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云发现不对,机警地向后一跃。果然门被冲开!然后一个红色的人影由门内跑出。
“拦住她!”一个很有分量的长者声音传了出来。
现在季行云有两种选择。一个是快点避开,一个是留在原地把她拦住。
聪明的人都会选择第一个方案,被一个高速飞奔的人撞上可不有趣。季行云当然也知道,只是选择了更麻烦的作法,他不但要避免被撞个正着,也要顺道把她拦住。
那个女的还可真是来势汹汹,想挡她去路,光看她的气势就如有遇神杀神般的决心。季行云轻轻转身,然后一手就搭上细肩,双脚施劲,带着人就向上飞窜。
季行云这一跃大有学问,本来这个女孩是向前快跑,向上飞窜也该是飞向前方,但季行云却化气为丝(偷师自柴门),硬将人向后拉去。
感觉上像是逆风飞翔的纸飞机被风吹返,那个女孩又惊又怒地看着季行云。本来还想赏季行云几掌,还好认得武议士的服装而作罢。
“喂!放开我!”女孩朝气十足,中气饱满。
季行云退了一步,看清楚这两位由武道馆跑出来的人。
女孩应该是二十出头,体态纤细、鹰目红唇,一袭朱红武装亮丽无比。略为散乱的辫子,鲜红的缎带映着乌黑秀发。神情虽是不悦,却也可爱动人。
长者则是白发、白眉及白须。身着灰白相间的武服,体态不因年月而枯萎依然健朗。双目放神,目光如炬,身长几达一影,可以想象他在年轻时曾是一名伟丈夫。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活力依旧十足,可见功力深厚。
那名老者见到季行云就高兴地说道:“是武议士,欢迎之至。”左右探头,不见他人又道:“怎么只有阁下一位?也不对,时间早了点,还是我年老了记错时间?”
季行云笑道:“您没记错。只是我跑得快,早到了。”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老夫是真·柳武道馆现任的馆长——柳元司,那个丫头是老夫的孙女柳思薇。”
“在下是……”
季行云正要自我介绍,柳元司就先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这很简单,同行的武议士,冰泉月眉是位小姐,刘光耀也有点年纪,那你一定是去年才入团的长青回望。果真是年轻有为,听说带队的小队长也是跟你一起入团的少年郎。真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你才满二十呢!”
又被误会了。没办法,谁叫季行云实际也才十九岁,光依第一眼印象,怎么可能会认为是少壮二八年华,没戴阶级章更难与武议团小队长相连在一起。
“小薇!还不过来打声招呼!”
“哼,你好。欢迎。”柳思薇一点诚意也没有的打完招呼,马上转头就走。
“你要去哪里!客人来了,还要到处乱跑!”柳元司气呼呼的念着。
“去练功啦!”柳思薇算准了爷爷还要接待客人,肯定不能放下季行云,阻拦她离去,就大摇大摆的走开。
“真是让你见笑了。这小妮子一直在气我不让她入城闯荡,正跟我闹脾气。”
“不会。”
“唉,小薇的资质虽然比他兄长还高,但是一个女孩子,总是让人比较不放心。她就是小心眼,看到武功比她差的哥哥都成了预备士,就一直吵着要到南城入团。真是拿她没办法。”
“令孙的武功也是不凡,心质朴善、率真耿直,加入预备团也是敝团之幸。”
柳元司不讳言地说道:“唉呀,这也是老朽的私心。儿女孙执一个个都向外发展,就只剩小薇一个。我怎么舍得连最后的含饴弄孙之乐也放手。”
柳元司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反正你也是早到了,门人大多出外办货、整理场地,没办法招呼你,不如就请你帮我劝劝小薇。年轻人的想法应该比较相近,少了年纪的差距应该就没有沟通上的障碍。我也要看着门下赶工,好让早到的人员能够有休憩的空间。”
