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情愿错(1 / 2)

天下无赖 牛语者 3053 字 2个月前

把从前的情夫送来给自己杀,这女人还真能下得了手……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连现任的情夫都能亲手干掉,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钱沛暗暗叹气,有点儿同情包屠龙。

但包屠龙却没有丝毫同情钱沛的意思,他的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青虹古剑被双鈎一绞穿出屋顶破洞,飞射上天,包屠龙暗自一喜,以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然而他看到的,不是曙光而是乌光。

天下刀横空出世,奔着包屠龙的面门劈落,包屠龙骇然飞退,这才晓得钱沛放弃青虹古剑,只为换上更合手的天下刀。

天下刀势如破竹,将玉鈎斜击粉碎,如影随形紧追包屠龙。

包屠龙身子靠墙不能再退了,双手交叉从袖口里掏出一对短短的紫金判官笔。

好家伙,身上宝贝真不少!

钱沛眼睛一亮,开始感谢云妃的盛情相赠了。

钱沛连劈三刀,毫无花巧,包屠龙被逼入死角只能硬接,三刀过后,钱沛突然收刀往后一跳,对着包屠龙诡异笑了笑。

怎么了?

包屠龙愣了愣,便看见钱沛的左手甩出了一条紫金色的绳索。

“缠缠绵绵天涯绳!”顿时,包屠龙的眼睛绿了,他知道这时候稍有迟疑就会被天涯绳锁住,只好身形上拔,如箭矢般逃往屋外。

为了减少阻滞,他很明智选择了屋顶的那个破洞作为逃生通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这点,包屠龙对自己的急智甚为欣慰。

但正是这一决定,把他送向了鬼门关。

包屠龙的脑袋刚要从破洞下边冒出,突感上方冷风袭来,那柄青虹古剑在夜空中邀游了一圈后,终于又落了回来。

麻烦在于,青虹古剑落得很不是地方,或者说很是地方——它的剑锋正对准包屠龙的头顶心。

包知府的选择题来了:要么让剑刃贯穿脑袋变成肉串;要么被天涯绳捆住变成俘虏。

于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包屠龙成功完成了一连串精确而复杂的运算。

他仰头喷出一束剑芒击飞青虹古剑,然后得偿所愿的被天涯绳绑了下去。

背脊落地,包屠龙恨恨瞪视钱沛,一言不发。

“怎么会是包知府?”水灵月讶异问道:“莫非他查到了我们什么?”

钱沛摇摇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希望水灵月还是别知道的好。

他心念一送,将包屠龙收进了蟠龙吐珠宝戒,低声道:“他的事,你对任何人都千万不能说。”

水灵月满脸疑惑之色,哦了一声又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还没想好。”钱沛支吾道:“虽然这人极其危险,但咱们也不能胡乱杀人是不是。”

水灵月显然不知道包知府另外一个身分,点头赞同钱沛的处理方式。

忽听外面响起敲门声,翟臻问道:“钱统领,你在吗?”

“等一下。”钱沛应了声,又压低声音道:“我去开门,记住,什么也别说。”

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意外发现在翟臻的身后还站着舜煜颐。

被钱沛请进房间后,看到裏面乱成一片,翟臻古怪笑了笑,道:“钱统领,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钱沛大大方方请舜煜颐和翟臻落座,笑嘻嘻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翟臻又道:“屋顶怎么破了,得赶紧叫人来修。”

“这是我故意弄破的。”钱沛暗骂翟臻眼明嘴快,摇首道:“因为我喜欢每天晚上都能望着星空月夜入睡,第二天醒来时,第一眼又能望到照耀在枕边的晨曦。”

这时二女眸中异彩齐放。

“哎呦!”水灵月一声惊呼,却是想起了青虹古剑:“我有东西丢在外面了。”

翟臻顺势起身道:“不知丢的是什么东西,我陪夫人一起去取吧。”

水灵月走到门口,忽然意识到翟臻一走,屋里就只剩钱沛和舜煜颐了,于是她很细心体贴的说道:“我看今天那么热,门就别关了,还是通风透气要紧。”

钱沛哼道:“你怎么不把窗户也都打开?”

