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王爷是否该去王妃那了?总在青华这裏,会让她们多想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眼底有些受伤,一闪而过,望向我时是淡淡笑意,说:“除非你将这些菜吃完。”
“真的?”心中一喜。见他点头,我忙开始吃菜。
自那夜之后,二十天来,刘荣便没再碰过我。
安静的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的是那个男人的轮廓,只有在这样的深夜,我才会去想他。
这样的我,他还会喜欢吗?伤害了他,他还会爱我吗?
其实,与他之间的感情,我极少想起,每次想念,大多是相像着他的长相与身影,基本不去深想彼此的感情。
宫里生活那么多年,很多东西早已融入骨血,爱情什么的,没有奢想,没有幻想,更别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想的更多的是现状,是事实。
一份喜欢,一份爱情,最多也只是看到那人时眼神的眷恋,内心的不舍,可不管怎生的眷恋与不舍,还是会让现实给掩盖过去,所想的,所做的总是不同。
一切只因明白,那是得不到的。
如今我念他,只想象着他的轮廓,便已满足。
沉睡之际,脸上突然痒痒的,勉强睁开眼,却见到了刘荣,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王爷不是去王妃那了吗?”
“去过了。”他开始脱衣裳,面对我的惊问,满是无辜的说。
“什么?王爷不在王妃那留宿吗?”我紧咬下唇,这样做反会引起后妃们更多的不满,还不如不去的好。
他滑进了被褥,紧紧抱着我的身子:“朕只想和你待在一块。”说完,吻了下来。
“王爷,如今我身子笨重,是不能服侍的。”我赶紧推着他。
“朕问过御医了,只要轻点就好,连谷白也说没事。”他悄悄在我耳边道。
身子僵硬如石,不想再被他碰,却也脑于这种问题他竟然去问御医。
“青华,给朕吧,朕已经好久没碰你了。”他用下鄂轻轻在我耳畔摩擦着。
刚要拒绝,他以吻封唇,很快交缠在一起。
心裏不愿,但如今再气再不愿只是矫情,再者,肚子已经微凸,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只好被迫的承受的,说是被迫,他的轻柔像是呵护珍宝似的,说出去又有谁会信是‘迫’呢?
心裏复杂万千。
他吻着,从额缓缓而下,在胸前停留片刻时,突然问:“青华,亲这裏舒服吗?”
任心裏再不愿,再是被强迫的,这一回我只觉满脸的怒红,惊骇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竟然问我这种问题。
“你不要压抑自己,如果舒服就叫出来。朕喜欢听你的声音。”他眨眨眼,认真而无辜的望着我。
我哑口无言。
他变得纳闷:“那朕再试试别处。”说完,亲上了我的腰与下腹,就在他要再亲下去时,我慌得阻止了他,口不择言:“你,你在做什么?我,我很舒服,很,很好,不要再亲下去了。”说完,只觉自己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神想到方才自己所说的话,身子已不是僵硬如石能形容。
刘荣则是满脸欣喜的望着我:“这么说你是有感觉的罗?不只是朕一个人的投入?”
我愣住,更是羞怒交加,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显得极为兴奋,动作更是缠绵轻柔,灼热的**在私处轻轻摩搓着,却是不进入(擦汗,没词了,自己想去。)
不知道为什么,怀了孩子后的身体极为敏感,那一夜,除了心灵上的痛苦,他的温柔并没使我身体产生痛苦,而这一夜,敏感的身子竟然产生了感觉。
心中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事后,他已是满身的汗水,但兴奋依然使得他的灼热挺立着,却没再动作,而是轻轻的拥着我。
我是满身的疲惫,心灵上更是疲惫,还有挣扎中的痛苦。
沉入睡梦中时,感觉到他将我抱起放进了温热的水中,轻轻擦试着,再抱着一起入眠。
在刘荣一个月未踏入别的宫后,皇后邀我花御花园赏花。
赏花的人还有水妃,以及别的几名嫔妃,后几人看着我的目光仿若是黄峰刺,倒是水妃与皇后的神情平静。
皇后开门见山:“华妃,皇上宠你,那是你的荣幸,但你也应该劝皇上雨露均沾,要不然,就算本宫不说话,只怕朝堂也会丢给你个魅惑君王的罪名。”
“是,青华记下了。”只得应承。
几名嫔妃冷哼了声,明显不信我所说的话。
皇后看了众人一眼,对我说道:“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就让皇上离开崇政殿,并且留宿一个晚上,去哪个宫都无所谓,如何,华妃?”
