在面临的情况,实在让他欣然的心情无法维持多久。雷义拉着季行云快步的走着,手抓得很紧,好像怕手上的人物会消失不见似地。
怎么回事?季行云心中带着问号,雷义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无法解决。
果然,雷义道:“我们已经压不住那些抗议的人了!”
“抗议?谁?”季行云完全无法进入状况。
雷义回头看了一眼这位编制内、状况外的队长,解释道:“就是那些申请要加入预备团的人!”
季行云还是无法进入状况,又问道:“这事不是早就解决了?”
雷义已经不管“藐视长官”这条对他也适用的军法了,无礼地瞪了季行云一眼才道:“哪时候解决了?”
季行云无辜地说:“不是吗?测验标准和测验场不是都有了?”
“队长!你以为一个浩大的工程是十几天内就会完成的吗?!”
“也对。”季行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雷义为之气结。
在季行云昏迷的这几天,一群等着想要入团的人再也按捺不住。每天都到小队上,表达他们强烈的期望。季行云无法出面,就由其他武议士们出来与他们周旋。像这种安抚人心的工作,怎么可能是这些致力于武道的武议士们的专长,搞得他们烦不胜烦。占天道第一个受不了,马上自动请缨,帮中队长送火速文件到大队部去。刘光耀虽然热心,可是两天被烦下来也怕了,季行云一出现,马上找个理由逃开。喀莱尔也是相同的情形。
季行云随着雷义到了接待室后方,由门缝瞧去,才发现原来事态好像挺严重的!
接待室内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上百张嘴动个不停,要求马上办理遴选的声音此起彼落。现场只有雷天一个人,见他的样子完全无法招架群众的抗议,说起话来已经是辞不达意,让他急的满头大汗。
“不论如何,今天请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覆!”、“你们以为大家没事就等着要接受入团测验?哪这么有时间!”、“我已经等了三个月了!为了参加测验辞去了工作,不能再等了!”、“你不能作主就请队长出来!”林林总总抗议的声音让雷天不知如何是好。
季行云见状深觉问题应立即解决,他对雷义问道:“预备团缺多少人?”
雷义回答:“按照编制还差十五人,不过又没必要滥竽充数,缺额就缺额。相对的如果有优秀的人才,也可以超编十余人。”
季行云见到群众情绪激动的样子,像是有感而发的说:“看来迟迟未能确定是否能够入团这件事,造成许多人的困扰。”
雷义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晕倒,他一手扶着墙,然后盯着季行云看,像是在说现在你才发现未免太晚了吧!
季行云又道:“如果告诉他们谁有资格入团,谁被刷下,应该就解决问题了吧?”
照理说是如此,不过……现在这种情形还能行得通吗?雷义觉得如果自己是那群人的一份子,要是马上被告知自己不够格入团,一定无法接受。虽是这么想,雷义还是点了头,看到雷天的可怜样,实在该让季行云负起自己的责任才对。
季行云闭上双眼,真气缓缓放出……
没多久季行云的真气已经散布在那些想要入团的一大群人周遭。季行云把神志集中在真气的感应上,这一群人所拥有的真气品质、筋脉状况尽收眼底。在场的人之中除了雷天无意识地成功抗拒季行云的探查,其余所有人的体能状况完全被季行云看透了。
季行云缓缓地张开双眼,说道:“就让预备团再添八位伙伴吧。”
雷义疑惑地看着季行云,明明就什么事都没做,怎么能够随便决定八位合格者!
季行云没给雷义发问的机会,又道:“雷义,你知道在场众人的名字吗?”
“认得大半,不过……”
“那就够了,我想会让你记得的一定是比较有实力的那一半。”季行云又打断雷义的话,继续说道:“把我形容的人名记下来,就让这些人入团。”
不会吧……雷义觉得不太妙,哪能这样随随便便就作出决定!
季行云完全没有查觉雷义的心情,开始描述可以入团的人的特征。
“……右边靠墙的那位男性,身穿军服的那一位。”
“那位是校骑长青安满。”
“……那位头发很奇怪的女士……”
“哪一个?”
“就是活像鸡冠头的那位,知道了吗?”
“我知道,她是龚晴。龚家的直系子弟。”
“还有那位……耶,我认识他。不就是医官金磊吗?还有……”
没多久季行云就把八个人全都挑出来了。
“好了,去公布这八个入团者吧。”
雷义想了想,最后谨慎地说:“这么重大的事,还是请队长亲自公布比较妥善。”
“这样吗?好吧,还是快点把事情解决。”季行云像是一点也没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群众的心情激昂,哪是季行云三言两语就能打发。
从雷义手中接过名单,季行云走入接待室。
雷天见到季行云像遇到救星,不过这念头一闪而过,现在小队长的出现又能改变什么?
季行云走上台,台下几个人叫道:“是季队长!”几个情绪激动的人要冲到季行云面前,雷天及时把他们拦住。
“各位!”季行云说话了,还略带稚气,没有一点威严感的声音却清晰地送入每一个人耳中。在这种嘈杂喧哗的情况下,季行云的声音让每一个人暂时停下骚动全都望向他。
“很抱歉,因为在下的失职造成各位的困扰。所以,敝人已经把有资格入团的人挑出来了。以下念到的人,请到人事室办理手续。”
话语一出,在场的人都暂时安静了。只是……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点也无法让雷天与在后观看的雷义安心。
“长青安满、龚晴、金磊、郭孟航、雷方、游智皓、冰泉清雪、李玖名,计以上八员。其余人员如果还是以预备团为目标,还请自我努力,期待你们下一季再来参加甄选。”
“……开什么玩笑!这样就要打发我们!”、“为什么没有我!”、“有问题!这一定不公平!”、“xx的,我不服气!”、“怎么会是那种人入选!不合理……”
“啊,天哪,果然!让事情变得更严重了!”在后方的雷义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雷天也傻眼了……心想怎么会有这么草率的方法!
