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真是太痛快了!”白任笑到眼角都成弧形:“几年来见到那位老板都只有受气的份,就只有今天要憋着笑意走出店门!殷小姐,你真是太棒了!”
“嘻——这也没什么,只是你们不懂法天的法律。”
“不,不是这样。如果只是法律问题,那倒还好。主要还是那个肥油老滑头不敢在你面前造次。如果只有我去,他才不会跟我讲法律。现在我知道了,跟商人打交道,其实就跟土匪差不多。光是讲理会被吃死,还是要用实力当靠山才行。”白任有感而发。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季行云又问。
“什么怎么办?”白任反问季行云。
“你的心愿达成了,应该不用再当佣兵。可以好好跟家人相处,你的继父已经过世,那照顾一家的责任,不就要由你一肩扛起。”
白任闻言,看了看白秀与白诚。白秀神色复杂,白诚则是带着敬仰的目光看着白任。
白任收起笑容,正色道:“秀,现在做哥哥的没存什么钱……应该说除了维持几个星期的基本生活费外就没有余钱了。不过再来就没问题了。以我现在的身价,要攒钱是很快,再让我干一、两年佣兵好吗?这段时间,我希望能把老妈接来南城。住不习惯大城市,就到稍微北方的草舍也行。总之我不会再老不见人影。”
“我不知道。这要由妈妈作主……”白秀犹豫着。
“好啦姊姊——”白诚倒是很高兴地鼓吹。
“这样吧,你先暂时留在南城。等我问过老妈再说。秀,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你要帮我做件事吗?”
“什么事?”
白任把传家的手札拿出。将装线解开取出后面几张纸后就拿给白秀。白秀有点迟疑地接过。“帮我把内容誊两份好吗?”
白秀睁大双眼好奇地问:“可以是可以,不过要做什么?”
“武学的部分我已经先拿起来了。如果你跟小诚有兴趣,我再教你们。剩下的是白家的历史与曾祖父的冒险记事。秀,请你誊两份是因为我想将正本捐给南郡的史司。而我们留下一份,另一份我想交给大伯他们。”
“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北庄的白家。”季行云好奇的问。
“史料这种东西私藏也没用,由官方来帮我们保存不是更好。至于大伯他们……好歹也是同宗之人,把家族史交给他们一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白家在南郡早期的开拓史上也有不小的贡献,由官方公开这一段历史也有助于白家的声望。我只是厌恶大伯的为人,不是痛恨整个家族。”白任感叹的说。
“好吧,我会好好把这手札看过……”白秀回答。
这时季行云看着白任以温暖的目光看着白秀与白诚。白秀满怀心绪地翻阅手札。这种家族之间的感情是怎么的感觉呢?白任也好、雷震也好,都有属于自己归属的大家庭。那把自己送出门,暂时脱离父子关系的父母又是怎样的心情。
季行云对白任又是羡慕,内心又是迷惘。
武议团的中队部,虽名为武议团,在裏面的工作人员中属于武议团的人却是非常少。中队长长青回颜,技研组员长青回夜、老叟、颜见、柳甄,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五员。不算武议团成员的人倒是很多,从预备团员、警衞、清理打扫的杂工、交谊听的服务生,接待外来访客的专员,食堂的工作人员,处理文件收发的驻军人员……林林总总加起来远超过武议团成员的十倍。而这五个人又不一定会待在队上。平常中队部里最多也不过留有一、两名武议士。今天倒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因为中队的成员竟然全员到齐。
说来也只是巧合。本来不过是季行云约了中队长要切磋武艺,长青回夜基于雷震的关系向来很关心季行云的行动,既然他要跟大姊头比试,在一旁观摩也是好的。颜见与柳甄先后经过道场,听闻激烈的打斗声,在武学热情的推动下也留下来跟雷义一起观战。
本来只是季行云跟长青回颜两人练练武功,其他的武议士见季行云能与长青回颜打得难分难解,也跟着手痒轮番上场。
武议团的生态就是这样,只要有实力、武艺上有独特的造诣,自然能引起其他武学爱好者的兴趣。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后,经常以武论交之下,进步,自然是一日千里。
就武学的大分类而言,季行云与中队长长青回颜是属于同一类型——不依赖法印的那一种。但细究之下还是有极大的不同。长青回颜功力高、动作大开大阖,招式直接而有效。季行云功力平常(也不能算低,但以武议士的队长而言是低了点),出手灵动,招式巧妙灵活。