让刘荣去别的宫?想到那夜他去了皇后那里一下就回来的情景,我苦笑,却只得应承:“是,青华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皇后望着我的目光带了几分的强迫。
水妃则至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话,只时不时的抚上微圆的肚子,仿佛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腹中的孩子上了,可他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哀伤。
她为什么而哀伤?
回到寝宫时,张进迎了上来。
他先前被我派去监视着万公公,如今看到他来,心中一喜:“万公公有动静?”
他点点头:“奴才不是很清楚,只觉得万公公这几天一直往太医院的方向看,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像在做什么准备。”
“太医院?”我亦百思不得其解:“你再去监视着,记着万事小心。”
张进点点头:“姑姑也要小心。”说完 ,便匆匆离去。
要刘荣去后妃处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将下午皇后所说的话一一相告。
“皇后所说的很有道理,皇上一直在青华这裏,时间一长,别说后宫前朝,只怕全天下都会将青华说成是祸国女子。”我道。
“那你呢?你希望朕去吗?”他望着我,漆黑眸子瀚海深邃。
我给他倒了杯茶,轻声问:“皇上喜欢皇后和水妃娘娘吗?”他该是喜欢那样的女子的,皇后端庄雅致,又不至于刻板迂腐,水妃柔中带着清风般的洒意 ,与后宫中的女子截然不同。
“朕一向敬重皇后,每次政事上让朕头疼时,朕只要一去她那里,与她说会话,她总会适当的给出点意见来。况且她也将后宫治理得有条不紊,公正严明,朕对她极为放心。”刘荣眼中尽是赞赏之情,却没有儿女私情:“至于水妃,她是个贴心的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她独特的见解,跟那些大家闺秀很不一样。”他握过我的手,轻轻抱住了我:“唯有你,是朕想去疼爱,去呵护的,想守住一辈子的女人。”
如果没有心裏的那个人,我想,世间女子皆无法拒绝刘荣的柔情。轻轻推开了他:“可王爷是皇上了,皇上有皇上该做的事,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后宫只是你疲惫了休息的地方而已。”
“不,崇政殿是朕的家。小时,每当父皇宠幸别的女人时,母后就会很伤心,她经常向朕描述她心裏的愿望,那便是一个家,一夫一妻,儿女绕膝,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和和美美直到老死。你回来之后,朕便把这裏当做了一个家。”
我一怔,他心裏的愿望竟与我是相同的?竟然也想着过那种平凡的日子。
这一刻,眼眶再度酸涩。家,那是多么遥远的字,一夫一妻,儿女绕膝,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很美很美。
“王爷,”压下心底的涩意,我平静的说:“后宫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依靠,如果你不去在乎她们,就没人再在乎她们,在她们的心底,想法也是与我们相同的,也希望有个疼爱她们的丈夫,有一个家。”
刘荣苦苦一笑:“朕 知道,但朕只能顾你一个,再也没有心力去顾别人了。难道你不希望朕只爱你一人吗?”
这样的刘荣,真的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但他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茫然,爱是仅凭感觉的,而现实是要相濡以沫的。
最终,还是劝动刘荣离开了崇政殿。
太医院位于后宫南墙后,与后宫隔了一道长长的,高五丈的红墙。要到太医院,就必须过了这道‘千安门’。
如此深夜我会站在这柱后,只因这一刻,正是守门的将士们换班的时刻,一个杂司院的奴才要去太医院,一定会选在这个时候,并且是混在人中才能出去。
很可惜,今夜万公公并没有出现。
“姑姑,以后这种事就让奴才来做吧。”张进扶着我进入寝宫:“天越来越冷,你又怀着皇子,出不得一点差错。”
我点点头,确实有些累了:“万公公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万不可松懈了。”
“姑姑放心吧。”张进点点头,便消失。
宫人将燃尽的白烛重新放上,便纷纷退了出去。
面对的诺大的寝殿,想到自己的称号——华妃,便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刘荣给我弄了个大臣女儿的身份,因此天下人认为的华妃并不是傅青华,可刘幕会不知道吗?他现在在哪儿?过得又如何?