水灵月也不废话,手脚麻利把一排窗户全部打开,朝钱沛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钱沛无可奈何,自嘲道:“也好,屋里亮堂了许多,不是有那么两句诗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舜煜颐轻轻吟哦,“明天我就要回京城了。”

“这么快?”钱沛有些诧异,蓦地意识到,若不是为了等自己回来能亲口说上一句告别的话,舜煜颐或许已然踏上了前往永安的归途。

“总号还有许多事等我回去处理,毕竟出来有些日子了。”她顿了顿,明眸在幽暗的月夜里闪着醉人的光亮,轻声道:“如果我邀请你担任明玉坊总号的大掌柜,不知你是否会拒绝?”

钱沛怔了怔,预感到一锤定音的决战时刻即将来临。

他沉默片刻,苦笑了声道:“我很想答应你,但是明玉坊怎么办?唐王会放过你吗?煜颐,趁着我们还能够分开,不要再让自己越陷越深。”

舜煜颐的面色渐转苍白,缓缓问道:“如果我愿意放弃明玉坊呢?”

钱沛难得认真道:“别说傻话,别做错事,那是你和令尊毕生的心血结晶。”

幽幽一笑,舜煜颐凝望着钱沛道:“假如要离开你才算对,我情愿错。”

这一瞬间,钱沛的脑子停转了,这次他真不是装的,假如要他在数以千亿计的家产和一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那实在是亵渎了钱沛的判断力。

因为这对于钱沛来说,根本就算不上选择题。

但此时此刻舜煜颐怎么就成傻瓜了呢?难道男人和女人的脑部构造差异如此巨大?

钱沛不敢说话了,怕错一句就错一生。

多亏舜煜颐体贴入微,她微笑着摇摇头道:“你不要开口,因为我知道你又会胡说八道蒙混过关。”

于是钱沛乖乖闭紧嘴巴,吻在了舜煜颐湿润颤热的樱唇上。

第二天清晨,舜煜颐等人悄悄启程,钱沛没有去送。

又过了几天,朝廷的谕旨到了,对于晋王麾下的将士和宝安军民都褒奖有加。

尤其是率众坚守孤城的包知府和邢总兵,均被破格擢升,可包知府已经有好些天缺勤不上班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幸死在了乱军中。

邢毓莘连升三级,由原本的正五品宝安城总兵,一跃成为从三品的统兵将领,比庄奎、樊晓杰等人还高出了半级,于是私底下又有不具名的权威人士开始偷偷发布消息说,这些日子天天见到邢总兵在为黄老将军暖床。

对这些大街小巷四处乱窜的谣言,小杜异常气愤,而他的伤也好了大半,接替钱沛成为了忠义军的统领。

钱沛则出人意料之外的成为被遗忘者,没嘉奖也没封官,连原本名不正言不顺的忠义军统领也让给小杜干了。

这是因为在晋王和黄柏涛上报朝廷的奏章中,压根就没提到钱沛的名字。

钱沛向来最痛恨别人对自己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但这一次他居然没发一点牢骚。

事实上,奏章上不写钱沛的名字,就是他和晋王定下的计划之一。

周围的人们见此情形,在为钱统领忿忿不平之余,也在被他不为名利所羁的崇高思想境界所深深折服。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像钱沛这样高水平的,譬如说,牛德彪的老婆。

她收到了丈夫战死的消息,一边哭一边上路,雇了辆牛车带着最小的儿子日夜不停赶路,来替牛德彪收尸。

按理说娘儿俩从绣衣使衙门领完了牛德彪的骨灰,回乡下埋了也就没事了。

可牛太虽然目不识丁,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她找到了新任的宝安府绣衣使主办,伸手讨要牛德彪的抚恤金。

这位新主办是刚刚外调来的,命师爷查了查,说牛德彪虽然是战死的,但死前未能尽忠职守导致北门失守,因此功过相抵,朝廷因此未曾为他发放抚恤金。

牛太一下子想不通了,什么叫为国捐躯了因此功过相抵?这种复杂深奥的问题,她实在是搞不懂。

她想多问两句,可新主办脸一板,不悦说道:“朝廷的规矩就是那样,我虽然想帮你,但是实在无能为力,而且我很忙。”

牛太胆怯了,她不敢多问,抱着牛德彪的骨灰坛,拉着三岁大的小儿子出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