在场的人,就属季行云最为冷静,而且极度的疑惑。奇怪,不是把事情处理好了,怎么抗争得更严重了?这些人到底还有何不满?季行云觉得十分奇怪,传音向雷天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不是完成入团考核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满?”
“……”雷天无言以对。
这些人顿时变成了暴民,全都挤向季行云,雷天努力地阻挡,但是单凭他一个人,岂能挡住这有如潮水般的怒火。
在后面的雷义急得快要去跳海,不过常被季行云“操”的他已经渐渐能够在乱中静思,急而不乱。他马上传音:“队长,先想办法立威!”
立威?怎么做?季行云想了一下,气焰涨起!
挤到他身边抗议的人被灼热的真气吓得又往后挤,但是在后方的人不明情况,依然努力地向前冲,结果情势变得更加混乱!不过至少季行云身边倒是一片净空。
季行云不理会众多的叫骂,反倒是很有兴趣地观察这些情绪激动的人。另一方面他退向墙边,一手贴在墙上、真气放出、注入。
“喝!”季行云大喝一声,回劲掌出!
吵闹消失了,接待室的一面墙完全垮了……说是垮了有点奇怪,不如说是整面墙粉碎了。
距离季行云比较近的人看到他手掌往墙上一按,整面墙就变成了碎土砂石。距离远一点的人听到季行云喝了一声,墙壁随之瓦解,这个“特效”让所有人看呆了。
季行云成功地立威,让人安静下来。
最为惊讶的人莫过于雷天。那些想要入团的人武术造诣有限,只是单纯地感到季行云这一掌威力强大。雷天可就不一样了。要一拳在这面墙上开一个大洞,雷天自认是件小事。可是他的拳力再大,也没办法把让整面墙变成碎片,最多就是让一面墙变成几片残壁,像季行云这样让整面墙变成碎片,雷天怎么样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季行云看到自己的成果,好像还有点不满意地摇摇头。转过身来,笑着问:“怎么了?”看到所有人依旧没有反应,他又带着自以为十分亲切的微笑说话了。“各位,有任何意见请举手发言好吗?”
季行云那种微笑应该是很和善亲切的微笑,可是在那些抗议者的眼中却解读成不怀好意,带着阴险意图的笑容。所有人都闭紧双唇,深怕自己的发言惹怒了这位武议团的小队长,让他一个不爽马上赏赐一掌。
季行云奇道:“都没问题吗?”
终于还是有一个人举手了。
“请说。”
“呃、不是小人对大人不服,只是……能不能请大人说明,为什么是那八个人入选。”
“哦——”季行云终于知道他们不满的原因了,笑道:“当然是选出在场平均实力最好的八位入团,这不就是武议团、预备团遴选人员的唯一标准吗?”
一位脾气比较冲的人急道:“谁知道!你说强就强啊!”
季行云一楞,他倒没想到这一点。虽说他用真气感应,查出内息丰厚、筋脉通畅及神经反应较佳的人,可是大半也是以自己的直觉来定,是没有确切的标准。
“也对,片面的说法难怪有人会不服……”季行云又想了一下才道:“这样吧,在一个月内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向入选的人挑战,只要赢了,就可以取代之。不过每个人只能挑战一次,而这八个人一天之内也只接受一次挑战,免得疲于应战。”季行云转头道:“雷义!”
“是!”雷义马上跑出来应话。
“麻烦你马上拟出详细的规则和办法,明早公布。”
“好的——”
季行云又问:“应该没问题了吧?”
雷天突然传音给季行云。听完,季行云皱了皱眉头又道:“如果这段时间内,这八个人因故重伤或病逝,那名额就少一位。”顿了顿,季行云把目光往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又道:“不过,我想,这种意外应该不会发生——”
季行云又展现他的笑颜,不过少数心中打着坏主意的人,却觉得这个笑容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啊————”李魁由梦魇中惊醒,汗水染湿了他的衣服。“呼——呼——呼——”他用力地喘着气,尽力地想平抚心情。该死的恶梦!该死的季行云!他咒骂着。
“你醒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李魁转头一看,一位陌生女性站在房间一角。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四周。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裏?李魁努力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裏?”那位女士开口问道。
对呀!我为什么会在这裏?我明明……
李魁的思绪回到了数天前……
在武议团队长的争夺战中,败于来路不明的季行云,让他跌入沮丧的深渊。由医务所中得知比赛中受的伤,让他功体受损,複原无望的消息更是令他陷入绝望的地狱。他一个人悄悄地离开南城,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不知是生是死的日子。
然而在无意间听到西头山上出现了一种可以改变体质、增强功力的灵草,李魁又燃起了希望。他带着伤势未愈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往西头山上走去……
入冬的高山远比想象中的严峻,对野外求生技能不熟悉的李魁,迷失在山区之中,可是他依然不肯放弃,一股求生、求胜及复雠的执念支撑着他。
但是人定胜天这种说法实在太天真了,李魁终于还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