“这儿还真漂亮,难怪你会不要他。”
就在我换下衣裳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我快速套上衣裳,转身,看到了巫臣小丫,一身黑衣,正晃动着她清澈的大眼东瞧西瞧,手也没落下,东摸西摸的。
“小丫?你,你怎么会在这裏?”面上涌现惊喜,刘幕不见后,她也跟着不见,她一定是随着刘幕而去的,如今出现在眼前,是不是?我开始寻人,内殿没有,外殿,外殿不见人影,上了院子。
除了满空的繁星缭亮,空无一人。
“他呢?刘幕人呢?”我再度跑回内寝,小丫正在细看着一件外邦上贡来的木雕。
“死了。”她漫不经心的回答。
“什,什么?你说什么?”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下。
“死了啊,练那种武功的人,没一个是活着回去的。”小丫回身望我,耸耸肩说:“反正你也不在意他。”
“怎么可能死了?”我摇摇头,抓过她的肩膀,语声哽咽:“你骗我的,是不是?他没有死,是不是?”
小丫眨眨眼:“是,他是没死,不过离死不远了。”
“什么意思?”
“他现在自绝了经脉,只一息尚存,能活过来就好,但就算活过来,也抵不了那种噬人心骨,生不如死,却能让人脱胎换骨,必须浸泡上四十九天的药浴。”
“自绝经脉?药浴?”并不是很懂小丫在说什么,但噬人心骨,生不如死……。
“你那什么表情?仿佛很在意他似的。你看看你现在,过得多么好,”小丫冷笑:“当初可是你伤他这么深的,还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不相信刘幕会出宫找我,不相信右相会谋反,不相信刘幕会身受重伤……一切的演变超出了所有的预料,这样的结局,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如果你真的在意他,就从太医院将那株‘雪莲株红’偷出来给我。”小丫漫不经心的道。
“雪莲株红?那是什么?”我一怔。
“一种奇药,总之对他非常的有帮助。”
“好。”没有任何的犹豫,我点头。
“明天天亮之前我会来找你。”小丫离去之时,又望了我微凸的肚子一眼,突然说:“我会告诉他你怀了别人的孩子,让他对你彻底的死心。”
“不,不是……”我想告诉她实情,然而,诺大的殿内哪还有小丫的身影。
这事不急,迟早他会知道的,但那株雪莲株红,我轻咬下唇,想了想,唤了宫女进来:“本宫身子微恙,你拿着令牌出宫叫谷御医即刻进宫,不要惊动旁人,更不许惊动皇上,明白吗?”
宫女领命离开。
自回宫,谷白每见我一次,都得惊骇一次,这次也不例外。
“你要这个做什么?”他几乎要跳起来。
“你别问,只告诉我它藏在哪儿?”他若知道太多,对他并无好处。
“我不能告诉你。”谷白摇摇头。
“我要拿它救人,求你告诉我。”
“娘娘,你知道雪莲株红的作用吗?”谷白拧眉道。
我一愣:“它不是救人的吗?”
谷白点点头:“若是平时,我定会认为你是救人的,但现在,”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我的肚子,眉心拧得更紧:“它还有滑胎的作用。”
我失笑,抚上凸起的肚子:“我想尽办法留下这个孩子,又怎会去害他。”
“那水妃娘娘呢?”谷白道:“我自然相信娘娘的为人,但别人不会这么想,要是水妃娘娘腹中孩子有个万一……”
“哪有那么巧的事?我会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发现。”失笑,如今朝内朝外都是右相势力,水妃腹中的孩子绝无安全可虑,除非她自己不小心。
“娘娘,此事可大可小,你要救的人是谁?或许还有别的方法。”谷白眉头深锁。
“没有别的方法了。”若有,小丫怎可能进宫拿这药呢?不多说别的,我朝他下跪:“谷白,求你这一次帮帮我?”