“我?”季行云楞了一下,怎么会有这种临时委托。这才想到老叟对柳元司的评价——随兴所至、独行果断。
“小薇就在西面的山崖飞瀑,很好找的。就请你想办法让她暂断念头,让我再多享几年天伦之乐。”
“这……”
“就拜托你了。我先到村里叫人把蔬果鱼肉先运来,晚上就可以跟年轻有为的预备士开个热热闹闹的宴会了。”
“喔、好,谢谢……不好,等一下。”季行云被柳元司独断快速的步调所惑,根本来不及拒绝,等到他要发声叫人时,这位曾身任季行云现职的老先生早就跑到数百影之外……
“算了,先去欣赏自然美景也是甚好。”
真·柳武道馆的位置在边山镇边,几乎是与黑暗山脉为邻,最初会把这座道馆建落于此的理由已不可考,但处于这种偏远地区让门人远离尘嚣能专心习武倒是不错。对喜欢山水奇景的人也是一大享受,只不过很难留得住喜欢热闹、新鲜刺|激的年轻人。
柳思薇也想离开这个连要到最近的边山镇,都得走上二十余里路程的老道馆。
她自认已经学有所成,能够出外闯番事业。见到几个兄长、师兄都陆续离开,而且那些人武功差她一大截的还不在少数,这叫她哪能忍受。
尤其是这一次武议团来访更让她吃味,那个比她还逊一点的二哥竟然要以预备士的身分回来参访。想到二哥柳仲宏会得意地跟她炫耀南城的种种,她就无法忍受。
对着千丈的飞瀑,柳思薇身形快速移动,在崖边练拳出气。
季行云利用白任教他的追迹术,本是慢慢行进,一听到银瀑落地的轰隆声响,就随着水声快速地找到瀑布。
四周是阔叶林,只有崖边百影似乎是经过刻意地整理而有一块空地。背景是一道由高空坠下的流水,深不可测的断崖,然后才是柳思薇舞拳的空地。
这种自然奇景并不常见。断崖应是由流水冲刷而成,而另有一支流由高山汇入形成一道白银的链条。季行云看得煞是感动,当然也顺便欣赏柳思薇轻巧的拳舞。
啪!啪!啪!柳思薇一套拳法打完,心中也舒坦多了,却又听到一个人的鼓掌声。
转头一看,是季行云,她马上把脸绷起。这时的她脸色红晕,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运动后的自然现象。
“你来作什么?偷看别人练功!真是不要脸。你这个叫……呃……长青回望的家伙,南城的礼节是这样的吗?还是长青家的人特别没教养。”
季行云听到柳思薇叫了长青回望的名字还左右注意了一下,以为小望已经赶到了。
这个举动却又引起柳思薇的误会,她又骂道:“摇头晃脑、贼兮兮的样子,你这家伙在打什么坏主意。看你年纪轻轻,五官端正,怎么行事却不能光明磊落!”
“我既没躲躲藏藏,也没刻意掩藏气息,只是姑娘练武专心没能查觉。更何况在下是在贵祖父的要求下过来,就算是打坏主意也不是我打的。”季行云只是纯粹述说事实,但在柳思薇耳中听来,却认为是在讽刺她武功修为低下,连人靠近都毫无警觉。
“爷爷要你来干嘛?”见到季行云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武议士,柳思薇心中就浮起一股莫名的厌恶,自然也不给季行云好脸色。
季行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没有女人缘?
第一次见到苍眠月时……惨、惨到极点,不但得不到好脸色,还被白银踩着玩。第一次碰上雷霏三人也是被她们找碴,现在遇到的这名柳思薇更是把讨厌这两个字高挂在脸上。什么年轻人比较好沟通?季行云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柳馆长希望我规劝你把功夫练好一点再离开武馆。话已传到,你自己多加考虑。”季行云觉得不可能会成功,干脆把事情讲明,算是尽到托付。
哪知这句话正好引爆她被压抑的怨气。“看你一副神气的样子,一定对自身的武艺很有信心。反正是来进行武术交流,就让我先见识见识武议团的水准!”
