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湖北条件良好的碎石路,安徽境内全都是年久的夯土路,夯土路上被车轮压出了一道深深的车辙,因为刚下过几场雨的关系,道路显得极为泥泞。
泥泞的道路上,阿尔登马挽拉着西式的钢轮马车在泥泞中挣扎着,即便是平素号称日行军百里的义军官兵,这会也显得极为疲惫,那威风凛凛的硬底军靴,这会都挂着一层厚泥。他们扛着枪,在路边走着,至于马车、炮车则在泥泞的夯土路上挣扎着。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江北的官道,一路朝着和县、江口一带进军,在过去的两天中,数十艘大小不等的蒸汽船在长江舰队炮艇的掩护下将上万千义军运至江北以及芜湖等地,现在安徽沿江一带,几乎完全为义军所控制。
在总兵力上万人的第一旅昨天刚刚于芜湖登陆后,开始朝着南京挺进沿途更是一副锐不可挡之势——实际上,除了在当涂县有不到两千太平军外,其它人的太平军大都随石达开北伐,第一旅根本没有遭到太过顽强的抵抗,便夺下了沿途的城市。
不过他们并没有进行任何休整,而是将夺下的城市交给宪兵后,即马不停蹄的朝着南京赶去,直到深夜时分,一路强行军的战士们才得到命令休息。
而休息的时间仅仅只有四个小时。与国内的其它军队一样,义军行军途中休息绝不会进入村镇,而是直接于野外宿营,将数百辆马车与炮车连成“围墙”,然后上万名官兵就在其中搭起帐蓬,不过因为今天的时间紧张,他们并没有搭起帐蓬,而是将个人的雨布往地上一铺,然后便直接和衣睡在上面。
士兵如此,军官同样也是如此,在衞兵们于地上铺上了两张淡绿色的雨布,作为他们旅长和参谋长休息的地方。
经过一夜急行军,衞兵们靠着树干很快就睡熟了。甚至还头枕着背包不住地打呼噜。
而作为第一旅旅长的林郁青和参谋长李树仆却静静地坐在雨布上,毫无睡意。就在半个小时前,通讯兵送来了主公发来的电报,主公在电报上催问他们行军的情况。这已经是第二次询问他们何时能够到达南京了。
“这该死的土路!”
想到行军的时候,战士们的脚步在泥泞的道路上显得是那样疲惫,部队行动是那样迟缓,就仿佛凝滞在那土路上似的。看到这种情景,林郁青真恨不得用鞭子抽打战士,以督促他们加快行军速度,但是这完全是因为道路!
“现在正是雨多的时候,那些夯土路早都给泡烂了,车轮一压,车辙只会越压越深,人走着泥也粘脚,总之一句话,将来北伐的时候,我认为能走水路尽量以水路为主,至于两岸的城市,临时从船上调兵过去,也比这样陆路行军更方便,要尽量避开雨天,要不然,就这路,即便是累不死人,也能累死马!”
是的,很容易就会累死马,相比于人,马更娇贵,尤其是那些进口的阿尔登挽马,虽说力气大可却也娇贵,什么事情总是有失有得,国产的劣马虽说不那么娇贵,可却力气太小。对于军队而言,那些挽马直接关系到部队的战斗力。毕竟无论是各种作战物资,亦或火炮都需要挽马。在这种烂泥路上,挽拉马车的挽马只会更加疲惫,更容易疲劳过度。
长途的行军作战,使得林郁青一定的经验,这些经验是过去演习中无法获得的,也正因如此,这次东征,对于义军而言,更重要的作用是“练兵”,在这场大练兵中发现自身的问题,进而解决问题。
战争从来都是军人最好的课堂,就像要制定东征的作战计划之中,根本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道路的问题,而现在,通过这堂课,所有人都明白,这原始的道路对军事行动的影响。
“要不然,咱们就先以轻兵抵达南京算了!”
看着周围充当部队防御墙的马车,在马车上可以看到站在那里警戒的战士。
“反正到了那里有舰队提供火力支持,只要咱们的人能先跑到那就成!至于野战炮嘛,带不上咱们就不带了,带着迫击炮也一样的够用!”
义军除了野炮之外,同样还有迫击炮,而且数量多于野炮,每个步兵营都有三门八十公厘迫击炮,其射速相当于的数十门野战炮,而更为重要的,它重量够轻,行军时甚至只需要人扛,当然在大多数都是由军马驮载。
李树仆的话让林郁青思索片刻,然后他又看了看周围。
“成,我看可以这么干!”
说着,他大步跨向前去,把正靠着大树酣睡的衞兵推了两把:
“三子,快起来!”
“旅长,你这是?”
“事不宜迟,我看现现在就走!”
李树仆见他要行动,瞅着他说:
“旅长啊,现在就要出动?再让弟兄们休息两个钟头吧?”
“不能再休息了!”
林郁青摇摇头说道,把带着两支转轮枪的腰带系在腰间,然后便自己动手卷起来了地铺的雨布,开始作着出发的准备。
“俗话说的好,兵贵神速,咱们已经慢了那么多,总之先赶过去吧!”
“旅长!”
李树仆笑着说道。
“还是先让弟兄们休息休息,估计这会他们才睡着,就这么喊醒他们,即便是咱们到了南京城下,也是又疲又累,我看还是让弟兄们再睡两钟头。”
参谋长的话让,让林郁青眉头微微一皱,他看了一下怀表,然后说道。
“可是……”
“我看可以先派出尖兵,沿途侦察一下!”
“二科的参谋也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