“娘娘快起来。”谷白有些慌了,忙扶我起来。
最终,他还是告诉了我那株雪莲株红的位置。
隔夜,刘荣去了皇后宫里。
对熟悉宫里换更制度的我来说,进去太医院极为简单,加上谷白又告诉了我那株株红的位置,几乎很轻易的拿到了它。
尽管如此,回到宫里时,已然气喘吁吁。
坐在内寝,一直等着小丫的出现,可实在太累,竟睡着了,醒来时,那雪莲株红已然不见,旁边一张纸条‘这雪莲株红我能轻易拿到,昨夜是耍你玩的,让你也尝一下被人玩弄的滋味。——小丫留。’
我哭笑不得,心底倒松了口气,只要那个男人不会有事就好。
吃下他递过的水果,我点点头,笑得依然有些牵强:“挺好吃的。”
“那就多吃些。”
“皇后和水妃那送去了吗?”
刘荣怔了怔,方才喊道:“来人,将这些果子给皇后和水妃送些过去。”
“是。”宫人前去提果子了。
“王爷,后宫的事,你应该让皇后全权处理。”面对刘荣的专宠,我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重,甚至渐渐害怕。
“朕知道,朕以后会改的。”刘荣温柔的笑容黯淡稍许:“你累了吧,快睡吧。”
刘荣总是习惯抱着我睡,他的胸膛很温暖,一如他的微笑给人的感觉,此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很多人总是去选择有感觉的爱情,而非现实的依靠,前者会让人有甜美有满足的感觉,后者,只会空虚寂寞。
“青华,朕要你。”刘荣的手搂上了我的腰。
“王爷,我有些累了。”我推拒着,与他每一次的肌肤相融都让我觉得难堪,内心苦痛。
“朕会轻轻的,很轻很轻。”不容我拒绝,他吻了上来,手伸进了内衣,轻轻揉搓着。
怀了孩子的身体极为敏感,他一碰,几乎就会有感觉,只心裏道德的枷锁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就算再有感觉,身子也是越来越僵硬,越发的抵触。
他撑起身子,深幽目光带着淡淡的哀伤望着我:“为什么?朕对你还不够好吗?要朕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朕?”
心裏有了人,还能接受别人吗?对他有不忍,但更多的是现实的考虑,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安危就在这个男人身上。
他再度吻了下来,辗转缠绵,带着他的温柔与哀伤……
(悲催的,一写到这种就卡文——)
再次见到巫臣华禹时,已是夏未。
秋风袭袭,御花园中的他,白衣飘舞,仿如仙人下凡,宫人们看得都痴了。
是啊,这样一个美仑美奂的男子,如何不让世间女子倾心?
有时,我真不明白他进朝廷做什么?刘荣是不可能赐他一官半职的。
跟在右相的身边又能得到什么呢?
“臣见过华妃娘娘。”他朝我行礼,还有模有样。走过身边时,突然塞给我一包东西,慵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每天二颗,按时吃。”
是治耳朵的药吗?想到那天的老者,我轻道:“谢谢。”
他嘴角一勾,扬起一个夺目的笑弧。
入秋时,肚子又大了一圈。
这天,正当我努力翻身坐起时,一名宫女匆匆走了进来,禀道:“娘娘,水妃小产了。”
“什么?”我惊住:“怎么会这样?”
“奴婢也不清楚,皇后娘娘已赶过去了。听说早上水妃娘娘腹疼难忍,御医来时已然不及。”
匆匆让宫人服侍穿戴,脑海里闪过的是水妃平时,她的身子向来健康,又有皇后处处维护,怎会无缘无故的滑胎?再者,后宫的嫔妃就那几个,她们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的。还是,只是针对我?