“不好吧……万一伤了姑娘,那可糟糕。”
季行云很诚恳地劝告,只是却激起柳思薇不服气的心理。“看招!”不管季行云的意愿,大喊一声直接出手。
季行云虽是意兴阑珊,但别人的拳头都欺上门了,也不得不与她交手。
柳思薇也不愧是真·柳武道馆馆长之孙,拳风飘逸、出手稳健。一出手就直取胸尖,既是试探亦是实取。
季行云双眼一亮,知道柳思薇基础稳健,并非泛泛之辈。只是习惯与不弱于自身之人对战的季行云一挥手,掌背轻架,就化开攻击。
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柳思薇试探性的一拳,导出了这个结论。
不可能!一定只是巧合,就算是武议士也不过还是个少年,怎么可能把真气操控地如此精妙!柳思薇马上否定了自己责贬的想法,气走全身不再试探全力以赴。
柳思薇开始绕着季行云疾奔,寻找机会。刹那间红影重重煞是惊艳。
季行云心如止水不为所动,柳思薇虽是动如脱兔,但看在季行云眼里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要比速度、比灵巧,哪及得上以此见长的季行云。
柳思薇施用法印韦陀,绕了一会见季行云气闲神定就觉有气。好像自己是个傻瓜,一怒之下再运起法印烈枪,刺向季行云。
法印烈枪,以贯手击出,可以远攻,可以近战。柳思薇功力较为不足,而采近战一道锐利而结实的真气附在指尖前方,可作枪头亦可化为利刃。
季行云却还看出,外表的凝实不过是种伪装,其实这柄枪头并不稳定,只要接触到强大的外力,或是施用者自行操控都可让它裂开,变成一片片破碎的气块,让人防不胜防。
既然知道烈枪之妙用,季行云估计以柳思薇的实力在施用韦陀之余,应无力再对烈枪进行精密的操控。也就是说,不用顾虑她会自行引爆烈枪。
季行云潇洒闪身,双手划圆,避过柳思薇的同时,也牵引力道让她动作失衡,并且在她背上按了一下,真气灌入,阻碍韦陀的运行。
本来这一施手就该算是胜负已分,可是柳思薇硬是不服,强提真气要再运作韦陀重组攻势。这一乱来,她因动作失衡,方向走偏竟向断崖冲去。
等她惊觉不妙之时,韦陀造成的高速奔走,又岂是功力未达精纯的她说停就停!
季行云见她冲势未止,马上就明白事态,真气爆发就冲了出去。就在崖边撞上柳思薇,将她扑倒,护着她,跟她一起由崖边滚离断崖。
两人滚了两圈,就在崖边两影之处女下男上面面相觑。
季行云手撑起来,望向山崖,呼了口气,说道:“好险,这种地方还真不适合过招。”
柳思薇胸口小鹿乱跳。现在的季行云好像不再可憎,是这个温暖的身躯、结实可靠的胸膛保护了自己。
也许是近来指导预备士养成的习惯,季行云以说教的语气对柳思薇说道:“这样做可是很危险。要知道强行运作法印,很可能造成真气失控,所引发的危险可大可小,贸然强行实属不智,而在战斗中,保持平衡更是首要之举。尤其是以速度取胜之人,动作失衡更会造成绝大的失误,不可不慎。”
季行云的话大杀风景。本来吓得脸色发白的柳思薇马上恢复血色,什么嘛,就会说教,多亏我还一时为他心动!
柳思薇坐起,愤而转头,却又不甘心地以眼角余光注意着季行云,想到第一次被男孩子这样抱着,想到季行云不顾危险把自己带离险境,又想到季行云武功高强、风度翩翩,心中又怒又喜,心序紊乱之时季行云突然由眼角消失。
她站起来,心中焦急不祥缠绕心绪,往季行云方才的位置走去,再低下观看,脚印一步一步向后退……消失在断崖之巅。
不知过了多久,季行云张开眼睛,室内?草叶组成的天花板?这是哪里?季行云在心中提出第一个问题。想要爬起来把身边的环境看清楚,却引来全身剧痛,不得已他又躺下。
定心回想,季行云苦笑一下。
真是无妄之灾……明明知道后面就是断崖绝壁,怎么还会如此疏忽?虽然利用流气诀舒缓坠势,也让自己偏移掉到河水之中。不过以高速撞击水面,还是受了不小的伤,同时好像也失去意识。
季行云先行内视……筋脉并无受损,只是多处轻微骨折、皮肉受伤。
说严重倒也还好,并不算是太难治的伤,只是骨折这种伤会造成某程度的不方便。努力催动内息加速自疗躺个一天就该能起身,至于骨伤就急不得,再如何加速新陈代谢也非一天两天就能複原。
了解了自身的情况,季行云放下心,转头打量这间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