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赔罪酒(2 / 2)

天下无赖 牛语者 3349 字 1个月前

裴潜满意地点点头道:“这才叫群策群力,同舟共济嘛。别忘了,去云中镇把花街上的那几位头牌姑娘都给老子请来……”发现花灵瑶神色不善,他叹口气道:“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的纯良动机?”

“有漂亮姑娘在,至少能让裘火晟这老家伙心不在焉。到时候老子下手会容易许多。”他耐心解释道:“万一他还带着护衞,老子也能找机会把他们分开。”

花灵瑶摇头道:“我从没有对你的纯良动机产生过怀疑。”在裴潜自我陶醉前,接着道:“因为你这个人压根就没有纯良一说。”

裴潜脸一僵,就似吃了个苍蝇般尴尬,很快又毫不在乎道:“说得也对,若想在世上活得长久活得滋润,就不能讲一点儿良心,否则连心也得被人生生挖出来。”

花灵瑶的心竟是一震,隐隐约约感觉到裴潜的来历绝不简单。

第二天上午雨势停歇,流云沙正如裴潜所料前来探视。他问过伤势,便把话题转移到昨夜死在裴潜寓所外的那四个守衞身上。

裴潜别的本事欠奉,装傻充愣却是一把好手,先是说自己睡得像死猪,再是说他怕被报复,求流沙大人在寓所外加强守备,最好把兵院所有护衞都调过来保护自己才好。一席话听得流云沙啼笑皆非,只能敷衍了几句。

裴潜趁机向他提出要摆酒向裘火晟赔罪的事。流云沙不虞有他,一口应承了下来。

裴潜喜笑颜开道:“大人真是卑职的再生父母,命中贵人。”

流云沙听惯了尤若华的溜须拍马,仍是大感吃不消。裴潜趁热打铁,又向他有意无意地问起丁昭雄的行踪来,说道:“若是丁大人有空,卑职也想将他一起请到。”

流云沙道:“今天一早昭雄便陪同国子监和兵部的几位大人回返黄原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裴潜暗喜,脸上装出诧异之色道:“京师来的大人们为何这么快就离开兵院了?”

流云沙意有所指道:“他们住惯繁华京城,多少对云中兵院的简陋寒酸有些不适。”

裴潜醒悟过来,敢情这帮大人们是被接二连三发生的凶案给吓破了胆子,急忙忙离开这是非之地,打道回府,却帮自己把丁昭雄给带走了,委实妙不可言。

事情出奇的顺利,第二天流云沙便命鲍国庵送来口信,言道裘火晟已欣然接受邀请,并再三叮嘱同僚相聚不必奢华,只需略备薄酒心意到了即可。

裘火晟不说,裴潜还有点儿拿不准自己是否做过了头。听到鲍国庵转述的话语,他顿时为自己早早预定下云中镇的青楼美女,这一英明决策而得意不已。

转眼三日,这天中午裴潜换上几乎没怎么穿过的崭新官服,神采飞扬地走出寓所,步行来到恒月轩。经过几日在家疗养,他的气色好了很多,除了两道剑伤还在收口结疤外,近乎看不出曾经受伤的样子。

恒月轩的掌柜早早就在门外翘首相望,遥遥看到裴潜,急忙一路小跑迎上前道:“段大人,您预定的包间已经准备妥当,各色佳肴也按照大人的要求准备齐当。只等客人一到,随时可以上菜。”

裴潜点点头道:“我就在这儿等裘大人,你先去忙吧。”

掌柜躬身退下,没多一会儿便派伙计搬来太师椅,捧上清茶递上热毛巾。

裴潜哭笑不得,心想老子若是这么大摇大摆往门口一座,喝着茶抹着脸,教裘火晟看见,原本没火也会点起三丈火。他挥挥手,命伙计把东西都给撤走。

这边正忙活着,那厢打从云中镇来的青楼美女也到了。裴潜留神一数,不多不少七位整,没有一个放他鸽子的。

这倒不是他的面子大,而是早就有言在先,今日要请的是云中兵院院主,堂堂朝廷正三品的裘火晟。也不必用大把银子去砸,姑娘们哪有不领情、不趋之若鹜的道理?

就在这时,裘火晟到了,裴潜却傻了眼。原来裘火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率领着浩浩荡荡前来吃白食的大队人马。

流云沙、鲍国庵、尤若华、老山羊……居然还有送走京师官员又回返云中兵院的丁昭雄和他的副手文忠,能请的差不多全被他请来了。

这下着实打得裴潜有些措手不及,硬着头皮堆起谦卑笑容拱手相迎道:“裘大人、流沙大人、丁大人、文大人……”

流云沙笑呵呵道:“段老弟,还是你的面子大。这些家伙平日里我想请都请不动,结果一听说你今天要在恒月轩摆酒请客,居然一窝蜂地全跑来了。”

裴潜心裏那个恨啊,他倒不是肉疼那点儿银子,而是流云沙这混蛋不声不响又摆了自己一刀。按照他原先估算,自己请裘火晟喝酒赔罪,至多也就是流云沙作陪,几杯酒一喝,几首小曲儿一唱,待到两个家伙飘飘然之际,怎么都能搞定。

这下倒好,来了七位不说,其中还包括已经窥破自己身份的丁昭雄。说不定,赔罪酒喝成了断头酒,却不知谁顶着脑袋走进来,没了脑袋抬出去。

裘火晟满脸红光,显然此老的心理抗击打能力异常出众,短短几日已从远方亲侄的死亡阴影中阔步迈出,上前亲热地搂住裴潜消瘦的肩膀道:“怎么小段,肉麻那点儿酒钱,要不算在我账上?”

