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云合·叁(1 / 2)

听云升 小随 2927 字 20天前

陆云升家庭环境不好,亲人关系方面。自记事起,婚姻在心中便是毁灭性的生活形式,不懂他们这样为什么还选择结合。父亲发火不打自己,打母亲。陆河还没出生的时候,云升就在一旁看着父亲母亲吵架,摔东西,打架。

原因是钱,生活,琐碎。

父亲打牌,借钱,母亲在外人面前没有给他留面子,骂他,数落他。往往会为这个吵起来,云升会拦,第一次站在他们中间还有用,二次,三次,便是一巴掌,用力扔过来的东西,能将云升撞倒。

每当此后,陆云升的母亲会抱着他哭,抱着他说对不起。

有了陆河,两人消停了一阵,怀孕后陆云升母亲回了娘家,在那边住着短住还有人心疼,长住便多是白眼。

顶着这样的压力,陆母死活没回,直到陆河六岁的时候,被陆父接到城里。

这六年,陆云升最不喜欢的时候是过年,关上门后的争吵,在一阵东西撞击,倒地的声音后,便是陆母的尖叫。本在房内关着的陆云升,在一片压抑纷杂中,踹开门,也才十几岁的孩子,他摔开大门,就这样敞着,“吵啊!你们这样掩什么门啊!吵啊!你们吵啊!”声音是吼出来的,眼睛已经红了,掩盖不住的愤怒,“谁不知道你们什么德行?!”

小陆河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房里出来,大声哭着没人管,陆云升将她拉了出去。身后还是争吵,陆云升已经怀疑这是这个屋子固有的回声,一遍一遍,不在自己脑海里,进屋就能响起。

陆云升从不称那是家。

陆河也不喜欢过年,一年最不期待的是年末,不像新的开始,更是往一年所有做错事的惩罚。

这六年是哭着来哭着走的。连带着陆河对陆云升都带着一种恐惧。

陆云升拉着陆河跑了一段后,慢慢停下,手下紧拽着的手还是轻微颤抖着的。在陆云升的目光中她的眼泪是止住了,睁着闪着泪光的眼睛,泪水没有汇集滴落,分散在眼中,抽泣声却是不止。

扶上她的眼睛,陆河的眼睛眨了眨,眼泪便又落下来。

“哥哥,”声音很小,抓着陆云升的手紧了紧,“我们不回去了。”

“恩,我们去找一个地方睡觉。”

宋嘉志第一次见到陆云升的时候,便是这时,他跟着大叔,守在街上,摆着小摊子,买烟花。这时候没有城管那一套,宋嘉志在摊子前坐着,两个小孩就坐在河边的石墩上,有风挺冷的,但石墩干净,陆河坐在上面脚够不着地,陆云升把她抱去的,放好后,陆河却抱着他不撒手,埋在他的怀里,云升听到小不点在哭。

过了一会两人一人坐一边,并排坐着,陆河靠在云升身上,手拽着后背的衣服。眼神没地方安放,来往的人群并不多。

视线和宋嘉志的摊子靠上,摊子上也就他一个人。宋嘉志有些无聊了,这摊子上的东西他都玩个遍了,没意思,他将手中拿着的擦炮扔下。

也没人来,这点别人都回家了,烟花早就囤好了。

看着对面两个孩子一直看着这边,宋嘉志起身,朝河边走过去,这是修的河,拦的很高,这条路是人观光河的行道。

反正也不用人看着摊子。

拿着一盒擦炮,宋嘉志站在两人坐着的石墩子旁边,熟练地从盒子中拿出一个,在盒边一划,便燃起火花,他拿在手上,没有马上扔出去。陆河在旁边看着有些怕了,在外婆家,那些胆大的男孩子,玩这个都是划一下就赶快丢了的,怕炸到手。陆河都没玩过,别人玩她就在旁边捂着耳朵。

等到火花熄灭了,有白烟冒出,宋嘉志将手中的擦炮丢进河里。

掉在河里,陆河看到擦炮在水里都冒泡泡了,还没等她想别的,水便炸开,激起一片水花。声音不大,在水中闷响,不像平地炸那么惊人,能炸起一层灰。这样在水里炸,陆河不怕。

宋嘉志将手中的一盒递给陆河,“要玩吗?”

