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遭到围城已经迈入第六天。这一天清晨,也是季行云与季流风两兄弟相约见面的日子。
这两兄弟在明日峰上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时,法天暗部的几位重要成员,也聚在一起相研解困之道。
夜俱人的大军就围在城外,没进一步的主动攻击。
所谓没主动的攻击,是指只守在城外,不让人员进出,要是有人妄想突破封锁线,那就要有与死亡共舞的决心。前面五天,都城内曾派出武议团的高手,配合驻守城外的军队内外夹击——只得到惨痛的结果。
暗部的密室里,代理总领仙容,年轻的脸蛋因为黑眼圈而显得憔悴。
蓝家真正的家主蓝世游也没想到会碰到这种事,这两个法天境内最强大的人,面对城外夜俱人唤出来的大自然战士,也只能俯首称臣。
如果只是一两具“灵偶”,他们还不放在眼中,可是对方的数量是上千个,况且还有纯粹能量体的聚合体,飘在空中的“天能”,那才是让他们感到无力的对手。
事实上,他们已经很清楚,这场战争是打不赢的。只是夜俱人并不进攻,就代表还有谈判的空间,围城恐怕就是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并给联邦议会制造压力。
五天过去了,都城的粮仓都已见底。人民的不满与恐慌也到了临界点,城市就要面临失控的地步。
聚集起来的暗部成员依然苦无对策,他们唯一的共识,就是等待敌人提出条件,此外,他们要想办法安抚民众的情绪,给予一个合理的说辞,确保城内的秩序才行。
蓝世游满脑子的谋略,此时全使不上力。要施用计谋,也要清楚敌人的真面目,至少要了解敌方要的是什么,要有办法与敌方接触才行。
他曾派一位家族中的长老出城企图与城外之人接洽。长老一去不回,他的气息也在出城没多久后就消失了,而且还是在提高真气后不久才消散的,八成是战死的。
面对这种不接触不谈判的对手,蓝世游空有满腹经纶也无处可施,不过他到底是个老狐狸,比起才接任家主一职的仙容要沉稳多了。
他认为,敌人现在还在施压阶段。在整理过相关的传说与古老的文献记载后,蓝世游大略明白敌人的身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夜俱人生气后竟然如此可怕。
只要坐上谈判桌,他就有把握说服夜俱人,至少以最有利的条件,化解这场灾难。
毕竟夜俱人是很单纯的,他们根本不懂谈判的艺术,真正的困难是在善后的工作,军队的损失过大,而且法印工厂又被破坏。在夜俱人之后,要如何让法天快速恢复,才是当务之急。
当蓝世游正在盘算该如何善后时,密室突然被入侵了,两个能量的模糊光影人形,直接穿过墙壁入到里头。
“这……啊……”一声惨叫。
赤红色的火天穿过一位蓝家的长老,那名功力深厚的长老立即毙命。
几天以来,未曾跨过城墙进入都城的夜俱人,终于侵入了。
一个是似太阳般的火天,一个是有如冰冷流泉的冰天。这两个都是识念与天地灵气聚合而成的纯能量体。
蓝世游一阵心惊。他想,好不容易终于有接触了,可是火天与冰天来到这裏为的是什么?要密谈……还是要……
密室内的几位暗部策士、还有数位长老,全都法印齐出,数种不同的攻击,分别击向火天与冰天。
就见火天由那光影中化出一道红光,如太阳火焰般的焰光,化为一道毁灭的火墙,众多的攻击碰上火墙产生激烈的爆炸!