正在思索之时,听得外殿一陈杂乱脚步声,就有宫女惊慌的在外道:“皇后娘娘,华妃娘娘刚起来,还……。”
此时,皇后已然出现在我面前,满脸冰冷,凤眸怒火腾烧:“华妃,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华妃给本宫押到皇上面前。”
宫人立刻上来扣住我,但因我毕竟身怀孩子,所以不敢太用力。
“皇后娘娘,你这是做什么?”我的心一沉,难道真如我所想那般?
“本宫在二个月前太医院就报说有人偷了雪莲株红,本宫再三追查,竟发现是你偷的,当时本宫一心护你,才将这事压下,也没让皇上知道,如今,竟然在给妹妹喝的保胎药里发现了那株雪莲株红。”皇后向来和善的凤目此刻是痛苦、自责:“本宫一时心软竟让自己的亲妹妹遭了这样的罪。更没想到你的心肠竟然这般歹毒。”
她知道我偷了雪莲株红,又在水妃的保胎药里发现了雪莲株红?这事也未够太巧合了:“我没有害水妃。”
“没有?你敢说雪莲株红不是你偷的?本宫可有人证的。”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没话说了吧?”皇后一声冷笑:“押去皇上那里。”
御书房内。
右相站在一侧,冰冷的视线如刀锋一般紧紧望在我身上,他的身边,巫臣华禹依然是那般随性的模样,只不过眸子里的懒散已然不见。
刘荣高高在上,眼底伤痛明显,是啊,水妃的孩子毕竟是他唯一的骨肉,怎会不伤痛。当他看到我时,眼底的伤痛越浓郁,下一刻,他对着跪在地上的宫人道:“说吧。”
“是,那夜轮到奴才值守,但奴才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就见华妃娘娘在柜前偷什么东西,那晚的月光很透亮,因此奴才能清楚的看到那人是华妃娘娘。”宫人道。
“是你吗?青华?”刘荣声音沉重。
我不再隐瞒,若说下去,只会将谷白,甚至小丫也查出来,便点点头:“是我,那株雪莲株华是我偷的。”
“你偷它做什么?”刘荣的眼底还有一丝希翼。
“自己吃,等生了孩子后自己吃。”这个理由,连我自己也不信,又何况这些人。
果然,刘荣道:“你要什么,只要跟朕说一声,朕自然会给你。”
“皇上,”右相字字逼人:“还用问吗?用这么不光明的手段,定是拿来害人,水妃娘娘小产就是华妃所为。请皇上废了华妃。”
巫臣华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荣的目光依然紧锁着我,声音沙哑:“告诉朕,是这样的吗?”
“青华没有害水妃之心。”这是我仅能回答的。
“那雪莲株红呢?你放哪去了?”
“丢了。”
“什么?”刘荣眼中的希翼不再,而是失望。
皇后伤心的道:“皇上,在这个时候,你还要相信她所说的话吗?还要听她狡辩吗?”
刘荣怔怔的望着我,又望向我凸起的小腹,苦笑一声道:“朕说过,会立你的孩子为孩子,可你还是不放心,是吗?”
此话一出,皇后与右相的脸迅速变了色。
我一愣,脸色也顿时惨白,刘荣竟然会这般想,难道他以为我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而去伤害水妃的孩子?是啊,他的怀疑多么的顺理其章,可他的话一出,只怕从今往后我在宫里将会胆颤心惊。
“请皇上为妹妹做主。”皇上下跪在地。
“请皇上为水妃娘娘做主。”右相也下跪。
这一刻,我明白一件事,刘幕或许爱我至深,却从未相信过我,他对我的爱始终是猜忌和怀疑居多。
巫臣华禹开了口,悠悠的声音带着他独有的散慢味道:“皇上,既然华妃娘娘不肯说出那雪莲株红的下落,那水妃小产之事十有八九是华妃娘娘所为,按宫规,必须赐死,不过,娘娘怀有龙种,臣求皇上网开一面,免了她死罪,只软禁于深宫之中。”
右相猛然抬头瞪着他,他却对着右相淡淡一笑,又道:“至于娘娘生下的孩子,就继到皇后娘娘膝下吧。不知皇上,臣的提议可好?”
