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严氏每天都早出晚归躲在忠烈侯府门外守着,就等着凤可期出来。
当然,严氏也不是没试过直接报上姓名想进入府里的。
只不过门房早得了命令,绝对不允许放她进府。
所以,严氏在外面转了几天,仍旧没能踏进侯府半步。
至于让门房通报凤可期或者其他人?
可惜,她早已不是昔日的候夫人。而且,在她待在明觉寺那几个月里,她安插的所有人都被五夫人换了个遍。
自然,这时候没有谁还会买她的帐。
凤映容在一边逼迫着,严氏自己心里也同样怨恨不甘着;愣是坚持每天都守在外头转悠。
这一天,凤可期终于在府里闷不住,出府来了。
严氏蹲守那么多天,都差不多泄气坚持不下去的。却骤然望见熟悉的身影,登时喜出望外从角落跑了过去。
却又不敢跑得太快,更不敢叫得太大声,唯恐引来别人围观:“可期,可期……”
凤可期隐约听到有人叫唤自己,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转身重新回府躲着。
却在转身一刹,望见了远处自大树后跑来的身影。
那身影,既熟悉又陌生。
他不禁眯了眯眼,脚步下意识慢了下来。
待到严氏跑到近前,他终于看清这苍老憔悴的妇人,竟然是自己亲娘。
只不过此刻的严氏,与昔日容光焕发的侯府夫人俨然有点天壤之别。
除了面容憔悴苍老之外,浑身上下穿得实在破旧不堪,头上更是连半件首饰都没有。
这模样,简直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
混得就跟破庙的乞丐婆似的,惨到让人不忍目睹。
凤可期脸色僵住,下意识就要调头离去。
他可不想认这样的亲娘。
太丢他的脸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过继到大房,面对严氏——他也不能再叫她亲娘。
“可期!”严氏瞧出他不欲相认,心脏缩了一下,却疾步追了过去,直接扯住他袖子,“家里连一文银子都已经用完了。我和你的弟弟妹妹他们如今连饭都吃不上。”
“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啊。”
凤可期瞥过被她用力抓住的衣袖,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这粗糙的手,指甲还藏着泥垢——简直令人恶心。
她不是他亲娘!
“二婶,”凤可期目光一沉,用力拽回自己袖子:“你放手。大街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严氏脚下一个跄踉,差点跌了一跤。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可期,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是你娘啊。”他怎么能?怎么可以把她当成不相关的陌生人一样唤她二婶?
“二婶请慎言。”若不是担心她会失态当街大叫惹人侧目,凤可期这会已经甩袖走了。
他冷冷警告一句,皱着眉头看了眼严氏,“二婶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又往侯府那边望了望,虽然没有人留意到他这头;他仍旧不耐烦地开口:“不过,不管有什么话,还请二婶长话短说。”
“我还有急事要处理。”
“耽搁不起。”
严氏嘴唇颤动几下,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她的儿子?
她一直寄予厚望的,引以为傲的亲儿子!
凤可期嫌弃的眼神刺痛了她。那不耐烦的语气,更令严氏整个人都打起哆嗦来。
好半晌,她才似失去浑身力气一样,有气无力地开口:“好,我不耽误你时间。我没有银子维持一家开销,你身上带有多少银子?都拿来给我吧。”
凤可期目光深了深,飞快地从身上掏出荷包,拿了银子递给她:“这里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不用还了。”
“但是,二婶既然已经分府单过,日后没事就别再回侯府这边来了。”
“还有,我能接济二婶一回,却不可能一直接济下去;还请二婶好自为之。”
他强行将银子塞到严氏手里,又丢下这番冷冰冰的话后,就再也不看严氏一眼;直接抬腿疾步走了。
“好自为之?”严氏紧紧攥着二十两银子,喃喃自语着,明明想笑;眼泪却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如果她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她……。
可她怎么就会落到如今这田地的?
明明她做了十几年风风光光的候夫人。
以前住在锦绣堆里,去哪不是前呼后拥奴仆成群?
出入京城各种盛会,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
可如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凤明曦!”她脑里忽然闪过一张笑盈盈的俏脸,“对,一定是她搞的鬼!”
想到凤明曦,严氏心里的怨恨就如涛涛江水一样,简直怎么数都数不过来。
“要不是那个贱人突然回来,要不是那个贱人在背后唆使芜清院那个老东西,我怎么会被赶去明觉寺?”
她要是没被赶去明觉寺,府里发生这一切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又怎么可能绕得过她?
就在严氏浑浑噩噩走在路上,满腹怨气念叨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名字时,前面拐角突然有人急急忙忙走出来,并且因为走得急,又低着头赶路,差点就迎面撞了上来。
好在对方眼疾手快,在撞上她之前,往旁边侧身一闪;幸运地错身避了过去,这才没有正正撞上。
“夫人?”对方看着她的脸,惊讶地唤了出来;但语气神态与探来的目光,皆表露出浓浓的难以置信。
这也怪不得别人,实在是严氏的面貌以及精神状态;以及她眼下的形象与打扮,与过去的侯夫人相差实在非常巨大。
那差距——用云泥之别来形容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当面撞上,又是如此近距离,还是非常熟悉她的人;对方也是断然不敢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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