火天穿过爆炸,如魅影般扫过攻击者,瞬间哀嚎声四起。
火天的攻击很简单,就是用那种似有形实无形的能量体直接碰触,那些被它扫过的人,无一幸免。
功力较低的马上死亡,死状凄惨万分,像是被放入烤箱中似的,透体通红冒烟熟透,被直接碰触的部位,则是瞬间焦黑,有如被高温的火焰烧过,成为木炭般的残渣。
功力较高的人也没好过,极为炙热的能量侵入,瞬间焚毁筋脉。以真气阻之,真气亦被焚尽,好不容易挡下,也差不多气空力尽。
冰天亦化出一道清光,带着冰冷的气息。那清光流转,马上凝结水气,化为一道冰墙,众人的攻击打在冰墙上,冰屑飞散冰墙立碎。
冰天同时飞出,就如火天那样飞向那些攻击者,同样以碰触做为攻击方式。就见冰天优雅地飞过,留下一群惊恐万分的冰像。
冰天飞过,带来极寒绝冻的气息,功力弱者马上冻结,在极速冷冻之下碎裂而亡,功力强者全身结上一层冰霜,如同冰像。承受这一轮攻击的结果,不是变成碎冰,就是被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颤抖,显示尚未冻死或者不支而亡。
冰天、火天逛过一圈,竟无人能抵,除了两位家主之外,全阵尽没。
火天接着飘向蓝世游。
身为蓝家之主,身手自是不凡,火天虽是飘忽不定形同鬼魅,但有前车之鉴,蓝世游自然是小心闪避,没给它碰上。
但光闪避也不是办法,蓝世游马上施用究极的法印深蓝,化出点点的蓝光。
深蓝其实不是攻击用的法印,但是它的作用,却比任何攻击的法印来得有效,因为深蓝能够阻断真气的运作,还能吞噬真气,让这种奇特的真气发挥更大作用。
若是将深蓝打入人体,很快就会将人的真气吞尽,使人力竭,即使功力高强之人,要消去深蓝的作用也非常不易,因为一面消融深蓝时,这种真气还会吞噬真气而壮大,加上这真气会阻断真气的流动,让真气的运行出现断路。
深蓝打出,初见似乎有效,火天似是受阻,但仅限于一瞬之间。蓝色的光点就像沸水中的冰块,很快就融化消失不见。
蓝世游大吃一惊,再运元功,火天的变化却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火天收纳渐成人形,它变成了离我炎的样子。虽然只是红通通的人影,可是火天形貌捕捉到离我炎的神韵,加上它所用的能量性质,简直与离我炎如出一辙。
蓝世游几乎认定,火天就是离我炎的魂魄。
火天随即攻击,离我炎形态的火光身形伸出双手,十指射出焰流,瞬间围困住蓝世游。一个惊骇,令蓝世游不及闪避,只得运足真气与之抗衡。
蓝世游不愧为蓝家之长,就见他全身蓝光闪动,将焚火焰劲全挡在身外。
然而,冰天却破火由后方袭来,蓝世游转身出掌,意图逼开冰天。此刻,它已不再是蒙胧虚幻的身形,而是以鲜明的形象出现。
比离我炎的样子更加清楚,凛家三爷凛溧冱那冰雕玉琢的面容,突然出现。
蓝世游似乎听到冰天说了一句话,一个意念流过的讯息。他登时脸色惨白,一掌打出,劲力却因心乱而未能用尽。
这一掌打穿冰天,但是,冰天也抱住了蓝世游,蓝世游惊声尖叫,脸如死灰……
仙容想要帮手,火天却挡在前面,化为一道烈火之墙。
几分钟过后,烈火回收,火天又变回太阳般的光影人形。
蓝世游已然气绝,气空力尽,冻体而亡。
冰天闪烁不定,似是能量消耗过多,它飘过仙容,似有一道声音传入仙容的心房。
“别让野心蒙蔽了心志……好自为之……”
仙容呆立,任由冰火双天穿墙飞离。
“大事不好……啊!”一名仙家的好手这时慌张地冲入密室,一见到密室中的惨状,吓的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发生何事……”仙容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地问。
“这……呃……本家遭到攻击……多位长老身亡……”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族人惊骇地离开,仙容跟着脱力地坐倒,惨然说道:“这算什么……留我下来收拾残局吗?”