他在胡说什么?我骇然望向巫臣华禹,他竟然提议将我的孩子给皇后抚养,他明知道这是刘幕的孩子,明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皇后对我的成见之深已不是文字能形容的,竟然还……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刘荣做决定时,御书房外一陈纷乱,就见脸色苍白无血色的水妃在宫女的扶助下虚弱的走了进来,见到我,猛冲了过来,抡起手扬下。
‘啪——’巴掌落在我脸上。
太过虚弱,她的力气并不大,打在脸上并不见有多疼,但她的声音却哀伤而悲痛绝望:“傅青华,我可有得罪过你?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没想到你这般狠心,竟然能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下此毒手。”
水妃的面容已不再是印象中那般清柔而洒意,而是一个深宫女子的悲哀与无助。
刘荣依旧坐在龙椅上,身子僵硬,对于水妃所为,不说一句话。
“水妃娘娘,青华并……”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啪——’她又一个巴掌抡了下来,伴随着她嘶声力竭的喊声:“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的孩子?他也是皇上的骨肉啊,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孩子和你抢什么,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长大,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说着说着,水妃突然晕了过去。
刘荣走了下来,抱起水妃往外走,到门口时,身形顿住,疲惫道:“来人,将华妃带往崇政殿,没朕的命令不许出宫一步。”说完,离去。
所有的人都离开,唯有巫臣华禹。
他蹲下身,看着我的脸,淡然道:“她的力气并不大,只痛一时。”
没有去抚被打疼的脸,只麻木的起身,然跪得太久,脚酸麻不已,刚起身,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他欲扶我,被我一手推开。他一声轻叹:“如果我不这样说,你和腹中的孩子都有危险,还不如将孩子交由皇后暂养,不管皇后对你有多么的不满,做做样子,也会待孩子好的。”
“你错了。我说过,这裏是皇宫,不是江湖。”一步一步出了御书房,或许巫臣华禹是为了我好,但他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到底是谁害得水妃小产?答案很明显,就在后宫里。会是那个温和大度,端庄贤雅的女子?一心一意为了刘荣的女子吗?不,我并不觉得她与水妃的关系已然紧张得要做到这个份上。那些美嫔吗?更不可能,她们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至于我与孩子。
害皇子这样的罪命,一旦被废,就算刘荣再喜欢我,我也不可能再回宫与她们争宠,她们就算再找我麻烦,也不至于弄出人命给自己惹麻烦。而我的孩子,她们更会留着以备所用,后妃不会生子,或生下孩子就夭折的大有人在,她们便会想办法将没有母亲的皇子过继到膝下。
对于刘荣的不信任,有些难受。不管他待我多好,腹中孩子不是他亲生,总是个疙瘩,再者,皇位之事又是这般敏感……或许这样也好,他的深情,他的付出,我无法回报,每每使自己酸涩难忍,至少这样的结局,我心中的愧疚会少一些。
只是在想,到底会是谁害得水妃小产?
进了殿,就看到了张进。
“怎么会这样?”张进紧张的道。
我不答只问:“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又回到了往常,万公公除了洗马桶就是晒马桶。”张进是既担忧又苦恼:“姑姑,你怎么让自己弄到这般境地啊?那皇后与水妃娘娘看起来不像是闹事的主啊。娘娘,你真偷了那什么雪莲株红?”
我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张进急说:“这下倒好,再说,你偷那东西做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吧,你先回去吧。”正说着,听得外面细长的声音道:“皇上到——”
张进赶忙退出去。
刘荣面庞很是疲惫,一进来,什么话也不说,只用好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我。
“王爷想说什么就说吧,废还是软禁?”我问得淡然。
“你就没想过求饶?”他问得苦涩。
“有用吗?皇上心裏早就有了答案,是不是?”
“朕还能怎么想?是你不说出那雪莲株红的下落。那你告诉朕,那株红你放哪了?”
“送人了。”
“送给谁?”