虽然长青回颜没有使用全力,但季行云在数百招之内也能不露败象,有攻有守实为难得。
颜见与柳甄身为法人,却一直比不上长青回颜,在心中总是不服气。见到季行云年纪轻轻就能跟大姊头打得有来有往自然好奇。
不过这两人除了对季行云好奇之外,也想借由季行云了解长青回颜强悍的理由,想要由他身上找到对付长青回颜的方法。
一交手,可就被他迷住了。本来还以为长青回颜保留实力,给这位资浅的小队长留点颜面。交手之后才知道季行云实力果真坚强,要是不卯足全力恐怕自己就要吃亏。不交手还好,一交手就像沾上了毒品难以割舍。
本来只是路过看一看,却变成了一场精采的武术研讨会。
老叟在南郡的武议团算是比较奇怪的存在。大家都叫他老叟,他真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不过他可不是姓老名叟的老先生,只是大伙都叫他老叟,习惯之下也没人注意到他的本名。这被称为老叟的技研士,单就武术可不见得会比长青回颜还差,依他的实力与年纪会只是中队部的技研组员,本身就不太寻常。不过就他的说法,这可是他自我的意愿。武议士的身分对这位老先生已经不重要,他只是想利用这个身分的方便能自由进出武议团、主议会的图书馆,让他可以随性的作研究。当然方便不只这些,只要他还是武议士,自然就不用为了生活花费而苦恼。至于他在进行啥研究,可就没人清楚。
平常老叟出没的地方只有三个,在中队部旁的小屋、图书馆、还是图书馆。而今天他特别来到中队部内的道场,算是件难得的事。
道场内季行云与柳甄正激烈缠斗着,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老叟一入门,观战的人只是轻轻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进入道场后,老叟先是静静地看了打斗中的两人一会,才随口问道:“那个小伙子就是小队长?底子不赖,这种打法柳甄恐怕撑不久。”
长青回夜回话了,不过她说的跟老叟讲的牛头不对马嘴完全搭不上。“老叟今天怎么如此好兴致,想下来动一动吗?”
过了好几秒,老叟才道:“老了,可不适合这种激烈运动。”
两人对话,互不相看,眼睛全盯在场中的季行云与柳甄。
颜见也突来一句。“老叟不只是身体老了,目光也钝了。季行云明明就被柳甄压制,施展不开。”
场中的柳甄几乎是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应付季行云。法印刺蓠造出了三道附在身上带着黑气的活索,只要季行云一靠近就会被缠上,像是活的刺丝网随时准备将他活逮。她的双手还包覆在厚厚的光晕之中,法印炫闪可以随时向任何方向弹射,虽然距离有限,可是就像回力球会回到手中。近程、中程的两个法印相辅之下,季行云一时之间只能跟柳甄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柳甄当然不会放过季行云,自然不停欺身猛攻。无奈季行云虽不敢冒进,但身法巧妙,如蝶舞、如游鱼,看似毫无还手之力,柳甄却也拿他没办法。两人一逃一追变成奇妙的追逐战。
战况突有改变,季行云突然停下,柳甄也停。
“没地方跑了吧,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只会逃跑。”柳甄微微喘气,有点得意的样子。
两人在早上已经是第二场比试,上一场柳甄没用强力的法印,结果被季行云打得只有防守的份。虽然是以不分胜负收场,不过才入团不到半年的小队长却让资深的技研组员如此吃力,柳甄当然不服气。第二场比试一开始就马力全开,不给季行云机会。
现在终于把季行云逼到角落,让他无处可跑,柳甄自然得意。
“好,不跑了!”季行云开朗地笑着。
“那就小心了。”
柳甄逼近。季行云反身跃向墙壁,再藉着墙壁反向加速。柳甄早知他会来这套,并没有急着抢攻,打算看准季行云的走向再全力出击。季行云的速度已经不是肉眼能够轻易捕捉,柳甄也只能勉强看到季行云大致的动向,精准的判断多是依靠真气的感应。
柳甄认准季行云一道炫光马上打出。打空了!柳甄一惊,不是打偏也不是季行云及时闪避,而是自己太早出手,算错季行云的速度……可是明明就感觉到季行云已经进入射程?这种失误怎有可能。
柳甄还在疑惑时,季行云已经到她面前。
另一道炫光再度弹出,季行云却像是早知她的动作,身形一晃向右避开。柳甄的炫光却是打向左边!这下她才发现季行云不知用什方法误导自己。
两道炫光都已击出,季行云已经贴上了!柳甄来不及回气。不过她不怕,还有刺蓠可以为她争取时间。三道黑气由她身上窜出,缠向季行云。哪知季行云竟不理会这三道黑气,一掌就要贴向柳甄腹部。柳甄吓得花容失色,劲力强推,一拳打出。
季行云也是一拳相向。两拳强击,轰然作响!