这一天,暗部的策士几乎全被清除,还有许多极力主战的位高权重人士,也遇刺身亡……
季流风现在心情实在不大好,原以为可将季行云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季行云的表现,却超过想象。
战斗一开始,季行云以巧计在季流风脸上留下小伤;接下来,拳脚之争,季流风又输给季行云。虽说季行云未能伤害季流风,但是在心理上,季流风认为自己已经连败两场。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真正的比试才要开始。接下来,季流风不打算再留情面,不然就真要再输一场。
季流风原本不看好季行云,毕竟这位小弟的功力与他相比,实在差距极大,别说内息总量,就是他六颗外玉的任何一颗,都不输给季行云的内息,要是这样还会打输,那就太难看了。
季行云亮丽的表现,不得不让季流风另眼相看。
可是,这也让季流风动了杀机。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何不能得到父亲的认同,成为发言人而重回家中?有了一位弟弟,更代表他已经完全被舍弃了。
他还想籍由重挫季行云,来证明父母期望季行云是个错误,季行云杰出的表现,让他相当意外且焦虑。他现在就有这种表现,那么等他年纪与自己相同时,岂不超越现在的自己?
想到这裏,季流风隐隐不安,心情也跟着急躁起来,下意识地动了杀意。
再次出手时,六颗外玉配合季流风本身的武艺,展开不留余地的攻击。
一颗外玉停在右手腕侧,一道紫色气刃随着外玉不停旋转,形成无坚不摧的锯轮,可攻可守;胸前的外玉则放出凝实的真气,变成坚固无比的气甲,让季流风得到绝佳的防御;在左右双肩上方各有一颗外玉,光芒外放,像是两个炮台,随时准备发出可怕的攻击;最后两颗外玉则浮在上空,操控着气压,给予无形的压力。
所有的外玉都就定攻击位置,季流风便展开攻击。
巨大的气弹,为第三回合的战斗展开序幕。
在这气弹之间,夹杂了小小的金色气珠,这是比纯粹爆炸造成破坏的气弹还危险的东西,是一种会阻碍真气运行的异质真气。
即使季行云现在的真气运行不见得要依靠畅通的筋脉,一处被堵塞,也有许多替代道路可供运行,但是被打中的一瞬间,总会造成麻烦。
被太多这种异质的真气缠上,自然会让真气无法顺利运气,两种不同形式的气弹、气珠配合的紧密,让季行云不停走避。
麻烦的还不仅于此,上空的两颗外玉操弄大气,让气压随时瞬变。季行云跑个几步,就可能面临半真空、超高气压,接着又是半真空的状况,这种不停改变的气压状况,快速地消耗季行云的真气。
光是为了调节身体与外界压力的平衡,就叫季行云忙得快喘不过气来,而且季流风还故意让气压变得高高低低,让空气密度的变化使季行云视觉的距离感出现极大的误差。
所幸现在的季行云,对于视觉的依赖已经大幅下降,可是也因为空气压力的不同,连声音传递的速度也变得忽快忽慢,风亦吹得极不正常,逼得季行云仅能依赖真气的知感在战斗。
那个不停旋转的紫气剑刃,还会不时转变为紫气刃鞭,随时偷袭。
被气弹打中,不过是真气激荡,运足了护身真气,还能挡住;被金色气珠击中,仅是真气运行受阻,需要花费大量真气将其消除;而气压的改变,只是一种很麻烦的干扰,除了持续消耗季行云的内息外,并无太大作用,可是,被那危险的紫气刃鞭扫中,轻则见血,重则截断肢体,相当危险。
于是,季行云被打的仅能不停逃窜。
这种劣势持续了一会,季行云以灵巧的身法,不停在季流风左右前后来回奔跑,就是想办法靠近攻击。
在这种情况之下,先沉不住气的人,反而是季流风。他总觉得,季行云在打某种主意,并非单纯地闪避他的攻击,于是,他决定再加强攻势。
数发气弹与金珠射出,季流风也跟着移动脚步,看准季行云闪避的方位,轰出一掌。那掌夹在不停追杀季行云的气弹、金珠之间,如蛟龙一般,虽不比气弹、金珠似的强劲,却也像固执的鳖一样,咬着季行云不放。
无奈之下,季行云只好以力敌之,运掌推去,以破甲气劲,劈开那道掌劲。
岂料那招却是虚招,只是声势浩大威势惊人,裡子却什么也没有,就好比是吹大的气球,扎破后,什么也没了。