“我不能说。”
“不能说?不是不能说,你根本就是在说谎。”刘荣一声涩笑,“朕知道你一心想让朕把皇位还给皇兄,朕也答应了把皇位传给你的孩子,这与还给皇兄是一样的,为什么你还要害水妃的孩子?那是朕唯一的孩子。”
“王爷,我……”
“水妃是个单纯的人,她与你不同,你居深宫多年,宫里的手段你只要一看就能明白,她却什么也不懂,更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我愣愣的望着他,他每说一句话,我的心就冷一分。
青梅竹马般的情份,他对我的了解就只是这样?
无悔的深情,就是这般看待我的?
“皇上定罪吧。”我苦笑。
刘荣握紧了双拳:“朕对你狠不下心,不管你变得多坏,朕依然是那么喜欢你。但朕必须给水妃一个交待,从此,朕会将你软禁废宫之中,不得出宫半步,而你的孩子,生下后就过继到皇后名下吧,朕会实现自己的承诺,善待于他。”
“不,”我心一沉,跪到他面前,孩子是我唯一的牵挂啊:“王爷,青华要自己抚养孩子,求王爷成全。”
“王爷?”刘荣突然冷笑:“在你心裏,从没把朕当皇上,是不是?甚至在欢爱时,是不是也把朕当成了他的替身?”
我摇摇头,慌乱的道:“没有,不是王爷所想的那样,青华只是想自己抚养孩子,青华不能没有孩子,求王爷成全。”
“那你为什么不愿成全朕?爱上朕有那么困难吗?”他亦蹲下身,与我平视,让我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伤痛:“朕已经要忘却那些痛楚了,朕说过要和你重新开始,朕明明知道你是个利欲心重,攻于心计的人,朕还是那么的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收敛本性,好好的安份的待在朕的身边?”
“什么?”我怔怔的望着他,直到他起身离开时,我才回过神来。利欲心重,攻于心计,呵,呵呵……他还是这样看待我的么?
废宫,这是第二次进来了,与这裏也算是有缘。
只不过第一次进来时,这裏满是灰尘与破旧,如今,刘荣没有废我华妃的身份,只把我软禁在此,因此这裏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三个宫女陪伴。
“姐姐。”一名正在收拾衣裳的宫女朝我走了过来。
这声音?我打量着这名宫女,满脸的细麻,掩住了她本来的五官,细看之下还是能辩认的,却又不敢确定:“念,念瑶?”
念瑶朝我眨眨眼:“是我。掌柜安排我进宫了。”
我激动的点点头,碍于还有二名宫女在,要不然真会兴奋的去抱她。
“姐姐受苦了。”念瑶眼眶有些湿润。
我摇摇头:“没有。”复又高声说:“这裏闷得慌,你陪我去院中走走吧。”
“是。”念瑶俏皮的行了个礼。
院中还是那几颗不会结果的梨树,九月的季节,还有几朵零星的残花开着。
“念瑶,有他的下落吗?”我紧张的问,她知道我问的这个他是谁。
念瑶摇摇头:“没有,掌柜的不肯说。姐姐请放心,皇上是天子,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再过不久,定会回来和姐姐相聚。”
“都大半年了。”我望向天空,他好吗?
本以为在废宫里,刘荣不会出现。
但睡到半夜时,感觉身子被搂入了个熟悉的怀抱,我便知道他来了。
没有睁开眼,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又起身离去。
此时,我才睁开了眼。
烛光摇曳,将所有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如今我能做的,就是等,等,再等……
日子过得飞快,当第一场雪来临时,就要近入年关。
这几个月来,我过得极为平静,刘荣每隔几天就会来这裏一趟,都是在深夜里,拥着我一会就会离开。
离过年前三天,二名产婆住进了废宫。
想必这是刘荣安排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肚子开始了陈痛,吓得念瑶和另二个宫女不知所措。
二天之后,正月初2,我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恭喜娘娘,喜得皇子,哎哟,皇子生得可真俊呢,老奴接生二十多年来,还没见过这么讨人喜的长相的。”稳婆兴奋的喊道。
念瑶也在边上高兴得手足舞蹈。