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不听话,没离开法天!咳……呕呜……”季流风生气地吼了一声,激动之下,引动伤势,呕了一口血。
“大哥骗人!说什么马上会与我们会合的,结果您……您……”鷬鸠话说到一半,便泣不成声。
“三姊,你快带大哥离开,我拖住季行云!”梁钧喊道。
“梁钧别……咳……别逞强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不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大哥!”梁钧坚定地说。
季行云身受重伤,左肩骨被砍断,该手无法运用,内息也差不多耗尽。即使有苍眠月暗中由连接两人的星之耳饰传送真气过来,但是这些真气全用在疗伤上了,内息根本没什么增加。
即使如此,梁钧还远不是季行云的对手。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或许能阻止季行云几分钟,让鷬鸠能够带着季流风离开。
“让开,我不喜欢对无辜的人动手。”季行云一改常态,带着怒容斥责梁钧。
“不可能!”梁钧流出冷汗,又急忙催促道:“三姊,快点,快把大哥带走!”
鷬鸠将季流风抱起的同时,季行云脸色一沉向前跨步。
“休想通过!”梁钧出拳。
季行云随手一勾,手臂勾上梁钧手臂,手指轻点梁钧的手臂穴道,整只手马上变得酥麻无力。
“可恶!”左拳再出,季行云身子略偏,脚勾脚,跘倒梁钧,被勾着的手臂,则因梁钧倒下的力道顺势拉扯,折断手臂。
梁钧不死心,完好的一只手抓向季行云,不让他追去。可惜季行云早有防范,脚尖先行踢去命中肩窝,梁钧的另一只手臂也被卸下。
鷬鸠跑没两步,季行云便追上。
他用力一拉,将人硬生生地往后抛去,季流风跟着掉在地上。
“痛……”鷬鸠担心季流风,一抬头就见到季行云脸色不善地盯着季流风,马上扑了过去。
“恶人,别伤我大哥!”
季行云随即按住着急奔来的鷬鸠,这女孩就觉得全身力道全失,只能怒眼瞪着季行云,既是为季流风担心害怕,又是无助。
“想不到你眼中的无用之人,这么维护你,季流风,有这样的兄弟,你可以死之无憾了。”季行云大声的说。
“不行,我不准你伤害大哥!”鷬鸠费尽力气,用力喊了出来。
季行云道:“恕难从命!因为他的关系,让大陆动荡不安,引起兵燹造成无数死伤。就算那是法天的无智与野心带来的罪业,不用算在他头上,害死了离我炎老前辈,这笔帐我还是要找他讨回。”
“我求你!别杀大哥!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再不然就拿我的命来抵!”受制于季行云的鷬鸠还勉力说话。她的脸孔失去血色,话一说完,马上抿起嘴,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不!季行云,莫伤我大哥与三姊。你今天真的一定要杀人的话,就取我命好了。待在大哥身旁,没能劝告他,是我的错,希望法天出现改革契机的人是我,大哥只是完成我的心愿,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为法天出征大陆讨个公道,就直接把我杀了,别迁怒我大哥!”
梁钧双臂全被弄伤,无法出力,跌倒的他根本无法站起,可是他还是像虫子蠕动那样的移过来,极为辛苦地爬到季行云脚边。
“你们……别求他!生死有命,我被杀,你们更要好好活着,怎么可以这样……”季流风又急又怒地骂着两人。
这时,季行云以冷漠的口吻说道:“季流风罪无可赦,不过你们要是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他半条命也行,不过,我不会让他留下这一身危险的功夫。”
“行!我这条命是大哥救的,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梁钧毫不犹豫抢着回答。
“大哥……谢谢你,下辈子我还要待在你身旁……”鷬鸠亦道。
“你真的愿意为季流风而死?”季行云再问一次。
“当然……没有大哥,我早就死在暗巷之中,能够跟大哥在一起,这几年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这是何苦……”季流风又咳了口血,眼角跟着流下一滴清泪。
“季流风!这就是你看不起的小虫子!你可曾想过,这两位为你求情的人,如果没有成为你的好兄弟,很可能就在法天的对外战争中死去。”季行云责道。
季流风撇过头,道:“废话少说!你不必对我说教,你也没这资格!”
“你说的没错……”季行云露出遗憾的神情,随手劈昏鷬鸠,走到季流风身旁。
“如果可以重来,你还会涉入法天的变革吗?”季行云走到季流风身旁,轻声地问了。
季流风冷哼一声,道:“谁晓得,也许我还会这么做,也许会跟几位结拜兄弟们消遥山林,不过我还是认为——我没有错!”