季行云却明白,敌手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攻击。
果不其然,掌劲被打破之后,季流风由后方冲出,右手气凝指间,伸手抓来。这一抓,季流风仅在意自己的爪功,完全没理会附在手腕上的外玉——那无坚不摧的紫色刃轮。
别说被抓到,就是在五指爪功之前,高速回旋的紫气剑刃也是碰不得。
这时,季行云闪避,不退让,反而主动冲入季流风怀里。
气灌全身,激发身体,以真气引动身躯,速度倏地快了一倍,捏指成枪,运气其上,是破甲指,专破护身真气的破甲指。
一直没办法欺近攻击的季行云,总算找到机会。这一刻他投入大量的真气,让身躯得到惊人的力量,又担心气甲坚实的防御力,再以破甲气劲辅助,以枪指的方式将力量集中,大幅提升穿透之力。
季流风怎么也没想到,他想将军,却反被将了一军。
凝爪落空,紫气剑刃斩在季行云左肩骨上,卡在那里,身躯激化后的季行云,全身上下覆以真气,所有的细胞中都蕴含真气。
气剑斩下,变成真气能量的对抗,附在实物上的真气,与物质之互相强化,总是占有优势,所以此时,气剑才会卡在肩骨上。如果这一剑是一把灌注真气的实剑,而非单纯的气剑,杀伤力也许更大些。
季流风暗道好险。季行云的枪指,穿破气甲,就停在他胸前,这一招本来有机会重伤他的,可惜被金珠聚合而成的盾牌阻挡。
季流风本来要炼制一个绝佳气盾的外玉,却意外的炼出比气盾更好用的效果——可以阻碍真气运行的异质真气,虽是如此,他可没忘记炼制那颗外玉原本的用意。
金色气盾一出,挡下了季行云的破甲气,然而,季行云的力道超乎想象地强大,硬是穿过金色气盾,枪指再刺入,以蛮力突破气甲。
可惜功亏一篑,还是没伤到季流风。
“真可惜呀!”季流风潇洒地说着,暗地里却已冒出冷汗。
季行云这一枪指被气甲卡住,季流风的紫气刃剑也卡在季行云肩上。
季行云身虽有惊人的力气,但在一时之间,也挣脱不了季流风的气甲,可是季流风却是自由的,这一刻他五爪张开,直往对手膛胸刺去!
季行云真气涌出,双腿疾弹,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弹开。挣开气甲的束缚,弹上空中。
“哼!”季流风冷哼一声,气弹自是追击。
季行云在空中难以闪避,护着要害,运劲轻拨,将大半的气弹御开。同时双脚朝后一蹬,好像空中有面墙供他着力,却是偷师东方寻彩的踏云步,让他凭空借力翻身回击。
季流风冷眼笑之,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外玉还可以这么用。”
飘于空中的两颗外玉同时运作。高气压、低气压相邻而生,在自然运作的效用下,高压处的空气向底压处跑,加以两颗外玉助其波澜,季流风以人工的方式,制造了一道龙卷风!把凌空下冲的季行云吸了进去。
季流风的攻击并不因而放松,他一面运动真气准备好下波攻势,同时肩头上的气劲连发射向龙卷风。
季行云在龙卷风中转个不停,托这不停飞旋的福,气弹要打中他并不容易。
可是一直待在这龙卷风中也很麻烦,被卷入的砂石枝叶,在高速飞旋之下,伤杀力不亚于寻常的箭矢,而风的急速流动也造成偶发性的直空波,突如其来的就给季行云一刀。
季行云看准时机打出一掌,被抛出龙卷风,整个人转着转着,摔到地面。
抛下的力道虽大,但季行云早运足了护身真气,重重的摔这一下并无大碍,只是人被转得头昏涨地,站起来之后还像酒醉之人,东摇西摆脚步轻浮。
激战之中,岂容许他如此失态。季行云当然知道危险,急忙再注入真气,以真气控制身躯。
方稳下身躯,季流风的攻击又来。
蛰龙惊狂——以九种不同性质的真气压缩,纠结螺旋射出。
招如其名,有如龙蛰九地惊起狂袭。九种不同性质的真气相互激荡,既配合着又互相竞争,协调中又暗藏破裂的气氛,九种不同的劲力,交织出破坏一切的力量。
这招绝对接不下,但也逃不开。气劲之威如狂龙吞天,威势极大,不论季行云向左向右,抑或弹跳飞天,也没能逃开蛰龙惊狂的攻击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