两人皆是借力退开化解拳劲。柳甄究竟功力深厚,快速回气作势再上,长青回颜却疾速出手挡住柳甄。柔软而沉重的真气压向柳甄,逼她停下动作。她见到是大姊头,也就知趣地向后退去。
“大姊,怎么突然跑出来,正打得精采耶!”柳甄气呼呼地抱怨。
她认为自己总算有机会可以得到一胜,怎么可以就此中断。
“我们的比试是点到为止,所以这就够了。”长青回颜道。
“所以至少要让我点他一下啊!”
“那可不行,因为你已经输了。”
“哪有这回事!他被我的刺蓠缠住了。就形势不算我赢也该判平手!”柳甄更是不服气。
“先看看自己再说。”
“咦?!耶!啊!这……”柳甄半信半疑地看看自己,看到自己的衣服在腹部的部分焦了一块,吓的说不出话来。
长青回颜不再理她,转向季行云道:“别乱动,我帮你解开。”
季行云吃力地摇摇头。凝指,握住如刺藤的黑气真气排出就把聊甄的刺蓠化去。然后就直接坐在原地,手撑着地板,大气直喘,汗水如雨。
颜见看这场比试已经结束,兴致勃勃的走向前,说道:“该我上场了。”
季行云翻身跳起来,伸出手作个阻止的动作,摇头说道:“不行了,连打六场,力气用光了。”
“怎么可以,好不容易又轮到我耶!”
季行云喘着气,做出一个没办法的表情,说道:“你不会想利用我力气用光时取得光荣的胜利吧?”
“才不会……唔……可恶!真是可惜!”颜见骂道。
“小云不错喔,竟然会用浮气把柳甄的刺蓠隔离。”长青回颜赞道。
“他不是用钢体吗?”颜见惊讶地问道。
“真是的,年轻人的眼光也太差了。要是用钢体衣服早被绞碎,皮肤也会千疮百孔。你哪只眼睛见到这小子身上带了伤口?”老叟故意讽刺了颜见一顿,算是回敬他。
“老叟,真难得会来这。要玩玩吗?”颜见厚着脸皮把话题岔开,故意装作没听到老叟的讽刺。
“不了,我是来找这小子。要跟我玩?哼,回去再练十年我再考虑看看。”
颜见伸伸舌头,笑道:“是、是,我还不够格。不过小云也累了,你就放他一马。”
老叟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说:“谁说是来找他练功。我是有事要麻烦他。”
在场众人眼睛都是一亮,这位武议团的老先生会有事要季行云帮忙,还可是件新闻。各个都竖起耳朵,张大好奇的双眼。
老叟,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学者。不过是那种孤芳自赏的老学究,要说会在自家后院设立黑暗结界的那种怪老头也行。平常很少跟团员们打交道,不过武功与见识倒是全中队中最具深度的一位,当然年纪也是。
偶尔会心血来潮指点一下后辈,只是老是浅浅地说几句,受教的能不能理解他可不管。平常不是在翻书找资料,就是在发呆想事情,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不闻不问。这样的老先生会有事请季行云帮忙。季行云虽是小队长,但在南城交友不多、人面不广的年轻小伙子有什么地方能为他效劳。在场的武议士都好奇地看着、等着,想知道老叟是想要寻求哪方面的帮助。
“喂、你们打完了,不好好检讨一下,还发什么呆。”老叟看着一群人盯着他,有点生气的样子。
“检讨,当然要检讨。我只是想知道老叟你有什么……呃、有什么意见。”长青回夜差点就要问老叟有什么困难要季行云帮忙。
老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大家。
长青回颜马上打圆场。“老叟你难得来一回,大伙都想知道你有什么高见,对不对。”
所有人都很配合地回答:“对!”
柳甄更夸张的说:“能听听我们所敬仰的前辈指点,对大伙帮助一定很大。”
老叟眉头一皱,在大伙身上看了一遍。全部的人都像捣药般地点头表示同意。
“要我说的话,那就是太逊了。”老叟一点也不客气。
才输掉的柳甄马上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我第一次看到刺蓠是那样用,未免也太懒了,过分浪费真气的资源难怪会输。刺蓠可是有效的主攻武器,却拿来防身?真不知是哪个天才教你这样用。还有简简单单就被连流气的应用给骗了两次,一点观察力也没有。你也是,既然会用浮气还会被未多加操控的刺蓠给缠上,怎么不用浮气直接引开刺蓠。”
“我!”柳甄还想辩解,老叟就做出噤声的手势。“我还有事要麻烦这位小哥,你们慢慢研究要怎么对付这个新人。几个技究组的还打不过一位新人,可真的要好好检讨了。”老叟说话一点也不留情面,说完就拉着季行云离开。
雷义见状急忙跟中队长及其他武议士道别,跟着季行云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