裴潜一醒,晓得不管稍后动不动手,眼下还得先喝酒吃菜,不露破绽才行。

他笑嘻嘻说道:“卑职是在数人头,然后发现了一桩麻烦事,正有点儿头疼。”

尤若华凑上前问道:“段老弟,为什么事头疼?”

裴潜老老实实道:“不瞒诸位大人,为了助兴卑职特意从云中镇请来了七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原本想来应该差不多吧,可现在……”

鲍国庵恍然大悟道:“哈哈,敢情你叫少了姑娘……这可不好办!”

丁昭雄笑道:“这个好办,在下素来不喜女色,只要有酒喝就成。”

如果没有昨晚花灵瑶冒险夜探报国寺得来的情报,只听这句话裴潜多少会对丁昭雄生出些许好感。可现在,裴潜脑瓜里转来动去的念头,便是如何宰了这家伙。

想归想,可他脸上的表情比对谁都显得亲热,哈哈笑道:“丁大人这么说岂不折杀卑职?谁让今日我请客呢,权当做回孤家寡人了。”

众人说说笑笑已进了二楼最靠里的包间,各色冷菜和酒水业已摆上桌面。

掌柜低头哈腰跟进来问道:“裘大人,段大人,要不要再加一张桌子?”

裴潜望向裘火晟。裘火晟瞥了眼能坐十二三人的八仙桌,笑道:“不必了。我猜今天大伙儿都喜欢坐得挤点儿,那才亲近嘛。”

一帮老色鬼小色鬼齐齐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先请官位最高的裘火晟入席,而后依序落座。待裴潜坐下后,新添的碗筷杯碟也全部到位。

当下七女八男亲亲热热地将偌大的包间坐得满满当当,裴潜双手捧杯站起身道:“裘大人,卑职那天行事有欠稳妥,对大人多有冒犯。蒙您宽宏大量,卑职感激不已,在此先自罚三杯,向大人赔罪。”说罢将一杯酒仰脖喝干。

裘火晟笑吟吟站起道:“段老弟,我也是个直肠子。不瞒诸位,那天出事后老裘我对段老弟的确有些不满。可事后一想,这事非但怪不得段老弟,老夫还应该谢谢他替我清理了门户。所以呢,这气早就消了。后来流沙兄替段老弟带话,说要请客赔罪……”

流云沙笑着接口道:“当时裘大人就听愣了,问我道:‘小段要赔什么罪?’我那么一说,裘大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当即道:‘好,老夫一定去捧场。不过不是赔罪酒,而是庆功酒。一来庆贺段老弟帮着咱们拔除内奸,二来也祝贺他大功告成。’就这么着,老夫便擅自做主,把大伙儿全给拉来给段老弟庆功。事先也没跟段老弟打过招呼,方才瞧他傻眼的模样,还真有趣。”

众人听着顿时哄堂大笑起来,齐齐赞颂裘火晟大公无私,关爱晚辈。

裘火晟更是高兴,拿起酒杯道:“废话不说。段老弟,我陪饮你三杯。等朝廷的嘉奖令到了,由老夫摆酒,咱们再喝它一通。”

众人纷纷起身举起酒杯,各自连饮了三杯。落座后,丁昭雄道:“既然裘大人和段老弟的心结已解,接下来咱们就只谈风月,不论时事。谁要违规,小弟就毛遂自荐做个监军,罚他三杯!”

大家伙儿轰然叫好,热热闹闹拣菜喝酒。裴潜请来助兴的又都是久经风月的红粉骁将,个个能言会道善解人意,席间莺莺燕燕欢歌笑语,好一派亲密无间的祥和气氛。

裴潜的左首是老山羊,右首是被鲍国庵搂在怀里的暗香斋美女玉画。这丫头一边和鲍国庵调情,一边偷偷跟裴潜眉来眼去,弄得他好不心痒难熬。

因有言在先,且酒桌上人多嘴杂,众人谈论的都是些云中兵院内外的奇闻异事,果然丝毫不涉及当下的时务。

裴潜打点精神在旁敷衍应酬,暗自琢磨该怎么把药粉给下进酒水里。

很快他就发现此路不通。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哪怕他是个变戏法的都没用。何况斟酒倒茶天经地义都是这些陪酒姑娘们的事,自己若抢了人家的活儿来干,不知得遭多少白眼。

酒里头不行,往菜里下药就更没门儿了。药粉又不是胡椒面,既要添香还要别人没察觉,还真不容易。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忽然包间的门一开,驭艺堂堂主马炳权和几位兵院的讲书、学侍涌了进来。裘火晟眼睛一亮,招呼道:“老马,来,咱们也干上一杯!”

裴潜有苦说不出,心想不如让这些人坐进来,自己趁机开溜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