“嗯……”季行云点点头,手捏指随即点下。
“大哥!”梁钧痛喊一声,急得昏了过去。
季行云手指连点,却是在为季流风止血。
“你这是……”季流风露出惊讶的神色,意外地看着季行云。
“怎么说也是你也是明清璇的孩子,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再见到母亲时,被她指责为杀子凶手。”季行云语气轻松地说。
“你……”
季行云接着又说:“你说的也没错……战争,是引发战争的人的错,不该怪罪武器的发明者,况且我也不是法天人,也不属于被法天入侵的国家,没理由控诉你。
“至于离我炎前辈……他的伤,不是你的功夫造成的,我也不认为你会下毒,那应该是法天离家与法天掌权者间的矛盾造成的悲剧吧……不过……我还是不认同你的做法,所以要尽全力阻止你再做这种事。”
“哈……到头来……我的气量竟远不如你……”季流风惨然道。
“别说话了。”季行云努力为兄长疗伤。
但是他真气几乎耗尽,又无药物,这三道伤口穿透身躯,刺破腑脏。
季行云这时露出为难神色,他现在恐怕无力处置季流风的伤势了。
“快让开,由我接手!”
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由背后传出,季行云為之大惊,骇然转头,结巴的说:“妈……妈妈……还有老爸!”
季星移与明清璇无声无息地出现。
明清璇接过治疗的工作,季行云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地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要为这亲子相聚欢喜拥抱、喜极而泣,还是……先给这位什么也没说清楚,就将人赶出家门的老爸——重重的一拳。
明清璇显然是有备而来,多种灵药摆出来,不惜成本的用药,真气毫不吝啬地放出,或成真元气供给季流风,或为他输导体内的淤血、调整筋脉中的真气,刺|激他的生机,技巧高明,让季行云自叹弗如。
“好久不见啦!我的小巧克力,你真的长大了。”季星移先开口说话了。
“别这么叫我啦!”季行云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现在再看自己的父亲,季星移不再是那么深不可测,但是在见识增长后,却又越觉得他的不可思议。
“好吧……我可爱的苹果派,先让我帮你处理一下肩头的伤。”
“什么苹果派,别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叫我啦!”季行云有点生气的说话,不过也因为这句抱怨,彼此间的陌生感完全消失,好像回到原来的父子关系了。
季星移露出为难的笑容,拉着季行云往旁走。
季行云的伤非常严重,肩骨完全被砍断了,神经也被切断,不马上救治,那只手很可能就此残废。
季星移摇摇头,叹气的说:“兄弟间有争执,也没必要打成这样……”
季行云白了他一眼,道:“这句话,你应该去跟另一个说,况且……我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季星移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把我赶出门,现在又突然出现。那么我的考验算是结束了吗?”季行云还是问了。
“嗯,可以这么说啦……”季星移回答。
“考验的结果呢?我通过考验了吗?”
“嘿!可以算是啦……”
“老爸,你根本没回答任何问题嘛!”
“小起司蛋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等其它人过来,我才能给予明确的答覆……”季星移如此回答。
“老爸,你,嗯……”季行云不由得怒火上升,好不容易见到了父亲,结果他却是不停的逃避问题,正要发作,突然注意到季星移纠在一起的眉头,讶然问道:“你不会正在接受妈妈的惩罚吧?”
季星移苦笑点头,道:“好惨,一年有余了……”
季行云对父亲的怨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光是想到整整一年多食之无味的日子,那是多么痛苦的生活,季行云反而同情起父亲……只是,他犯了什么,竟然会让母亲长期惩处?
“你们俩在那嘀咕些什么?站那么远,不是在打坏主意吧!”明清璇大声地喊着。
“没有,我们哪敢,是不是啊,我的水蜜桃小甜心。”季星移笑脸应着。
当这对父子走回去时,季流风已经能够站立了。
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微妙,似有千言万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直以来,种种的作为就是为了超越双亲,好得到他们的认同。现在终于再与他们会面了,可是,心中的不满与反抗意志,像清晨的朝露,很快的在明清璇用心的治疗,在那张像太阳一样为他担心的温柔面容光照下,蒸发掉了。
再见到父亲与母亲,又深觉自己如同井底之蛙,自以为很厉害,足以掌握一切、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那些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