又看向陆云升,“我看她哭了才先问她的,”将手中的一盒送到陆河怀里,“你要玩的话,我去给你拿。”

陆河轻轻地握着手上的盒子,有的炮是捏紧了就会在手上炸的,哥哥就被炸到过。

拿了两盒新的过来,递给陆云升,对方却没接,“不用客气,算我请你的。”不由分说的让他接着。

陆河抬头看了看,哥哥都没表情了。

之后宋嘉志就站在一边教他们怎么让擦炮在水中炸,三个孩子站成一排,一个一个来,两轮后,陆河已经能控制拿着擦炮出烟后,扔如水下,虽然水花没宋嘉志的大,像是飘在水面炸的,声音倒是亮。

扔在桥廊里有回声,陆河试了几次。

陆云升被压着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游戏,还是一划出火,他就往水里扔,水上都飘着好几个了,宋嘉志觉得他都倒下去半盒了。

表情倒是很淡然。

之后宋嘉志拿了冲炮,拿着手上,一个长长的纸棍子,外面包装的花花绿绿的,捂着一只耳朵,朝着天上冲,有冲后劲,烟花炸在半空,还带着哗啦啦的声响,放完后,手握着的那头都是热的,大冬天拿在手上很暖。

花炮,可以在地上闪着火花旋转出很好看的花,花瓣颜色和弧度像是荷花,三只一起转,很是绚烂,在烟火旋转中看到了笑容,什么都是三份的。

三人拿着香点完火,一起跑回,站在一起,看着,眼中是旋转着的火焰,跳跃,升起。

陆河眼睛弯成月牙,捂着耳朵,眼睛亮晶晶的,已经欢乐的叫出声。

陆云升试了试捂着耳朵,但这样也能听到,火花散开的,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再说这声音也不可怕,也不知陆河点完为什么要捂着耳朵,手上拿着香,香头有一点暗红色的亮光,香冲天竖的老高。

看着陆河香都拿斜了,快碰到自己,陆云升转身跑到她的另一边。

宋嘉志看着陆云升捂着耳朵朝自己跑过来有些不解。拉下他一只手,“捂耳朵干嘛,”陆云升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疑惑。

将他的手放回,宋嘉志将自己的手也捂在他的耳朵上,“这样就不怕了吧。”陆云升隐隐约约听到他这样说。

烟火已经停了,没了声响。

傻子吗……

几个人玩了一会儿,宋嘉志的兴致来了,一个接一个的从摊子上往这边搬。

大叔回来的时候,还以为他在搬摊子,给摊子挪了个方向。

……

宋嘉志转身准备再搬的时候看到了提着一堆吃的,站在那儿瞪着他的大叔。朝他甜甜的一笑,转了过去。和陆云升一起看风景。

陆云升看着他死命拽着自已衣服的手,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转了过来。

……

那个大人好凶的样子……

旁边这个家伙这么心虚干嘛……

不是吧……

我们刚刚不会是偷吧……

完蛋了,两个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小身板挺得笔直。

“过来!”

宋嘉志扯出笑脸,转过头一脸谄媚,“叔~”

“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陆云升听他拉长的尾音,整个人都静止了。却被宋嘉志一把拉过来,一起面访。

“叔……”确定自己没带尾音,磕磕巴巴接着,“叔好。”

“你好!”声音洪亮,气势到位。

这么爷们的吗?有点怕。

陆河刚亮出的声音又变小了,“叔叔好……”

“你好。”

“来一起吃麻辣烫,还热乎。”也没管一地该收拾的,大叔见袋子里一碗碗的麻辣烫端出来,“你们先当零食吃,我再去买点东西。”说完就要起身。

“好的!”被瞪了一眼,宋嘉志又缩了回去。

“这碗是不辣的,这碗是加辣的。”低头认真的分着,大叔已经走了,宋嘉志又活波起来。

只有两个凳子,陆河和陆云升坐在大凳子上,之前还好奇摆摊带这么大的凳子,看到大叔这样,两人知道了。大叔这样的体型容不下,之后两人也知道了,大叔这样的胸襟,小椅子也容不下。

宋嘉志是大叔捡来的,这是之后几人都熟悉了,慢慢了解的。

这次过年几人认识了,知道宋嘉志住在那儿后,两陆经常往那个小小的租屋裏面跑。

租屋是个工作室,在一栋老楼的三层,外面贴着一个设计的很好的广告纸,贴在外门上,“层城工作室”,知道外面的字是大叔写的了后,陆云升还专门跑出去看了眼,发现他指的不是门外贴着的几个字。墙上有两行字,像是用毛笔写的,陆云升不会鉴别字的高妙,只知道看上去很好。

仙子已去鹿无家,孤栖怅望层城霞。

这是苏东坡少年时期写的一首诗中的一句,陆云升在看林语堂的《苏东坡传》的时候碰到过。

叫层城可能是为了简洁,大叔这样的人工作室名为霞确实不搭。

大叔像隐士一样,虽然他每天还是为了生活必须得工作,陆云升还记得,他说起这个的时候,“我不能的,没有你看上去那么随心所欲,我不能今天想不开店就不开。”

他是有家的,却不回。“不想有人管着。”

轻易的带过,便没再提。

大叔是蒙古族的,留在了这个城市,喜欢窦唯,有一个柜子装满了他收藏的碟子,还有一大柜子的书,墙上贴着海报,工作室内部是蓝色的条纹木铺成的,墙上还挂着一个马头琴,沙发旁还有一把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