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后面有帘子掩着的一层,后面放着一张床,大叔和宋嘉志便睡在后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被子上,都不用搬出晒了,虽然是木板床,但看上去很暖和很软。
阳光能透过后面的一层照在摆在一旁的红色沙发上,工作室里放着摇滚乐,陆云升让阳光照着后背,任由光在头发上跳跃,这样坐着看书。
很宁静。
工作室是剪头发的,会有客人来,来了一次便成了大叔的朋友,或者说来这儿剪头发的都是大叔的朋友。听着他们谈音乐,闲聊着。也是一种宁静的气氛。
地上总是很干净,剪了一次头发大叔便将地面清扫干净。听到有一次大叔和朋友聊到当初大学是学新闻传播的,陆河让大叔剪头发的时候,问了句,“叔,你剪头发是在哪学的?”
“自学的。”随便扯了一句。
陆云升在旁边听着,觉得这是真的。
工作室一直在,陆云升,陆河在这儿学了吉他,喜欢上了摇滚,将柜子里的书读完。待在这儿的时间很多,几乎就是他们的年少时光。
在陆云升读高一的时候,大叔和宋嘉志离开了,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陆云升知道是有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
那一年没有一起出去摆摊卖烟花,过年卖烟花是他们消遣的一个方式,能玩,也能挣一些钱,这样待在外面看着人来人往,看着万家灯火,比窝在房里看着春晚睡觉要好。
陆云升,陆河总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和他们这样坐着,说说笑话,比在家沉默要好。
最先的一个大椅子,旁边有一个小椅子。
后面有了三个。
在往后有了四个一样大的。
这样固定的位子还不是折叠的,木的,折腾来折腾去倒也不觉得麻烦,这些都是大叔准备的。
走后这年过年,宋嘉志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低沉,“那家人找到这边来了。”
“我可能是受了我叔的影响,但我不觉得有什么,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恩,我懂。”
……
高二快读完的时候,陆云升的父母离了婚,陆云升陆河和父亲一起生活。
也是那年暑假,他去在朋友家,一早母亲打电话过来,要他回父亲那儿一趟。
听她在那边说着:你妹妹要跳楼。
没和母亲多说,陆云升马上收拾东西和朋友说了一声,马上赶回去。
只是在朋友这儿住了一晚上,昨天还和陆河说了一声才出来的。
这边离那儿很远,陆云升没有钱直接打车过去。
外面天阴在下小雨,一下一下滴落,看的让人心烦。陆云升从公交车上下来时雨已经很大了。家离公交车站不远,陆云升直接打着伞朝那边大步迈过去。
一下雨,车站就乱了套,城市也变得静默。
陆云升走进,电梯按到二十楼。鞋已经湿了,下了楼梯,陆云升将伞丢在外面。
拿出钥匙打开门,父亲看到他来了,像是终于有了可以抱怨处,马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脸上的横肉抖动。
陆云升打断他没来的及说出口的话。
“小河呢?”
“她在房间,你说她是不是有神经病。”父亲随意的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拉住他径直的走出门外,“她要往这边跳下去,要不是我把她拉过来……”
陆云升向下看过去,最下的地面,已不像是这个世界。
没有理会他,转身直接迈进房间,门没有锁,握住门把往下一拧,陆云升看到了趴在床上,哭得不成样子的陆河。
有些沉默,陆云升就这样站在门外。静得只能听到陆河的一声声的抽泣。关上门走上前,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一遍一遍用手在她头发上轻带着,语气很轻,“别怕……”
陆河的脸有点烫,是哭的,也是打的。接过她递过来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屏没碎,摔成好几节,没办法修回。
等到她的情绪平复了点,陆云升带她收东西,拉着陆河走的时候,父亲站在边上,陆云升没和他解释。
“她不用出去,就让她待在这儿……”
“让开!”陆云升没有碰他,眼神已经冷了。
没有继续听他的喋喋不休,陆云升带着陆河离开。
打着伞坐车将陆河带到母亲那儿,在到母亲楼下的时候,陆河拉住陆云升的胳膊,“哥,”语气带着些犹豫。
“没事,我跟她说了,你先待在这儿。”
“恩。”
两人上楼后,母亲看到陆河后将她抱在怀里,眼泪噙在眼中,几个人都没说话。屋内有人走过来,母亲转过身解释,“小河来这边住几天。”
那个男人恩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厨房。
看到陆云升准备离开,母亲叫住他,“在这儿吃饭吧。”
“不用了,”陆云升看向身后位子不多的餐桌,“我去朋友那边。”
点点头,母亲有些欲言又止,没有强求。
夜有点黑了,离开后陆云升背着包直接去了街上,想要找份工作。零零碎碎,跌跌撞撞,几个月后远离了这个城市。
在外不顺,陆云升最后来到一个酒吧,遇到衞毅。他将这个酒吧交给他管,不时的上台演唱,组织衞毅他们的活动。陆云升差不多这样定了下来。
过了不久,接到了陆河的电话。
“哥,我不读书了,我到你这儿来。”
知道原因,母亲跟自己说过,陆河住了快有大半年了,张叔为这事和她吵了几次。
张叔也是离异的,自己带着一个孩子,现在母亲怀孕了,生活压力很大。
陆云升将她接到自己这儿。
陆河来到这儿几天,知道哥哥每天上班很累。一开始她是天天在家里做好饭等他,陆云升能回家吃上饭的时候很少。
看着桌上经常冷着的饭菜,陆河就坐在一旁,将菜拿过去,热了一遍又一遍,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不用等,能吃上热菜热饭。
有时候陆云升累得回家不会吃饭,交代几句直接进去房间。
陆河便将饭菜处理掉,但又不想浪费,便一个人对着一张桌子,一口一口的往嘴裏放。
此后便养成一个习惯,晚饭吃的很迟。
这样待着近一个月,陆云升告诉她,学籍已经转过来了,继续去读书。
学校很好,陆河不知陆云升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能让她在这儿读书。在校申请了住宿,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要是每天要回去,陆云升还得抽出时间来接她,在家也帮不上哥哥什么忙。
一个月回来一次,什么都在学校处理好,从来不带东西回来。
月假跟着陆云升出去,去了解那个环境。有时间便在网上下视频学习声乐知识。没管自己变声期的问题,她开始唱。她第一次在酒吧台上唱歌时嗓子和一般女生不同,有点哑。
但当时大家的反应不错,她就这样唱了下去。夜里陆云升在店内忙着,她就在台上唱着。
一个月唱一次,陆云升没有拦着她,他知道陆河有自己坚持的地方。
陆河考上了很好的高中。
在她读高一的时候知道,陆云升去一个一个小镇去读了几个月的书。
“只是重新体验一下。”结束后他这样说。
语气,神情淡然,陆河却知道他此时的低落。
同样知道他所坚持的,这是自己劝不动他的地方,自己也没有能力的让他去做他喜爱的事。
他喜欢学校的氛围。
没有生活的挣扎,安然的成长。
那是一片净土。
所以他去了,又离开。
所以想要亲近那里的一切,同时又拒绝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